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四章 小心眼
然後又客氣地跟宋芙道了個別,就拉着陳總走了。
兩人轉回身沒兩步,何醫生就牽住了陳總的手,是十指緊扣的那種牽法。
何醫生在前面走得很快,陳總嘟嘟囔囔在他後頭跟了一會兒,忽然把人往後用力一扯,在何醫生回頭的時候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想來喝醉了把他當成女朋友了。
親完,陳總不耐煩地說,“行了沒!真是,隨口誇一下還不行了,沒見過比你小心眼的人!”
宋芙和蔣邵川站在自己的包廂門口目睹一切,雙雙目瞪口呆。
蔣邵川:“我們這算是挖到圈內著名金主的第一手八卦了嗎?”
宋芙:“……”
宋芙看了他一眼,“所以,剛剛那位何先生真的只是你的朋友嗎?”
“是朋友啊,他自己不都說了嗎。”蔣邵川推開包廂門往裏頭走。
他其實心裏沒底。
他也看見那張名片了。看見名片上的信息時,他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自己之前在家裏找到的抗焦慮和抑鬱的葯,但他不可能把這葯的事情告訴宋芙,因此也不會把這種聯想說給宋芙聽。
他給自己倒了杯水,猛喝了一口下去,“哎喲剛才一口狗糧真是給我噎着了。”
宋芙捏着口袋裏那張方形名片,覺得不對。其實剛才蔣邵川剛被那位何先生叫住的時候她就走到門口去了,她聽見何先生說的,“你狀態越來越好了,“這麼久了也沒來找我聊聊”這樣的話,而且何先生還莫名其妙提到什麼“願意來吃火鍋”,聽上去好像蔣邵川有一陣子不肯吃火鍋了似的。
而且,何先生走的時候還說,有問題還是可以找他。重點是那個“還是”,意思是以前也找過。
宋芙開始神遊。她拚命地回憶,回憶起蔣邵川和他正式提出分手前的一段時日。
那段時間,蔣邵川很疲倦,因為一邊工作一邊還要照顧腿受傷的葉楚楚。
偶爾,他們會因為這個事情爭執,但是也很快會和好。
在她面前,蔣邵川從來沒有抱怨過什麼,她就和任何時候都一樣,會跟她一起打遊戲,窩在家裏看電影,也熱衷於分享自己遇到的有趣的事情,然後哈哈大笑。
當然,也會有心不在焉的時候,也會有做噩夢驚醒的時候,也對什麼東西都提不起興趣的時候,但宋芙統統都覺得那是階段性的、偶發性的壓力所致。
他們待在一起的時間實在太短、太少了,他根本沒有足夠的樣本。
有一次宋芙忽地從混亂的思緒中揪出很小的一根線頭,有一次。
有一次,蔣邵川在洗碗的時候不小心把一隻碟子摔碎了。
宋芙進廚房的時候,看見他蹲在地上,正盯着手裏拿的一塊碎片發獃。
那塊碎片很鋒利,他就那麼握在手裏,好險沒有把手割傷。
宋芙喊了他一聲,他立刻有點慌張,把碎片扔了,然後抬起頭看着宋芙,很刻意地笑了一下,還說,“宋芙,我沒事”。
如果,那麼那個時候,他看着手裏的碎片,在想什麼?
“宋芙?”蔣邵川都把菜單勾過一遍了,抬頭看見宋芙還在發獃。
他伸手,在宋芙眼前晃一晃,各種喊,“宋芙?姐?阿宋姐姐?”
宋芙被喊回了神,“昂?”
蔣邵川問,“你吃點啥啊?”
宋芙還在想事情,說,“都行。”
蔣邵川說,“那我們點清湯鍋吧?”
宋芙依然狀況外,“行。”
蔣邵川爆笑。
“不行!”還好宋芙很快反應過來了,嚴肅地守住了火鍋的最後一點尊嚴,“湯底還是要點鴛鴦。”
“知道知道。”其實蔣邵川老早就按照他的口味把湯底選好了。他放下用來點單的平板,推過去給宋芙選,“想啥呢,這麼投入?”
宋芙低頭看了會兒菜單,很快又抬頭,對蔣邵川說,“不管怎樣我們還是朋友,你如果有心事,不要自己鑽牛角尖,可以跟我講。”
答非所問。
蔣邵川感到迷惑,現在明顯有心事的不是你嗎?
“哦,”他直愣愣地點了點頭,“那,那你也是,你有心事,也可以跟我講。”
宋芙卻明顯沒聽懂他此刻的弦外之音,隨口“嗯”了一聲,用複雜的眼神看了蔣邵川一會兒,就又低頭繼續搗鼓菜單了。
不過她現在也沒什麼心思點菜,隨便加了兩個半份的肉,問過蔣邵川這樣行不行之後,就把訂單提交了。
點完菜之後,他們都安靜下來。宋芙還在糾結何醫生的事情,蔣邵川則是刷會兒手機,看一會兒發獃的宋芙。
這些日子宋芙的頭髮又更長了些。
下午做造型噴了髮膠,她也許是在回酒店之後洗了頭髮,使頭髮即使扎了起來也顯得十分蓬鬆。
而且,沒紮好散下來垂在臉頰邊的那一兩縷頭髮已經是可以挽到耳後的長度了,蔣邵川在側邊,看了好幾次,感覺手蠢蠢欲動。
“嘿嘿,”蔣邵川把椅子挪過去了一點,“阿宋姐姐。”
宋芙抬眼,感覺餘光有一道陰影掠過。緊接着,她臉側的頭髮被人挑起,順到了耳後。
宋芙眨了一下眼睛。
蔣邵川火速把手收回來,笑,“你頭髮挺長了啊。”
“是有點。”宋芙把發繩扯下來,咬在嘴裏,兩隻手把散下來的頭髮重新往後捋。
她也不會扎頭髮,就是隨便撈,三兩下之後沒了耐心,就要去取咬住的發繩。
“來來,我試試!”蔣邵川心血來潮,自告奮勇,摘了發繩繞到宋芙身後。
宋芙的頭髮並不是非常細軟,但穿過他的指縫時,仍有一種特殊的滑膩,好似不怎麼捉得住。
宋芙的坐姿莫名端正起來。
她感覺到蔣邵川的指尖一下一下輕輕擦過自己的頭皮,垂下眼,終於沒有心思糾結其他的事情。
因為她的所有感官都集中到頭皮上去了。她覺得這樣的觸碰很癢,搭在桌面上的手虛虛地握了起來。
很奇怪,在這個過程里沒人開口說話。
直到蔣邵川把發繩綁好,說了一句,“好啦。”空氣才重新流動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