第10章 兩株大柳樹

第八章兩株大柳樹

“嘎嘎！嘎嘎！”

紅眼鸕鶿發出鳴叫，既不像要求出征，又不像是報捷。

盪兒掉頭一看，一群鯉魚正從身旁游過，他明白，紅眼鸕鶿是向它們傳遞和平共處的信號。一條鯉魚高興地躍起，翻了個跟頭，做了一串跳水表演，復入水中。其餘的鯉魚也都跟着行動。“咚！咚！咚！”一聲又一聲，彷彿是對紅眼鸕鶿的答謝。

盪兒滿意地笑了。他生怕岸上的羅所長忽略了這一幕，抬頭，正欲招呼，只見羅所長朝他翹起了兩根大拇指。這是最好的表態，這是最高的獎賞。啊！羅所長發放了許可證，批准紅眼鸕鶿下湖作業半天。他喜不自勝地跳到船頭，一把抱起紅眼鸕鶿，連親直親，為這消息高興。

“嘎嘎！”

“嘎嘎！”

紅眼鸕鶿明白了，發出喜悅的鳴叫，得勝的鳴叫。

進漁村的大路口，南北兩旁各長着一株大柳樹，每株樹榦都很粗，五個少先隊員手牽手才能圍抱。兩株柳樹上的枝椏相互交錯，伸向半空，綠葉層疊，厚厚實實，湖風難以吹進，陽光不可透射，從上往下看，像一座綠色的圓頂建築，流光溢彩，閃爍生輝。從上朝下看，如一道半月形的洞門，巧奪天工，自然成趣。

相傳這兩株大柳樹是兩條青的化身，漁村興旺發達，人才輩出，就因為有這兩條青龍保佑。

漁村的人們格外喜歡這兩株大樹，出湖前，都要在這裏相邀聚齊，一起說說笑笑，高高興興地下湖。

攏紅歸來，都要在這兩株大樹下歇一陣，抽支煙，喝口酒，你告訴我捕魚的多少，我告訴你收入的大小，互通情報，彼此敬重。彷彿不講真話，被上頭的青龍聽到了，會受到懲罰。

每逢慶祝節日，全村集會，更是離不開這地方。

目平湖上的各種水鳥，也喜歡到這兩株大樹上做巢棲息，繁衍後代。曙光初露，一群群水鳥從這裏飛起，像一朵朵五彩祥雲，飄向湖上。晚霞映照，一群群水鳥從湖面飛回，如一幅水墨圖畫，投向大地。

漁村的孩子們更是喜歡聚集在這兩株大柳樹底下，做各種各樣的遊戲。這裏，沒有家庭的嚴令管束，沒有學校的規章制約，可以放開喉嚨唱，能夠使出力氣跳。大樹是他們的知音，是他們的保護神。大樹下，是他們的天堂，是他們的樂園。

下午六時，曉芡、毛鴨、秋芋如約彙集到這兩株大柳樹下。他們不像平時那樣嘻嘻哈哈，打打鬧鬧。猴子上樹，倒吊鞦韆，空中飛人，地上打滾，這些精彩的表演無人做。以兩株大樹為陣地，分成兩軍，互相對壘，廝殺爭奪，這種威武的場面無人佈置。

大家在柳樹下靜靜地等候，每張臉上流露出緊張、嚴肅的表情，似乎聽得見一顆顆心臟在劇烈地跳動。

已是六點零五分，還不見盪兒的影子。

大樹下的氣氛緊張而神秘。

曉芡急躁地踮起腳尖，痴痴地朝漁村遙望。

毛鴨跳上那張石桌，手搭遮陽往魚池那邊遠眺。

秋芋雙手摳着樹皮，雙腳踩着樹榦，攀上樹頂，四下觀看。

唉唉！都不見盪兒的影子。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用眼神詢問：平時說一不二，做事不打絲毫折扣的盪兒，眼下為何一反常態，不按時到來呢？該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突然，盪兒像一隻展翅魚鷹，從大道上飛奔過來，奇迹般地出現在大家面前。他渾身上下汗爬水流，嘴裏直喘粗氣。他還沒站穩腳跟，就急忙問道：

“都帶來了嗎？”

大家點點頭。

毛鴨掏出一卷人民幣，遞上，說：

“我這裏總共305元，其中105元是我平時的積蓄，其餘的是今天捉王八換來的。隊長！我沒有出色完成你交給的任務。你處分我吧！”

盪兒心疼地撫摸着他臉上、手上、腿上被樹樁、荷梗掛出的絲絲血痕，還有那王八爪子留下的細口，眼裏噙滿了淚水。他用勁拍了拍毛鴨的肩膀，說：

“都怪我性急、霸蠻。你是好樣的！你是好樣的！”

秋芋的眉頭早就擰成了一個結，說：

“我比毛鴨還少十元，真不敢來見隊長。不過，我還是給我自己出了難題，要多釣才魚，完成隊長交給的任務，決不當狗熊。可是，天不如人意，我專找那些才魚喜歡躲藏的蒿草凼、絲草溝和柳樹遮蔭的深潭下鉤，硬是釣得43斤才魚，換回172元。多的錢，不是積蓄，我平時沒有存錢，是我向奶奶借的，說我要買書，以後還給她老人家。”

“你不是狗熊！你是釣才魚的英雄！”盪兒翹起拇指誇讚，“你不用隱藏，我已經看見了你手掌上的血泡。那重重的釣魚桿，不是容易舉上舉下的呀！”

“沒什麼！沒什麼！”秋芋連聲說：“這幾個血泡，到了晚上睡覺前，我用針將它們挑穿，塗上綠藥膏，明天早上起來就好了。放心吧！隊長！”

曉芡說：

“輪到我向隊長彙報了。80斤鳥蛋，我還是撿了。只是當中有些寡蛋，賣不起價錢。這裏150元，與他們比起來，我差得遠。”

她低頭咬着衣角，滿臉羞得通紅。

盪兒指着她腿上掛破的褲管，腳里露出大指頭的鞋子，說：

“撿鳥蛋是很辛苦、細緻的工作。我曉得你不僅能吃苦，還非常細心，亂草堆里，蘆葦叢中，你不會漏掉一個鳥蛋，所以，我才特意把這個任務交給你。從你掛破的褲子，踢穿的鞋子，就知道你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心血。等到我們把中華鱘安全護送回了長江，那時，我們再去捉魚，抓王八，掏鳥蛋，換了錢，買上等料子的新褲新鞋賠償你。”

“隊長，你快莫這樣說了。”

曉芡伸手捫住盪兒的嘴，不讓他往下說。

樹下，一片寂靜，聽得見每個人心臟怦怦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