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必是朱雀永遠是顏珏
昔日那個朱雀星君的火暴脾氣又一次被點燃，他憤怒了，大聲的堅持道，“在任何時候我都叫顏珏！”
外婆便用更低的聲調和他說，“好吧好吧，反正除了我也沒人這麼叫你。”
衝突總算緩解了，顏珏鑽回了外婆的翅膀底下，聽外婆回答他之前的那個問題，她說，“你提到的是外來的物種，他們來這個世界的時候身上什麼天生的東西也沒有，不管是頭上戴的，身上穿的，手裏拿的，幾乎都是從我們的家園裏搶去的，他們不但搶劫萬物，還搶劫同類，殺害萬物也殺害同類，你想想他們不是魔族是什麼？”
顏珏問，“你為什麼說他們是外來的？”
外婆說，“如果是本地的主人，用來在本地謀生的裝備全都應該是與生俱來的，比如我們人類一生下來就能站會跑，過些日子就能飛行，可是他們的嬰兒生下來根本不適應這個世界，看上去還只算半成品，這就是證明呀，當然了你的腳不算半成品，蹼總會長出來的。”
寒冷而荒蕪的極地苔原雖然處於夏季，但是對於離群索居的他們來說，能夠聊天的就是兩個人，真有點相依為命的味道。
外婆的見識看起來很廣泛，她知道的鳳凰以及朱雀天王的點點滴滴，都是從傳說中得來的，而且堅定的認為野鴨是人族，還將顏珏原本認為的人說成魔族，並且有佐證。
她對顏珏說，“這個世界上總有天災，海嘯，山洪，地動山搖，如果是自古佔據這個世界的族類，在天災來臨以前都會有心靈上的感應，比如我們人類就有這種本事，在夜晚的飛行中認得天上所有的星辰，可是魔族哪次都沒有預感，哪次都不知道，他們都是外來的，他們也就是從天上帶來了火所以才壓制着我們人類！鳳凰才是我們人類至高的女王，為了掌握火，弄清楚火焰的奧秘，她不惜以身浴火最後成了神上了天堂，還把她的兒子朱雀天王舉薦到天上去管理火焰，不然的話我們人類早滅絕了……”
顏珏在她的翅膀底下，聽到她沉默了一下，才輕聲說，“南天上有七顆最明亮的星星組合在一起，那就是朱雀天王的樣子，我們所有的人類都認得他，可是真奇怪，今晚這麼晴朗的天，這七顆星從沒有這麼暗過，恐怕要有不祥！”
顏珏暗想，“因為你說的那位天王正好在你的翅膀底下呢。”
可是他不敢說出這件事來，並非擔心嚇到外婆，而是擔心她不但不會相信還得進一步把自己看成生病了胡言亂語。
外婆懂的這麼多，卻好像不知道閻羅是誰，“你說你剛從閻羅那裏來，他是什麼人呀？”
顏珏說，“他是專管魔族投胎的。”
很顯然，外婆聽了他的話翅膀不經意的又動了一下，地府分為十殿，各有所管，外婆一定不知道，因為管“人”的是秦廣王，在第一殿。
南邊的遠方忽然傳過來一片嘈雜的叫嚷，顏珏聽叫嚷聲便能分辨出那裏正被騷擾的“人”屬於哪一族類。
鳴聲斤斤的是啄木人，鳴聲秩秩的是外婆所謂的白鶴仙人，鳴聲究究的是海鷗人，而此刻傳過來的是一片“嘎嘎”聲。
鴨人。
也就是說，把他和外婆踢出來的族人正被騷擾。
罪魁禍首應該是夜行的狐狼，顏珏想到，剛才從這裏經過的那隻狐狼也許就是參與行動的其中一位，他心安理得的在鋪滿絨絮的位置上委了委身子，此時無力去管。
顏珏必須要出道！
他擁有朱雀星君的全部意志和神識，表示認同外婆所說的對“人類”的界定絕不是被外婆洗了腦，他只是不想反駁這位可憐人，剛才在面臨著生死的危險時，她終究沒有扔下他自己逃跑。
外婆說，“我在這個世界的親人就有個唯一的女兒，她為了保護你們死於狐狼的手中，那麼你們三個就是我生命中和她僅有的聯繫了，如果我們不得不面對死亡，也要在一起。”
這句話令顏珏感動的幾乎說不出話來了，天地之廣大，親人卻不多，天地之寒冷，親人似火。
他擁有朱雀星君的全部意志和神識，當然更清楚，突然化身為外婆所稱的“人類”，他如何才能突破自身的局限回歸到原本的自我，在此世，這樣的知識沒人比他更懂，哪怕白鶴仙者都沒資格來指導他。
兩足而羽謂之禽，四足而毛謂之獸。
顏珏在他原本的知識里不得不再加入一句，“四足無毛謂之魔”，用外婆的話說，他們貪得無厭，慾望無邊還不擇手段，使他們漸漸遠離了生命的意義，不到最後見到閻羅的一刻誰都不知道反悔。
但是顏珏的母親鳳凰，還有顏珏絕對不是這種人。
睡覺的時候，大腦不是失去了知覺，而僅僅是改變了知覺的方向，腦中的信息速度忽高忽低，就像波濤洶湧的大海，然後逐漸平靜。
最後慢慢地弱化為一種囈語，但許多虛幻的景像彷彿成了真實的。
顏珏伏身而卧，把腦袋插在自己光禿禿的翅架里，只覺着他和外婆的巢邊光芒一現，有個人無聲的落在了上邊。
顏珏認出他是星宿星官，他前世的手下。
星宿久別重逢的樣子，“老大，你讓我們找的好苦，還不能光明正大的找你，天上地下誰都不知道你去了哪裏，連半行字的底帳都沒有。”
顏珏不好意思自己的這副尊容，在他的七位手下中，星宿的眼睛最為明亮。
“是你自己找到我的嗎？”
星宿說，“我們七個都下來找你了，去了不同的方位，這種時候我知道連鳳凰都要避嫌，老大你需要我們七位兄弟幫什麼忙嗎？”
顏珏不想開這個口，更不想他們得知了消息經常來，他對星宿道，“真正的對手和阻礙都是來自於我自己，我能應付，再說我已經不是什麼老大了，此世我排行老二。”
星宿星官說，“你永遠是我們的老大！婺女的事我們都聽說了，你的志氣令我們七個感到驚訝，能做你的手下是我們發自內心的榮幸，哪管你是老幾！那件事人們自有公論，並不全怪你，雖然你母親在此事上未發一聲，但是輿論還有力量，帝君剛剛把她的女兒也發落了，而且朱雀的位置一直空着。”
顏珏不問婺女去了何處，只要他問一句，星宿一定會講。
但是這樣就害的星宿犯忌，本來這件事也不怎麼怪顏珏，是婺女先惹出來的，他對星宿說，“那你就趕快去值宿吧，你們離開的過久了萬一天下有了火災沒人察覺。”
星宿說，“老大，要不要我通知柳宿偷偷來這裏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