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
周一,許梁州頂着七彩繽紛的頭髮上學,在學校大門口就讓人給攔了下來,紀檢部的部長死活不讓他進學校,非要他回去把頭髮給染回來。
許梁州就故意的站在校門口,進學校的同學都盯着他看,以前是看他那張好看的臉,現在就是看他的頭髮了。
氣夠了紀檢部的部長,許梁州就晃悠到學校的後門圍牆,翻牆進來學校。
天地良心,他還是頭一次這麼迫不及待的上學,主要是他想讓單單看看自己新奇的帥氣!
許梁州一隻腳踏進班裏,早自習的鈴聲剛好打響。
朗朗的讀書聲在他出現的那一刻,停了下來,教室瞬間就靜了下來。
西子戳了戳單單,壓抑着想爆笑的衝動,低聲道:“單單你快抬頭看。”
單單一邊喝水,一邊回過頭。
“噗......”她口中的水盡數噴了出來,之後就只能聽見她一個人清脆的笑聲。
她要笑死了啊。
許梁州是不是有病啊,頂着一圈彩虹是什麼意思啊?
她笑着笑着就發現了不對勁,那就是太安靜了.......
她立馬收住笑聲,抽出紙巾擦被水濺到書桌。
許梁州扯出了一個不那麼讓人害怕的弧度,肩上還掛着校服,經過單單的課桌時,他停了下來,彎腰,露出一抹笑,“好笑嗎?”
單單差點就點頭了,硬生生的說了瞎話,她搖頭,“不好笑,一點都不好笑。”
“那你笑什麼呢?”
“你管我。”
許梁州站直了,指了指自己的頭髮,挑眉問:“帥吧~”
單單很想問他,你對帥有什麼誤解嗎?
想了想,還是把這句話咽了下去。
她張嘴,“還行。”
許梁州掐了一把她的臉頰,“小姐姐,有眼光。”
單單拍開他的手,“我要背書了。”
因為明天就是一模,所以周一的下午就上了三節課,最後一節課用來排考場。
西子早就將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她坐在桌子上,神秘兮兮的問單單,“你和許梁州好像很熟的樣子誒?你兩認識?”
單單將書塞進包里,“唔,不熟啊。”
“可我覺得他對你有點不尋常。”西子慢悠悠的開口說道。
單單將書包抱在胸前,“你想多了。”然後又問她,“對了,你周六幹什麼去了?舞蹈課都沒有去上。”
西子從桌子上跳下來,雙手合十在單單面前擺了擺,一臉懇求的模樣,“這事你可千萬不能讓我爸媽知道,要不然我就完了。”
單單“唔”了聲,問:“所以你到底去哪裏了呀?”
西子嘿嘿一笑,“我和顧勛去了圖書館。”
顧勛和宋城是一個班級的,長得雋秀好看,脾氣淡淡,也不愛跟人說話,性子極冷。
單單笑了下,兩顆小虎牙完全露了出來,她打趣道:“你還會看書啊?”
西子成績不好,放假的時候就更不會碰書本了。
“你這是什麼話?我也很上進的好不好?”
單單連連點頭,“好,不過顧勛怎麼會讓你跟着他?”
西子搖頭晃腦的,不說話了。
她才沒臉說,是自己跟個變態似的一路跟着顧勛到的圖書館,更悲催的是她還讓顧勛給發現了。
太丟人了啊。
一個考場只要三十個位置,所以坐在後排的同學就要把他們的課桌給移到走廊上。
單單的桌子要移到靠窗的地方,實木加鐵的課桌對她一個女孩來說,還是有些沉的。
單單將書包放在桌上,拖啊拖,想要將桌子拖過去,可費了好大勁,才挪了一點點路,她有些泄氣,想叫西子幫忙,奈何看了一圈都沒看見她人。
估計又跑到顧勛的班裏去了。
許梁州在窗外的走廊上,一雙手撐在桌面上,戲謔的眸子看着裏面的那個人,他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
小可憐喲。
單單身後的女生不耐煩了,說話時的語氣不太好,“你走不走啊?能不能快點?!”
“對不起,你再等我下。”
“真是的,這麼嬌氣,不就是個桌子,還拖不動了是吧?裝個誰看呢。”
單單抿了抿唇角,認真道:“我就是拖不動啊。”
那女孩子一愣,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
許梁州從窗戶跳進來,冷哼了聲,“欺負她?給我老實等着後邊。”
轉而對單單又是另一幅模樣,“把手拿開,我幫你。”
他的臉靠的很近,她幾乎能看清楚他的睫毛,單單老老實實的鬆開手。
許梁州很輕鬆的就把桌子移過去了,他靠着她的桌子沒有要走的意思,單單手上還拿着板凳,板著臉,“你從我的位置上挪開。”
許梁州想了下,很聽話的又從窗口跳出去了。
不知道他和外邊的男同學說什麼,那人甘願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他,這樣一來,兩人就隔了一扇玻璃窗。
許梁州頭上的發色不想引人注目都難,來來往往的同學不由自主的就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他從來就不喜歡這樣的注視,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聲音冷的嚇人,“別看了,操。”
其實他染得這個頭髮真的不醜,長得好看再怎麼折騰都沒關係,他白不說,五官還精緻,就像是漫畫裏走出來一般,只是他行事作風都帶着痞氣,所以就帶了那麼點......葬愛家族的味道。
彷彿就跟前幾年流行的閃閃的咬唇少年頭像,非主流到家了。
許梁州轉過頭,張嘴剛準備和單單搭話。
單單伸手將玻璃窗一拉,關上了。
許梁州周身的氣壓都低了不少,轉着圓珠筆的手指停了下來,眸光一暗。
沒什麼用啊。
對她好,她還是不領情。
他想起來,她那天不耐煩的說討厭自己,越討厭,他就要越在她面前晃蕩。
怎麼也要在她的心上留一席之地。
“同學們,今晚好好睡一覺,好好準備明天的考試,不要鬆懈,這次考完我們就不調座位了,距離高考還有兩個月,大家加油。”
“放學吧。”班主任站在主講台上,緩緩道。
“老師再見。”因為提前放學的緣故,同學們的聲音都格外的大。
單單愁眉苦臉,嘆息聲就沒有停過,她低着頭,很沮喪,即使上輩子考過一次,可這輩子還是沒有信心。
考砸了,又怕辜負父母對自己的付出。
母親幾乎將所有的積蓄都用在她身上,每天都在她耳邊念叨着要考到好,將來才不會和她一樣,只是當一個老師。
其實她很累,聽得也很厭煩了。
但是她沒辦法跟她媽媽說。
單單在走廊上站了一會兒,看着對面操場上的玉蘭樹,葉子是清新的綠,黃昏時的陽光更燦爛一些,自樹頂傾瀉而下,很寧靜。
單單下邊穿着湖藍色褶皺的半裙,晚風吹來,溫度正合適,她微仰着頭,露出漂亮的側臉。
許梁州從廁所里抽完煙,看見的就是這幅場景。
他頓了一下,唇角慢慢的勾起來,他終於自己喜歡招惹她的原因了。
大概就是看上了。
和初次見面有關。
或許和那麼匪夷所思的夢境也有關。
許梁州靠近她身邊,帶着點點清冽卻濃重煙味,他的指按上她的削瘦的肩,“等我啊?成啊,我們一起回家。”
單單皺眉,往後退了好幾步,“臭死了,誰等你。”
那表情要多嫌棄就多嫌棄。
跟上來的宋城剛好聽見這句話,樂不可支的學了一遍,“臭死惹,誰等你呀~呀~。”
許梁州踢了他一腳,沒好氣道:“滾,騷兮兮的。”
許梁州拖着自行車跟着單單,兩人不遠不近的保持了兩步的距離。
單單聽着身後自行車的鏈條聲,莫名就煩躁起來,這人怎麼就喜歡跟着她?!
許梁州好像能看出來她在想什麼,吭聲,“我可沒跟着你,我家也走這條路,你又不是不知道。”
單單一路忍着走到家門口。
身後的人也跟着她的步調在走,還好許梁州沒有開口說話,要不然她想,她會忍不住拿塊石頭砸他腦門上。
許梁州扶着自行車,望着她細弱的身軀,這身板可真小,感覺碰一下就會壞。
他看見她站在院門前,像是僵住了,好半天沒有進去。
他上前,想問她怎麼了。
話堵在了喉嚨了。
“你說啊,你剛剛和哪個騷貨在打電話!?你以為我沒聽見?我告訴你,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聽見了,你還有沒有良心?”凄厲的質問聲夾雜着哭泣的聲音。
“女兒上學的錢,補習的錢,還有這家裏各種各樣的支出,這幾年你出了多少?你的錢都給了那個女人,單明你還有沒有良心?你說話啊!”單媽吼到最後聲音都沙啞了。
單媽不知道單單今天會提前放學,就更不會知道此刻她的女兒就站在門口,一字不落的將這些事都聽過去了。
她沒了課堂上那個文雅的語文老師的形象,她淚眼朦朧,披頭散髮的,面容憔悴。
這不是她第一次抓到了。
她撐得夠久了。
在外裝體面,精打細算的花着自己的每一分錢,這虛偽的表象她膩了。
單單摳着掌心,都要弄出血來了,臉色蒼白如紙,心涼了,就連血液都是涼的。
屋內的聲響還沒有停,母親的質問也一句比一句犀利,單單不想聽,可她的腳卻動不了。
顯然身後的許梁州也全都聽見了,他一滯,上前,將人圈進自己的懷抱里,那種帶有少年的特有的味道鑽進她的鼻尖,他用手捂着她的耳朵,吐字,“別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