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妥協
葉塵低估了和尚的毅力，也高估了清虛老農的倔強。
到了第四天，清虛老頭投降了。
話說，白天老道士嘴角呢喃，嘮叨萬分。夜晚和尚扯喉大吼，夜不能寐，在這樣情況猶如在強烈陽光下睡覺的野貓，雖然眼睛是閉着的，卻不能休息，誰受的了？
葉塵自問自己是受不了的。
這一番鬧劇，葉塵和蚩雪還好點，至少白天還能睡覺，但是清虛老農，卻四天四夜未睡眠也未吃東西。即使想用棉絮塞住耳朵也不行，天知道那和尚口中是什麼聲音，塞住耳朵，反而聲音更加大了。
早晨，萬里無雲，天氣微微有些冷。秋天的落葉不時飄蕩在這縹緲的大山上，給這枯黃的世界增添了那麼幾分蕭瑟。
和尚坐在椅子上，面帶得意的微笑望着眼前雙目紅腫無神，面容憔悴蒼老的清虛老頭，不時地翹起二郎腿接過小童泡的茶水，泯了下，然後閉眼享受起來。葉塵明白，那茶是烏龍茶，產量極少，至少葉塵沒喝過，但聞這清香便知是種好茶了。
餘味無窮，房屋散出淡淡香味。
端着茶水的小童喉嚨動了動，吞了口唾沫，羨慕地看了銅鐘和尚一眼。
剛好和銅鐘和尚牛眼般眼睛相對，銅鐘和尚牛眼一瞪。小童嚇了一跳，身體一陣顫慄，退後了三四步，險些把端着的茶水給灑出去。
顯然是對銅鐘和尚忌憚無比，仿若見到老虎一般。
最後，在清虛老農眼神示意下，顫顫巍巍地端着茶水退到了屋門外，忽地一踉蹌，小童摔倒……
“啪”陶瓷壺碎成一片片，烏龍茶灑一地，還冒着熱氣的茶頃刻就化為烏有。
“我的百年烏龍茶！”見到這一幕，清虛老農大叫，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急忙向門外跑了出去，面色焦急萬分待望到一壺好不容易才找來的茶現在已成空虛……
於是清虛老頭花白鬍子上劇烈地顫抖着，雙手朝着小童指着“你……你……你……”卻好似喉嚨有硬物一般，怎麼都說不出來。
“嗚……”小童望見清虛老農這般焦急的樣子，嚇呆了，眼角淚水瞬間出來，眼神慌亂無比。
“你……哎……我什麼時候叫你拿烏龍茶給他了？”清虛無奈，但不好和一個半大孩子生氣，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可……嗚……可是……不是我的錯……啊”小童眼睛滿是害怕地看了看清虛，然後小聲地辯解道。
“你還辯解，當我老了，眼睛不中用了么？”清虛怒目對小童，揚起手掌就要打下，看樣子，這小童免不了要受一陣揍了。
“……嗚，……是他，對，是他使妖術害我！”小童彷彿明白了什麼一般，指着正在朝自己微笑，臉上全是幸災樂禍的道士，然後大聲叫屈“剛才……地面忽然一震動，肯定是他！”小童眼角淚花，憤怒地望着道士。
“胡說，老道士怎會和你一小孩計較，縱使我等上山前你出言不遜我也未和你計較，你這般誣陷，罷了罷了……犯不着和你一小童爭辯，失了輩分……”道士閉上了眼睛，得道高人模樣地坐在椅子上，不時地泯了口茶。
本來清虛還一臉將信將疑，現在看到如此，面色潮紅更是憤怒“你還敢狡辯！”
生氣無比的清虛拖着小童朝着屋外的小黑屋走了過去。
“啪！”門關上，一會兒，便從裏面傳來小童子哀號求饒的聲，不時地夾雜着巴掌聲……
“可憐的孩子……哎，誠實認錯難道不好么？”銅鐘和尚一臉微笑地望着道士。
道士微微一笑“是啊，這樣的孩子，就應該多管教，如果他是我門下弟子，我肯定抽的他連自己姓什麼都忘記了。”
葉塵望着兩人，只感覺周圍的溫度低了很多……
……………………
懸崖邊。
威風吹拂葉塵的長，寬大的長衫在風中顯得有些飄渺。
葉塵握着木劍，閉上了眼睛，感受着從山間吹來的，能讓人清醒的風，這一刻，葉塵什麼都沒想。
鳥越蒼穹，鷹擊長空。
淡淡地幾個字化成了漣漪，在葉塵腦海里回蕩着，仿若飛鳥縱橫。
現在已是傍晚十分，正是萬鳥歸巢的時辰，林間流水連綿，半空鳥聲陣陣，好一場人間仙境！
對，這便是仙境，雲霧繚繞通天處便是仙境。傳說中的仙境中藏着仙人，得長生借天力，神通無限可怕。
有多少才子佳人盼望着成仙成神做眷呂？
怎可忘了大仇？怎麼可忘記教誨？
萬般無奈卻又能做何事？沒有無上法力，沒有無上能力，千般惆悵卻也無用。
人生便是一盤棋局，一盤無解之棋。
葉塵身體顫抖了下，然後睜開眼睛。藍衣少女便在自己身旁望着自己，少女臉上依然遮着那神秘的面紗，玲瓏的身材在這雲霧之間彷彿仙子一般，讓人迷醉。
葉塵已經是第二次見到藍衣女子了，相比第一次，葉塵多了那麼幾分淡然，也多了那麼幾分無奈。
“我還是那句話，要帶走那女孩，那女孩子資質上乘，跟着你走，便是埋沒了她！”藍衣少女望着周圍的雲霧，淡淡地說道。
在雲霧繚繞的懸崖邊，一男一女相對而站，皆是面無表情。
空中幾隻飛鳥經過，為這道美麗的傍晚增添了那麼幾分歡顏，夕陽偏西，卻遲遲不肯定落下。
紅色的光芒照耀着兩個人的影子，長長的……
“我不答應！”葉塵望着女子，淡然地拒絕道。
自己這輩子，是要保護雪兒的，若有人想要帶走她，便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葉塵很堅定地望着藍衣女子。
藍衣女子對葉塵的拒絕，並不在意，轉過身來背對着葉塵，感受着飄渺的雲霧，還有傲視蒼生的淡然，漠然問道：“你知道何為仙么？”
“不知道！”葉塵回答。
“仙便是擁有無上法力，能御劍而行，嘯傲蒼穹！”女子望着遠邊的浮雲，喃喃自語。
“那又如何？”葉塵望着藍衣女子玲瓏背後，有些不屑。
“可以永生！與天同壽，便如世間之火，我可讓之在我手中揮舞！”女子雙手一捏，憑空手掌心裏升起一道火焰。
火焰在手掌里，彷彿擁有生命一般跳舞。
女子絲毫不在意，隨手一揮，火焰落懸崖邊一大岩石上。
“轟隆！”
岩石成了碎片。
“這便是力量！”藍衣女子轉過身子望着葉塵“毀天滅地的力量！”
葉塵初見法術心下有些好奇，但是也不和一般山野村夫一般，對這些東西敬畏無比。
苗疆奇人無數，自然控火之類的，見的也是不少的。
這樣便是仙么？
葉塵搖搖頭，這不是仙，仙不是這個樣子的。
“我要帶走她，放心，我不會傷害她的，其他之時，你便不用管了，我這裏有些細碎銀兩，你可拿去，保你下山後開店經商，混個衣食飽滿不用仇！”女子淡淡地說道。
隨後取下腰間一行囊，放在岩石上。
葉塵笑了笑，並沒有去取。
“仙之道，難於登天，你不為仙，她也不為仙，世間長生者，又在何處？我不能決定阿雪的意思，這些大事情，要她自己決定！至於這些金銀……”葉塵頓了頓，看了一眼岩石上的錢財，然後閉上了眼睛“我不需要！”
清風吹過，少年心中豪氣萬分，或與蒼天試比高！
長袖一揮，漫天雲彩隨光而飄散到遠處……
望着少年的背影，藍衣女子忽生感慨，但目光依然冷冷。
隨後藍衣少女雙手一動，劍已在懸崖邊緣。踏之而上，少女也隱在了萬丈雲塵中。
這世間的事情，誰人能知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