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飛上藍天
剛鷹子問:
“爸爸!您要幹什麼?”
他一抱摟緊蘆水清。
蘆水清說:
“沒什麼!”
他望着瞪大眼睛,異常緊張的兒子,自己卻笑了笑,說:
“爸爸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請你去代辦,不知你願意不願意?”
剛鷹子說:
“爸爸,只要您對兒子放心,您只管吩咐吧!”
蘆水清說:
“爸爸我心裏有苦,我要訴!爸爸我心裏有冤,我要申!只有我的苦得到了解脫,我的冤得到了平反,你杜伯伯才能恢複名譽,恢復職務,得到公正的評價。在監獄裏,他們不許我對外界寫信,不許我向上級寫材料申訴。有人去看我,也派人在旁邊監視,不許談到與案情有關的事。前天下午,警察押着我開車去磚廠拖磚,我看見路邊有個郵電所,我想把在懷裏裝了多時的一封寫給黨中央的信從郵電所挂號寄出去。”
剛鷹子着急地問:
“爸爸,您給黨中央的信寄出去了嗎?”
蘆水清說:
“我從磚廠拖磚返回,我借口要上廁所,停下汽車,跳出車門,警察也端着槍盯在背後。我想甩開他,不讓他發現我的行動,我繞着汽車轉了一圈,把他丟在了汽車的另一邊,我就直奔郵電所。我這一跑,他就開槍,嘴裏大聲呼喊抓勞改逃跑犯。”
剛鷹子關心地問:
“爸爸您沒有被槍擊中吧?您沒有受傷吧?”
蘆水清說:
“這下,我氣極了。我決定索性逃出去,逃到北京去,找黨中央,把我的申訴材料交上去。剛鷹子!你已經是一個懂事的孩子,爸爸相信你!把這份申訴材料交給你,想盡千方百計,給我送到北京去,送給黨中央。”
剛鷹子說:
“爸爸您把信交給我,我一定送給黨中央!”
蘆水清一手抓起剛鷹子的手,一手從懷裏摳出一個工工整整的紙包,慎重地塞進剛鷹子掌心裏。
剛鷹子捧着,雙手連連顫抖,緊貼自己的胸膛,生怕紙包飛了。他望着爸爸,說:
“你原來是這樣逃出來的!你逃出來是為了去找黨中央申冤!可是,施平權卻說你搶了汽車,要開到大街上去橫衝直撞壓死過路行人,去炸毀正在修建的大橋。”
蘆水清說:
“可恥!到了他那張嘴裏,紅的都變成了白的,白的都變成了黑的。”
剛鷹子堅定地表示:
“爸爸!我保證完成您交給的任務!”
“好!”蘆水清笑了,說:
“剛鷹子!你先到北京軍區,找我的一個老首長,請他把這份申訴材料轉交給黨中央。你用心記住我的那位老首長的姓名和住址。”
剛鷹子說:
“爸爸您說吧!我一定記住。”
蘆水清剛剛交代完畢,犬吠聲,吆喝聲逼近了。忽聽身後的蘆葦叢里一陣唦唦唦的聲響。他回頭一看,敢兒正鑽出來,對他父子倆說:
“你們趕快躲起來,我把他們引開。”
說著,敢兒就要奔跑。
蘆水清一把拉住敢兒,說:
“不用了!你和剛鷹子躲進這蘆葦叢里。”
敢兒問:
“那您呢?”
蘆水清說:
“我依然回監獄去!”
敢兒說:
“蘆叔叔!您不能回監獄去。那裏太苦了。我爸爸也被他們抓走了,您又回監獄去,我們以後怎麼辦呀?”
蘆水清說:
“敢兒!相信黨!相信人民!我和你爸爸的問題,不久都會得到澄清的。我交給了剛鷹子一個重要任務,你要協助他去完成。”
敢兒說:
“你們的話,我都聽到了。蘆叔叔!您放心,我會協助剛鷹子把申訴材料送到北京去,送給黨中央。”
蘆水清拍拍兩個孩子的肩膀,舉起手,搖了搖,說:
“孩子們!再見了!”
說著,他掉轉身子,邁開雙腿,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陽,踏着露珠閃爍,油綠水光的灘地,昂首挺胸,向前走去。他嘴裏發出宏亮的呼喊:
“我是蘆水清!”
剛鷹子呼喊:
“爸爸!”
敢兒呼喊:
“蘆叔叔!”
他倆同時伸出雙手,撲上去挽留。
蘆水清將兩個孩子送回蘆葦叢里,轉身,嘴裏發出更高的喊聲:
“蘆水清在這裏!”
蘆水清專註前方,繼續邁步,綠色的灘岸上,映出他高大的身影。
一群群民兵,警察,從四面八方包圍上去。
“爸爸!”
“蘆叔叔!”
兩個孩子躲在蘆葦叢里,望着那高大的背影,淚水嘩嘩地往外流。
突然,他倆看見施平權朝那高大的背影舉起了手槍。不等他倆呼喊,“砰!砰!”槍聲響了。
他倆絕望地盯着前方,嘴唇張了幾張,發不出聲音,只在心裏說道:
“完了!一切都完了!”
可是,那高大的身影卻沒有倒下去,依然昂首向前。反而聽見施平權發出“哎喲”的叫聲。又聽有人吼道:
“蘆水清一案錯綜複雜,事關重大,你打死了他,你擔當得起嗎?”
施平權左手端着右手,哎喲喧天,說:
“不打死他!他還會逃跑!他還會去搞破壞!”
一個頭戴警帽,身穿褂子的警察對施平權說道:
“他不是主動走出來了嗎?”
施平權說:
“好!好!你不懲罰勞改逃犯,反而開槍打傷我的手。我要向上級告你!哎喲!”
人群遠去了,聲音模糊了。
兩個孩子跨出蘆葦叢,站立灘岸上,深情地望着前方,滿眼是金燦燦的陽光,滿眼是綠油油的灘地,滿眼是清悠悠的湖水。
“嘎!嘎!嘎——!”
藍空中,傳來熟悉而親切的鳴叫。
他倆抬起頭,只見一群雪白的剛鷹子,各自展開雙翅在他們頭頂上盤旋。然後,一路“嘎嘎嘎”地召喚着,向遠方飛去。
他倆也恨不能插上雙翅,飛上藍天,飛向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