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揮手
“我不去！”蚩雪望着葉塵堅毅的臉龐，咬緊牙齒說道。．
她知道，在心裏，葉塵是想讓她去的。
可是，她卻捨不得現在擁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對蚩雪來說，仿若夢幻。
“她就站在門外！”葉塵望着蚩雪，雙手指着門外，然後閉上了眼睛。
葉塵就站在蚩雪的床前，月光如水，照進葉塵那蒼白的臉上。泛起淡淡的漣漪。
鬆了一口氣，不知怎的，一聽到蚩雪要離開，葉塵便很不好受。這種不好受的心理，甚至有些自私。
往事如煙，劃過葉塵腦海。
也許在很早的時候，當葉塵第一眼醒過來望見那雙如宇宙浩瀚的眼神，就下決心了。
那雙眼睛，便是這輩子應守護的東西。
於是，葉塵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她，
是屬於自己的！沒有任何人能從自己手中奪去。
那便是信念，讓胸膛跳動的信念。為誰而活，活着，卻是為了誰？
“你走吧……”但終歸，葉塵知道，這種自私是不對的。就如鳥兒總長翅膀，豐滿羽毛，然後翱翔於天空之中，無論如何，這都是不能避免的。
葉塵忽然現有些傷感，傷感總在離別之時。萬般惆悵於胸中也僅僅匯成了三個字“你走吧！”
蚩雪身體顫抖，然後抬起頭，望見那潔白如雪的月光。嘴角呢喃，一滴晶瑩的眼淚已順着眼眶而流出來。
但，
蚩雪終歸是沒有說話，而是望着窗外的月亮。
清冷，而且遙遠。
葉塵睜開了眼睛，望着蚩雪的背影，心裏無奈地嘆了口氣。握緊了手中的木劍，緩緩地朝着門口走了過去。
“等等！”蚩雪絕望的語氣從口中說了出來。
葉塵背對着蚩雪，停下了腳步。
黑色的長狍漸漸地隱蔽在黑暗之中，月光照不到的黑暗！
昏暗月光下，只留下呼吸的聲音。
“是你要我走的么？”蚩雪忽然感覺很孤獨，從來沒有孤獨，還有絕望。眼前這人，忽然變得好陌生，伸出雙手去摸，都摸不到。
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人都要離自己而去了，最後一根稻草，被水沖走了。
蚩雪心裏彷彿裝着野獸一般，在四處咆哮着，吶喊着。想要把自己的心弄碎，然後那頭野獸跑出來……
葉塵忽然感覺到一陣彷徨，握着木劍的雙手都在顫抖。無數的問號從葉塵的腦海里冒了出來，為何這般？為何要這般？
寒風陣陣，蟲鳴幽幽。
今晚，是不眠的，至少葉塵是不眠的！
“是……”葉塵笑了笑，有些苦澀，然後打開門……
………………………………
月光下，人影散亂，劍盪蒼茫。
草叢間，落葉紛紛，拳擊四周。
黑色的長袍迎着從懸崖處吹來的風而紛舞，木劍仿若一道長虹，在月光中四處遊盪着。
葉塵在草叢間遊盪着，揮舞着木劍遊盪着。
劍越來越重，越來越重，重到葉塵握着劍的手在顫抖。
眼角不時候地望着天邊無邊藍色的蒼穹，葉塵身體一傾斜，木劍指着天空。
如雕塑一般，葉塵不動了。無邊的星辰海洋中的葉塵很渺小，渺小到螻蟻都不如。
落葉從遠處隨着微風而飄來，劃過葉塵的臉，然後繼續飄蕩了遠方。
當月亮落下，便是明天了。明天會生什麼事情？
葉塵不知道，葉塵只想讓今天時間長一點，最好時間永遠都停留在今天。
緩緩地，葉塵收回了木劍，眼眶濕潤地望着懸崖上那銀白卻又美麗的月亮，木劍支撐着葉塵的身體，葉塵坐在大石上。
“你不準備挽留她么？”背後，響起了清虛老農的聲音“我聽見她在房間裏哭。”
“挽留，又有什麼用？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道路。”葉塵沒有回頭，緩緩地說道。
老農望着葉塵的背影，嘆了一口氣。然後彷彿想起了什麼一般，無奈地閉上了眼睛，人生便若這般離別。離別了，是為下次最好的相逢。
“有興趣陪老漢我喝一杯么？”清虛老農淡然一笑。
“恩！”葉塵轉過頭來望着老農。
這一刻，萬般感情皆成塵土，心中只留那醉人之物。
………………………………
聽雨亭下，月色撩人。
葉塵舉起酒杯，望着月色，泯了一口，只覺萬般苦澀從咽喉處流進腸胃。
“這便是苦酒，是用苦茶中的苦而製成的酒！”老農坐在葉塵的對面，望見葉塵喝了一小口，然後解釋道。
眯着眼睛，老農也喝了一小口。
“當初我便和你一樣，喝下第一口的，沒想到這一喝，便喝了三十年了，三十年啊，娃娃都生娃娃了。”清虛白色長衫，坐在葉塵對面，面色懷念當初情形，酒不醉人，人自醉。
葉塵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喝了第二口苦酒，只想大醉一場，然後忘記所有的不愉快，重新開始！
醉了？
葉塵面色紅，然後搖了搖頭，就兩口而已，怎麼可能醉？
“有時候，醉了比清醒要好，身上背負的太多，適當的可以卸下些，你不是英雄，天塌下來自然有英雄頂着。”老農望着一直無言的葉塵，淡淡地說道。
“是啊……我非英雄，我僅僅是個凡人而已。”葉塵苦澀一笑，笑容如苦茶一般苦澀，淡淡的懷念從葉塵的腦海里浮現，如泡泡一般，轉瞬就消失不見。
葉塵想哭，像一個孩子一般，躺在母親的懷抱中哭。哭完后睡覺，再也不管這一切的一切了。人生就若大夢虛空……
葉塵沒有哭，哭泣只是小女兒心態而已，葉塵要笑，要開心地活下去！
於是葉塵笑了，笑的很開心。舉起酒杯，葉塵喝了一大口，火辣辣的味道瞬間瀰漫葉塵的喉嚨，迷失了葉塵的眼睛。
周圍場景變幻，明月成陽。
葉塵躺在亭子的石桌上，嘴角掛着微笑。
他，醉了！
“醉夢歲月寒，苦澀人生路啊！”老農笑了笑，眯着眼睛望了望周圍的草叢。
隨後嘆息一聲，朝着屋子走了過去。
………………
“你為何這般沉重？”蚩雪捧着葉塵的臉，“是肩上背的東西太多了么？為何不與我訴說……讓我陪你，一切背着。”蚩雪咬着嘴唇，面帶凄涼，眼淚緩緩地從眼睛中流了出來，流到口中，苦澀無比，如苦酒一般。
“我便要走了，可是，我怎能這樣就走？我，放不下你！”蚩雪抱着葉塵的頭“爺爺曾經說過，你是個外表陽光內心憂愁的人，你這般作踐自己，到底為了什麼？”蚩雪面色蒼白望着月光下同樣蒼白的臉。
葉塵身體動了動，然後嘴角小聲呢喃，聲音如蚊子，即使蚩雪這般貼近葉塵也聽不清楚葉塵在說什麼，然後蚩雪耳朵貼近葉塵的嘴角里。
“歲月浮屠，成仙修道，又是為了什麼？人生又是為了什麼？”葉塵在睡夢中，不知做了什麼悲傷的夢，面容越來憂愁了。
“是啊，修道又是為了什麼呢？可是，爺爺之仇，我不得不報！”蚩雪望着葉塵，只覺百般心疼，然後嘆息了一聲。
人影離惆悵，衣裙帶嘆，已然永恆。
潔白明月下，蚩雪露出了微笑，青紗飛舞，如蝴蝶一般的蚩雪飄然離去，只余漫漫幽香。
此情，可待！
想見之時，便是永遠都不分開的日子。
暗暗地，蚩雪做了個決定！
黑暗中，藍衣女子冰冷的臉望着這一切，不禁有些動容，微風一吹，胸中那神聖之心已然綳落，口中呢喃“修道成仙，究竟是為了什麼？”
真如長輩說的那般，除魔為道么？何為魔，何為仙？
藍衣女子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