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西澤洞天
離開華山,居華和儀璇布衣便不再耽擱,一路西行,直奔西方大澤而去。居華雖然並不知道西方大澤所在何處,但想來只要西行便能到達。
而事實也是如此,西方大澤其實離華山不遠,不過兩千餘里,對曾經手誤縛雞之力的居華來說,西澤便是天涯海角,但如今居華修為已然不凡,兩千餘里不過爾爾。
兩人為了避開凡人,一直架雲而行,且將雲架得高高的,地上的凡人絲毫不知,正有兩個他們崇拜了很久的仙人自頭頂飛過。
說來奇怪,黨山以西,不見半個修仙宗門,彷彿在黨山以西,仙道被人截斷,想要求仙,難如登天。
隱在雲中,兩人也漸漸感到一絲怪異,越往西靠,這種怪異便愈加明顯。其實這種怪異他們一離開黨山便發現了。
黨山以西源氣少得可憐,甚至不足黨山以東的百分之一。
稀少得兩人連飛行都要以源石補充,否則便會力竭。居華這是也才終於知道為何只有一山之隔,黨山之東有一宗三閣,而黨山以西的凡人連看一眼凡人都極為困難。
越往西行,源氣還是漸漸多了起來,卻依舊不足黨山以西的十分之一,與補雲宗等仙宗所在更是無法相比。
居華心中疑惑,出言問到:“即便隔着黨山,這裏的源氣也應當不會如此稀少才對,你知道原因嗎?”
儀璇布衣顯然有所了解,自然解釋到:“黨山不知何故被封鎖,封鎖黨山的大陣,需要吸納無量源氣,這裏應當是靠近屏障了。”
“這在黨山並不稀奇,屏障邊緣源氣稀少,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否則一宗三閣也不會都擠在那方圓五千里內了。”儀璇布衣已經習慣居華毫無常識的樣子,言語沒有調侃,認真解釋。
“師兄說過黨山被封鎖不知多久,此前的歷史被人生生截斷,卻沒想到只是一個陣法作祟,這麼久了都無人能夠破陣?”居華不解,陣法於他而言,應當不難才對。
儀璇布衣還是忍不住白了居華一眼:“黨山仙途被人截斷,造化之上的路完全斷絕,那大陣遠在造化之上,黨山無人可破。”
居華還是不甘,繼續追問:“黨山無人可破,黨山外界呢?不是說黨山之外有一天,一天之外有一世界嗎?”
儀璇布衣嘆了一口氣:“唉……那也只是古籍所記,誰知道是真是假?”
“你們天機閣也不知?”居華驚詫,與儀璇布衣相處下來,他已經覺得天機閣無所不知。
儀璇布衣難得沉默,過來很久才開口說到:“大陣之外的天地,即便是天機閣也推算不得半點。”
說話之間,已經靠近西澤,說是大澤更像是海,大澤岸邊無數凡人百姓,依水而居,繁衍生息,仙途的斷絕,絲毫不會影響凡人的生活,即便他們壽命很短,卻在千百年間,以代代人的努力,在大澤之畔打造出了一個頗為繁榮的城市。
兩人在城外荒野落地,收斂氣息之後方才入城,也許是因為此前華門滅頂之災的影響,居華不願以仙人身份打擾凡人,因此處處小心。
這裏的城十分鬆散,甚至連城牆都沒有,只在一座百米高的礁石之上刻下了西澤城三個大字,向外來者道明了這座城的名字。
雖然沒有城牆,但城池卻十分繁榮,房屋鱗次櫛比蜿蜒數十里,沿着狹長的岸線,在艷麗的夕陽下,宛如一條赤金巨龍。
離城池不遠便是浪濤翻湧的西方大澤,宛如海洋一般,一眼望去能看見天際。水面之上,有些地方浪濤滾滾,如同巨人揮動手掌,拍向岸邊礁石,撞出騰騰白霧。
有些地方卻頗為平靜,粼粼細浪輕撫沙灘,在沙灘上劃出條條波紋。
正是船夫返航的時間,水面之上,白帆過千,連在一起,不亞於白雲分毫,許多港口已經停滿了船,不少漢子正赤身裸體搬運貨物,渾身皮膚宛如古銅,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即便就有女人在自己身邊不遠也毫不忌諱,而那些女人也絲毫不在意。
城池之中,人聲鼎沸,還未入城已然能夠聞見濃濃地腥氣,不好聞,甚至有些噁心,但從未見過這種風情的居華卻十分好奇。
站在街頭猛吸一口氣,頓時被濃重的腥氣嗆得頭昏腦脹,但居華仍舊樂此不疲,生活至今,他都沒有見過這麼多得水,這樣豐富的魚,孩子心性立刻被激發了出來。
儀璇布衣早早地將鼻竅封鎖,不願聞着一絲腥氣,但即便如此,看到那琳琅滿目,豐富至極的各類水貨時,仍舊緊皺眉頭,彷彿看見那些魚蝦,便能聞見腥味。
兩人行走在大街上,喲呵之聲不斷,商鋪一處接着一處,但賣的東西卻大同小異,都是各色水產。居華看起來十分欣喜,不時聞着沿途商家,這是何物,那是何物,就是沒有半點詢問雲澤十八洞天的意思。
“儀璇布衣,我們先在城中住一晚吧,明日再去西澤。”居華一邊看着店鋪中的水產,一邊說道。
儀璇布衣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她實在不明白居華為何對這些骯髒之物如此感興趣,沒好氣地回到:“此前,你不是十分急切,怎麼到這裏反而悠閑了起來。”
居華並不搭話,又跑到一家商鋪跟前問到:“掌柜,這是何物?”
掌柜皺了皺眉頭,這樣的外鄉人一年不知遇見多少,看什麼都好奇,看什麼都熱鬧,說話親熱嘴還甜,但都有一個毛病,就是光看不買!
他對此深惡痛疾,一臉憤懣地說到:“魚!”
入夜,疲累了一天的人並沒有早早休息,就在居華下榻的客棧邊就有一家酒肆,明月已經高懸,但酒肆之中依舊熱鬧非凡,從他們的談話里便能知道,不少人已經醉了,卻仍舊不願告別獨屬於自己的休閑時光。
與人類的熱鬧相比,水澤則安靜了下來,只有輕輕浪聲催人入眠。
居華站在窗邊,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出神,封了鼻竅,魚腥味沒有半點好聞的地方,即便居華再如何欣喜,他也不會喜歡卻聞魚腥味,更何況他並不喜歡聞。
他知曉,水面不遠處有連綿島嶼,島嶼之上便有一個女人叫白渚清,那是他師娘,也是師父死前唯一惦記着的女人。
因為師父的關係,他曾無比渴望見到這個女人,但此時他卻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該如何將師父的死訊告訴她,甚至他都不知該如何面對她師娘。
所以,他今天才在集市上一副孩童做派,只為了能夠拖延些時間,讓他能夠做好準備。
咚咚咚。
客房的門響了,不用猜測也知道是誰,居華沒有說話,門已經開了,正是儀璇布衣。
“你看出來了?”居華苦笑一聲,依舊盯着水面,似乎那裏有什麼牢牢吸引着他。
儀璇布衣也不隱瞞,開門見山:“你辛苦跨越黨山,就為了見她,現在因為害怕便不見了?”
“見,當然要見。”居華仍舊不願看儀璇布衣,即便他知道,不看也瞞不住她分毫:“只是還要些時間。”
儀璇布衣卻並不給居華這樣的機會:“你師娘已經等了很久,你不該讓她再等下去。”
說完,不再理會居華,徑直離開了。
儀璇布衣離開,居華才捨得從大澤之上收回目光,他心中的心結仍舊沒有解開,仍舊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師娘,但他終究還是要去面對。
第二天一早,兩人租了一條小船,踏入茫茫水域,儀璇布衣也不再說著一卦九金的話,直接為居華指了方向,不知為何,儀璇布衣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在催促着她,讓她早些返回天機閣。
雲澤十八洞天離得並不遠,離開海岸八百里便能看見水天相接之處,一道氤氳幕布遮天而立,自這一端看不見外面,想來外面也看不見裏面。
居華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座籠罩着黨山的大陣,即便相距甚遠,依舊能夠感受到那一道幕布徹底將天地隔開。
不去看那幕布,居華的眼光自然被幕佈下的一叢黑點吸引,那是一群島嶼,宛如漆黑的墨點,夾雜水天之間,遺世獨立,透着出塵。
即便還沒有做好準備,居華也不再耽擱,有些事兒,即便不願意也該去做,
“來人止步!”
漆黑的礁石之上,兩個女子背着長劍,蔚藍的衣袍被風吹得衣帶飄飛,賣相倒是不錯,標準的劍仙打扮,顯然凝聚氣旋不久。
居華拱手,朗聲說到:“在下補雲宗居華,前來叩山,還望海涵。”
“雲澤閉門,來者不見。”修為稍長的女子立刻說道,絲毫不留情面,按理說在黨山,補雲宗的面子不會有人不給。
居華眉頭微皺,他是必然要登門的,再次說到:“我來尋人,名叫白渚清,還望行個方便。”
“說了不見,就是不見,速回!”兩個女子異口同聲,竟然帶着怒氣。
儀璇布衣突然扯了扯居華的袖子,小聲說到:“洞天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