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說服
徐家的喪事已經辦了七八日，又值盛夏，屍體不易久放，在陰陽先生的神鬼通靈的操作后，徐家將棺槨封棺存放在義莊。
就等朝廷的溢旨一到，即刻起程，送往蘇州。
徐青琬站在白氏門口，看着侍女出了角門，捏着袖管的手鬆開，往回走了兩步，頓住，猛得抬頭看着門口，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大步急走了十來步，幾步進了房，挨到白氏身邊，“給母親請安，母親身體可安好？”
“你……琬兒怎麼來了。”白氏驚訝了一句，沒想到她會來請安，頗有些意外。
“我……”徐青琬張了張嘴，看見白氏憔悴的面容，有些話始終說不出口。“翁翁說已經請了大慈寺的和尚，請他們替父親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我就過來問問咱們明天什麼時候去大慈寺？”
“早上巳時，我這身子怕是去不了了，明日只能讓你受累了。”
白氏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個繼女與上次見時大有不同，可究竟哪裏不同，她又說不上來，總歸以後要相依為命，不如現在開始以誠相待。
“你父親突然亡故，案件尚未查清，你翁翁的意思，等朝廷溢旨下來，咱們回蘇州去。蘇州那邊，你也知道我從小在鹽城長大，成親時在蘇州也只呆了幾天，對蘇州我是真的不熟，以後我與你弟弟還得依靠你多多照顧。”
白氏毫不掩飾自己迷茫和恐懼，一邊說一邊細細打量。
“母親安心，父親的法事有我，大哥會陪我去。
至於蘇州，母親無許多慮，太婆那……只要不犯大錯，太婆也是極通情理的；大伯娘常年與大伯父在任上，並不住上府里；三嬸雖管家，但性格溫婉也是很好說話的人；徐家在蘇州是大族，同族的叔嬸、哥嫂都是挺好的人……”
徐青琬陪着她說著蘇州族裏的閑話，這讓白氏安心不少。
白氏瞧着她那張酷似她父親的臉，眼淚婆娑的硬咽道：“你父親常與我提起你，他說最委屈的人是你，你還那麼小，他將孤零零的你扔在府里。還說等你弟弟出生，就將你接過來。”
徐青琬凝神聽着，低低嗯了一聲：“都過去了，父親……很疼我，我是知道的，每年三月三，我都會收到父親送來各種禮物，父親曾許諾以後帶我去京城爬靈山、看楓葉。
若說委屈，弟弟才是最委屈的，連父親都沒見上一面。不過，好在弟弟還有母親和我，以後我也會送弟弟各種禮物，帶弟弟去爬虎丘山，逛七里山塘。以後咱們一家人都要好好的。”
她的一番話，引得白氏眼淚橫流，這孩子比白氏想得更懂事，堅強和勇敢，“我知道了，你是個好孩子，以後……咱們母子三人，都會好好的。”
徐青琬看着淚水崩流的白氏，上前替她擦了擦淚水，決然道：“母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想查出兇手，替父親報仇。父親的案件翁翁嘴上不說，但我知道，事件沒那麼簡單。
樊大人那日說的話，我也聽見了，我雖為女子，不懂官場裏的事，但父親的事，極有可能會被真兇推出替罪羊結案，而真兇手卻逍遙法外，繼續作惡。”
白氏一愣，她從沒想過那麼遠。
“我想盡一份孝……讓父親含笑九泉，你能幫我嗎？”
“有你翁翁……”白氏看着一張堅定的小臉，強忍着不讓淚水落下的徐青琬，她才九歲，卻背負着不該有的責任，“好，你想做就去吧！”
徐青琬抑着頭，深深吸口氣，將眼淚逼了回去，“謝母親。”
……
陳家那兩扇黑漆大門外，陳老二不顧陳太太和倆孩子跪着哭天喊地，直接將幾個包袱扔在地上，守了大半天的葉清頓時明了，陳老二居然為了逼寡嫂交出銀子，將陳大太太和兩個孩子趕出了家門。
這陳家老二是個心狠的，他大哥昨日才剛下葬！
陳家位置地處巷底，頗偏，平日並無往來路人，因故陳老二也不怕被別人看笑話，這就樣明目張胆的欺負大房的孤兒寡母。
葉清守躲在拐角處，嘖嘖了兩聲，這陳家還真真的心狠。好一會兒，見陳家大門仍舊緊閉並無反悔之意，才慢吞吞走出來，十分驚訝道：“陳太太你這是何故？”
陳大太太悲痛到絕望，此時哪還顧得上臉面，指着陳家大門邊罵邊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話中加雜着不少穢污之語，以示她的不平和憤怒。
葉清緊蹙着眉頭，作一幅深感痛惜的樣子，道：“陳大哥平日裏沒少幫助我，本想如今他的家眷落到如此地步，若陳大哥地下得靈，還不得……”
他猛然頓住，改口道：“呸呸呸，陳大哥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說不定還活得好好的，陳太太你可得抗住了，等陳大哥來替你討個公道。”
他的這番話一下子就引起了陳大太太的共鳴，她看着葉清，站了起來，收斂了眼淚，激動無比，“你也認為我家大郎沒有死？”
葉清飛快的掃了一眼陳家大門，“那是自然，貴人自有佛主保佑，怎會如此短命。陳太太現在可有什麼打算？”
“自然是上衙門告他們去！這房子可是我家大郎辛辛苦苦掙錢買回來的，憑什麼將我們母子三人趕出來，讓他二房佔了去。”
“唉，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如今府衙那邊也亂着，要我看，陳太太不如暫尋一住處，耐心等我大哥回來，到時候再去告也不遲。”
陳大太太這下卻犯難了，愁眉不展，府衙那邊什麼情況，陳家老二一天要在家念叨幾遍，她又豈會不知，若陳英真的已亡故，她帶着兩孩子可怎麼辦？
葉清看着一愁莫展的陳大太太，很體貼的問道：“陳太太可是還有為難之事？這世間就沒有銀子辦不了得事，陳太太若有難處不妨說來出，看着陳大哥的面上，我能幫的會盡量幫助你。”
陳太太眼裏閃出團亮光，可很快又褪了下去，抬起頭，“大兄弟可是山陽本地人，能否替我母子三人尋個地處……我銀子所剩不多，這房子也不用太好，能有個容身之處就成。”
葉清眼裏閃過一絲同情，正如所料般，他隨勢而為一口答應下來。
至於安頓之處，葉清剛剛已經考慮好了，這地方不能太遠，得方便隨時了解陳家的情況。葉家隔壁剛好住了一名老婦，平日裏房間都是空置的，租一間，應該不成問題。
趁着四下無人，遂雇車帶着陳太太母子三人朝着葉家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