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僧殺案（十六）最大敗筆

秦升不自然，黃老爺就更不自然，心裏暗罵了一句該死。這句該死還真不是罵范小舟的，是罵自己的。確實，自己平素的形象和藹謙恭、積德行善，今兒這種表現，確實讓人懷疑了。

范小舟繼續說道：“第二，對於你表外甥韓伯當，你的行為就更加刻意了。他一出現，你就說他是兇手，好像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中一樣。”

“這，這有什麼刻意的，本來，本來我女兒出事，我就想到，有可能是韓伯當這個小畜生乾的。”黃老爺深感，需要給自己申辯了。

“如果是這樣，為什麼你第一時間不說出來，為什麼在我們七個和尚被懷疑的時候，你不表態？”

“這，我畢竟不是抓差的捕快，今天神捕大人又在，我怎麼好僭越了他的判斷呢？”

秦升更不自在了，你們倆分析案情，別總往我這兒拐彎行嗎？不把我這臉打腫了，你們是不能消停了。不自在又不好發聲，秦升只好又抻了兩下脖子。

“不對，黃員外，之所以你對韓伯當如此刻意，是因為本來韓公子就是你預謀設計的第一替罪羊！”

“你，你胡說，什麼預謀，什麼替罪羊。”黃老爺嗓音有點發顫，渾身不自主地哆嗦起來。

“你女兒和韓公子有私情，外人不知，可你府里的家人，尤其是內宅的家人，幾乎是人盡皆知的秘密。你女兒出了意外，韓公子想不被牽扯都難。自古以來，因情殺人，都是司空見慣的理由。而情人之間說了什麼，別人又根本無法了解。嫁禍給韓伯當，不僅合情合理，而且他很難自圓其說。”

“你胡說，要真是你說的那樣，我又何不事先就首告到神捕大人那裏，還抓你們幾個和尚幹嘛？”

“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案發當晚，我們七人的出現，打亂了你本來的部署。但像黃員外這樣的聰明人，應該是立即找到了更好的辦法。或許在無意中，你偷聽到了我們對賭說的狠話，你本來要在昨晚的殺人計劃，提前了整整一天！”

“你，你胡說，我哪有什麼計劃，還，還提前一天？”

“是的，黃小姐原本的死期，應該是昨晚或者今天清晨，然後，你外甥韓伯當再趕到現場，你堵他個正着，就可以人贓並獲，直接嫁禍給韓伯當。你是一個城府極深、心思縝密的人，你預料到和女兒表白之後，最大可能是遭到拒絕。但是你絕不會允許你心中所戀之人嫁給外人，她不聽你的，就只有死。但是殺死她，就必須有一個頂罪的。黃老爺應該還不是可以衛道殉情的真情痴。所以，你早就選好了韓伯當。”

“你胡說，就算我是這麼計劃的，那小畜生，就能按我的預期，正好今天趕過來嗎？”

“當然，因為這也是你設計好的。因為，傳遞給你外甥書信的人，本來就是你安排的。”

“放屁，我怎麼可能傳遞書信給他。”

“黃員外，你不要激動。韓伯當掉到院中，手裏的生宣信紙，就是出自你的手筆。你應該是花錢買通了一個傳信之人，並和他定好時間在今天一大早，將此信送到韓伯當手中。韓伯當和你女兒私定終身，見信的內容居然是黃小姐懷疑自己有外遇，肯定要趕來當面解釋。這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而他只要一來，兇手的帽子自然就摘不掉了。”

“你，你含血噴人，你……”

“黃員外，你不要激動。你的這個計劃本來是早就籌劃好的，日期就該就是要選在女兒可能私奔的前夜。但是，我們這群和尚的造訪，讓你有了新的選擇。我因為喝醉，說出了要殺一個人的狠話。你就此臨時起意，設計了第二套方案。”

“什麼第二套方案？”

“那就是提前動手，把嫁禍他人的任務，交給官府來完成。神捕大人急於破案，又有了所謂的人證，就很有可能把我、或者我們其中的一個和尚作為兇手。這樣，你原本作假的事就不用暴露在世人面前了，畢竟，任何作假都是有風險的，都有可能露出馬腳。”

“作假，我做什麼假了？”

“黃員外，這個假做的，成了你最大的敗筆。”

“什麼勝筆敗筆的，你胡說。”黃老爺渾身的抖動愈發的厲害了，額頭上似乎已經有汗珠滲出。

“這個敗筆，就是韓伯當帶來的所謂的黃小姐給他的分手信。這封信，根本不是出自黃小姐之手，而是出自你的手筆！”

“你，你，……”黃老爺想要再分辯幾句，可話哽在喉頭，只說出兩個你字。

“有這等事？”神捕大人總算是有插話的時機了。

“是的，大人，不信你把韓伯當的帶來的生宣書信和這張生宣紙上的字跡比較一下，自然清楚。”說著，范小舟把手裏那張有着“山高月小，夜靜風和…”的生宣，遞到了秦升的面前。

秦升連忙取出韓伯當帶來的那張生宣，仔細核對上邊的筆記——

——數月情絲繞，

——高牆難阻心意通。

——此心本已許君卿，

——悲聞汝，五芳樓內添知己，俏影映紅燈。

——願將絕情寄金簪，

——勿再見，永難逢！

——花前月下都是夢，一場空。

這，這字跡有什麼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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