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里缺水 大名洪波（1）

陳家老四在青堂村有些名氣，因為大夥都知道這小傢伙是七個月他媽媽生下的他，親朋好友看到他時，都有些目瞪口呆，小，很小，四斤多一點，可是沒想到，小傢伙一出滿月蹭蹭的催了膘，本來以李祖秀的想法，老四的名字是要王彩蓮起的，可是王彩蓮說什麼也不樂意，還因為私底下那些不知內情的人都知道孩子一出生就拜了還是大姑娘的王彩蓮做乾娘，這事別說農村就是觀念相對前的住在城裏的大姐回來時聽說這事也是哭笑不得。

“哎！誰叫人家就是喜歡這孩子呢。”找不出理由，人們只好順其自然。

一直不怎麼哭鬧的小傢伙在王彩蓮五月里和孫慶紅結伴回城時突然嚎啕大哭，李祖秀抱在懷裏顛來顛去，“寶寶不哭，知道乾媽要走了，捨不得了，看看，孫姨逗你了，寶寶乖……”孩子就是哇哇的哭。

王彩蓮把孩子抱進裏屋，把腫脹的奶頭陷進孩子的小嘴，孩子“吱吱”吸着奶水，小手還捧着**摩挲着，哽咽着慢慢止住哭鬧睡了過去。

王彩蓮雙眼通紅的把孩子交回李祖秀后，拉着一步三回頭的孫慶紅毅然離去。

村裡和學校里的人們都知道李祖秀的小兒子小名叫“小寶”。

在小寶呀呀哭鬧到蹣跚學步一直被大哥大姐領着自己和三姐滿街亂竄的這兩年，農村和自己家都生了很大變化。

農村土地分田到戶，下地拉犁的牲口陳愛軍家也分了一頭牛，沒有回城的李祖秀，上面政策下來也轉成了公辦教師，而家裏最大的事情是孩子們的爸爸陳愛軍同志響應國家號召，作為年輕黨員先鋒隊去了離家三百多里的黃涴市新開的黃涴煤礦，而孩子們的小叔陳愛國被一位據說是軍隊裏的大官在靜悄悄進村探望老奶奶時領走參軍，去了小寶經常聽媽媽講自己有個乾媽也生活在那的傳說中的燕京，臨走時小叔給老奶奶和奶奶跪下磕頭還哭了鼻子，惹得圍在旁邊的幾個孩子好一頓恥笑，家裏一下子塌了半邊天，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了李祖秀一人身上。

實際上八二年夏天以後，陳家確實生了太多的事情，小寶的大姑父升了官進了新成立的昌平縣外貿局做了副局長，四姑大學畢業分在東山省婦聯成了村裡人講的吃皇糧的國家幹部，實際什麼官也不是，可是領回來一個高高瘦瘦的讓小寶叫小姑父的戴眼鏡的四眼小子，據說在省團委做什麼科長，還是省里什麼大幹部的孩子，媒人據說是什麼省委副書記，看到家裏人和聞訊回來的幾個姑姑姑父樂呵呵的樣子，小寶很不以為然，因為四眼給他的糖塊儼然沒有大哥和二姐的多，才四五塊，他可沒想想再多了小手能不能抓住那麼多，好在看着三姐得到的糖塊和自己一樣多才給了四眼一個笑臉。

這些事對李祖秀來說都不算什麼，最大的事是這年夏天小寶差一點丟了小命淹死在老屋邊上的葦子灣。

青堂村在公社裏算是比較大的村，四百多戶人家，人多地也多，最出名的是村北頭有個叫北池的大水塘，北池裏有一個天然形成的石頭凹，凹里有一眼清泉，一年四季呼呼的往外噴水，這事很奇怪，北池地勢很高，除了比它略高的燕子山，說是燕子山其實就是頂上有幾塊大石頭的土石領，雖然村裡打得吃水井沒幾米也能見水，大汗時吃水井都幹了，北池那眼泉水總沒什麼變化。

後來縣裏一個地質勘探隊在鄰村鳳鳴村地里打了一個勘探井，最後也冒出一股水怎麼也堵不上，最後沒辦法，打井用的鋼管也沒撤，直接在鋼管上釘了一個鐵楔子，在鋼管一邊開了一條口子，一條水線沿着口子沒日沒夜往外滋着；勘探隊警告村民水質不好，含鹼量太高，只能洗衣服不能澆地飲用，還說地下是一條地下河。可這水跟北池水天差地別，北池水甜甜的好喝的不得了。

青堂村中間有一條北池水流下來形成的小河，說是小河，很窄，小河從北往南一直流到村南頭的廟子灣（以前村南有座小廟，破四舊時拆掉了，後來人工挖了一個水塘起名廟子灣），然後流經廟子灣一直往南順着水溝流進離村五里多地的小清河。

中間小河把村子一隔兩半，衚衕與衚衕之間在小河上架着一些石碑做小橋，據說有些石碑有年歲了，上面還刻了很多字，有些是墓碑，都很厚很寬，常年踩踏，石碑很光滑，經常有一些婦女當成搓衣板在上面洗衣服。

小寶奶奶住的老屋就在村中間小河邊上，葦子灣不大，有籃球場那麼大，具體怎麼形成的無可考究，一到夏天，青蛙呱呱的叫聲總是引來很多孩子，在葦子灣邊上拿着削減的長木條或者木條上綁上磨尖的鐵條叉青蛙，手熟的基本幾下就是一隻，多了拿回家喂扁嘴（鴨子）。

暑假的一天，李祖秀早早的帶孩子們來到奶奶家，家裏男人們都走了，叔伯家的孩子也都忙，再說要強的李祖秀也不想事事求人，家裏奶奶和四個孩子五口人的自留田已經讓人幫忙不少了，今天李祖秀給自己的任務就是把豬圈裏滿滿的糞坑挖出來，等秋後種麥子時當肥料。

“世春，好好看着弟弟，別讓他到葦子灣邊上，小梅你哄着小芸，媽媽要幹活，奶奶還要給你們洗衣服沒空看着小寶，都玩去吧。”李祖秀知道幾個孩子都聽話，放心的在圈裏往外撂糞。

李祖秀不時探頭往外看看，小梅幾個女孩子在那畫了格子拿毽子跳房，世春拉着小寶的手在一邊看大孩子叉青蛙，看了幾次，孩子們沒變化，也就放下了心，一悶頭只管幹活去了。（這種男人出外做工，女人在家做勞力幹活在農村很正常，所以說女人，尤其是頂起家庭重擔在家吃苦受累的女人很偉大。）

“媽！媽！小寶——小寶不見了！我怎麼也找不到他！嗚嗚！”世春哭喊着在豬圈外面喊着。

李祖秀嚇了一跳，趕緊從豬圈裏爬出來。

“小寶什麼時候不見得？小寶！小寶啊！媽媽在這，快回來媽媽這！”李祖秀大聲吆喝着。

“我忘了，光顧着看叉青蛙的了，小寶什麼時候撒的手我沒注意，我圍着葦子灣轉了一圈也沒看到他，嗚嗚！小寶！哥哥在這，你快點回來，”已經小學二年級的世春早嚇壞了，又怕媽媽責怪，又怕弟弟出事，慌得小手緊緊攥着媽媽的衣襟跟在媽媽身後奔跑着尋找小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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