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夜探王府
懷王府並不難找。
夏葳隨便在府中找了兩個小廝便問出了。
城南白玉巷。
她站在妝枱前,看着銅鏡中的年輕的自己,若有所思。
白玉巷,她上輩子的府邸所在。
飛霜將軍府,皇帝欽賜。
這輩子那人不是太子,不住東宮,成了一介王爺,可偏偏住在了白玉巷。
這重生之後的世界越發令她迷惑。
“小姐小姐,你要的衣服我找來了”。
小葵推門進來,將一身男子樣式的黑衣放在桌上。
“大晚上的,小姐要着男子烏衣作何”。
夏葳哪裏敢叫小葵知道她要夜探懷王府,必然被嘮叨個不停。
她收回神思,默默拿了衣服去屏風后換上,出來時已經變成了一個黑衣颯踏的小郎君。
烏髮高束在頭頂,眉目清朗,手裏攥着一方黑巾。
她在銅鏡前左右比劃了幾下,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劍,她的劍。
“呀”
“小姐怎麼了,可是衣服不合身”。
“昨日我昏迷前將劍靠在了破廟門邊,你們走時可有帶上”。
小葵瞬間瞪圓了眼睛,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圈后垂下了腦袋。
又趕快補充:
“小姐莫急,天一亮我就差人去尋”。
若是一把普通的劍丟了便丟了,可那把劍她家小姐自小便當作寶貝一般。
還起了個好聽的名字。
玲瓏。
她話剛說完,夏葳的身影已經竄出了房門。
“我出去一下,莫要告訴旁人”。
“這麼晚了小姐去哪兒呀”小葵疾步奔到門口。
院中哪裏還有半個人影,也無人回應她。
看的已經黑下去的天,她急得直跺腳。
夏葳出了院子直奔侯府馬廄,正好喂馬的下人用飯去了,她牽了匹馬,從後門直接出府。
直奔西山。
說來也巧,小葵口中她幼時從算命的手中花重金買回的破劍,竟是她上輩子用了十年的佩劍,玲瓏。
與她來說意義非凡。
她策馬奔到西城門口時天已完全黑下來,城門在一片燈火迷濛中重重關上。
她暗道一聲糟糕。
下一秒那守城將卻又將門打開了一個縫隙。
似乎在等她過去。
她通過時還對她恭敬的行了一禮。
幾個意思,她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卻也管不了那麼多,揚鞭一路往西直奔西山破廟。
黑夜像巨獸,她藉著手中火摺子微弱的光尋到破廟時,頭頂升起了半輪月亮。
周圍亮堂了幾分,慘白月色卻更襯得寂靜的山林有些森然。
破廟裏的血跡還在,暗夜裏透着駭人的冷光。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能怪她,她倒是不怕,可這身子不由她控制。
門邊並無她的玲瓏,廟內也被她找過一圈。
除了被多人翻過的痕迹,什麼也沒有。
“莫非是烏衣衛撿走了”。
還真是巧,這下她必須夜探懷王府了。
她喚馬過來,準備下山。
“閣下可是在找一把黑劍”
身後的佛像處卻陡然傳出了一個壓抑着興奮的聲音。
夏葳一驚,身子卻沒動。
“你終於來了,不枉我在此處等了一日”。
十七從佛像后跳了出來,藏不住的開心。
“你拾了我的劍,你是烏衣衛?”
聽出背後是個少年,語氣並無惡意,夏葳才故意壓低了嗓子開口。
“真聰明,看來是已經知曉了我們剿匪之事,你轉過身來,讓我瞧瞧”。
十七見面前黑衣少年身形清俊,嗓音清冽,心中越發好奇。
命令誰呢,夏葳翻了翻眼皮。
“劍還我”她不屑。
“呵呵,劍在王府,你同我打上一架,贏了就還你”。
十七語出挑釁,解下腰間佩劍扔在一旁。
“我們赤手空拳的過招如何,對你也算公平”。
他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小屁孩,你尚不配我出手,告辭”。
打一架倒是可以,可夏葳此時還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所以故意口出惡言。
希望十七知難而退,別再糾纏。
誰知十七反被她激的直接出手攻了過來。
“好生狂妄的小子”。
夏葳側身擋過一招,迅速從袖中掏出半面黑巾遮住面,回身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你這小子好不知趣”。
說完飛躍翻身上馬,徑直離開。
月色如水,十七在原地怔了一瞬,趕忙回身拿了劍去追。
“一個大男人,眼睛倒是生的好看”他嫌棄的撇嘴。
夏葳從破廟離開不久,就明白了為何自己在城門關閉后還能順利出城。
原來是將她當成了剿匪的侍衛。
遠處,火把照亮的山林中,有數名黑衣侍衛正在同一夥山匪打扮的人激戰。
刀劍聲與殺喊聲在靜夜中清晰異常。
她觀望了一會兒,見局勢已基本被黑衣侍衛控制,準備離開。
身後的十七卻追了上來。
“喂,你小子站住”。
面前是寬闊的官道,無處可藏。
她不想同十七糾纏,看着遠處剿匪的隊伍,忽然靈機一動。
反正穿的都是黑衣。
十七追到跟前發現路上只剩下一匹馬打着鼻鼾散在路邊,馬上人卻不知去處。
林深樹茂,他懊惱的在原地轉了兩圈。
“適才在廟內不該打草驚蛇的”。
遠處殺喊聲依舊不絕於耳。
“也罷,只要劍還在,不怕你不出現”他聳聳肩。
手中長劍忽然出鞘。
精準的扎入了一個正往他所在方向逃竄的山匪胸口。
“月色正好,現在就送你們上路”他嬉笑着朝剿匪的隊伍走去。
扯下面巾的夏葳成功混在了剿匪的烏衣侍衛之中。
旁人激戰正酣,根不沒人理會她。
一個時辰后,山中匪賊被盡數剿殺。
侍衛開始清點屍體和人數。
她站在隊伍末尾,慢慢將身子往外挪,準備離開。
只是還沒走脫就被人推了一把“你先回府稟告王爺,西山匪賊已盡數依計剿殺”。
王爺?
她一怔迅速反應過來。
原來這些就是傳說中的烏衣衛。
“好嘞”她爽快的應下,頭也不抬,轉身就走。
留下那名吩咐她的烏衣衛站在原地皺眉。
好嘞?
烏衣衛里何時有這等沒有規矩之人。
衛一盯着夏葳消失的背影,面色不太好看。
“衛一,你猜我適才見到了誰”。
十七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衛一收回目光,捏了捏眉心。
烏衣衛的規矩也該立一立了。
夏葳進城亦是異常順利。
她一路疾行,直到到了白玉巷口才停下來。
彼時已過子時,街上早空無一人。
一輪圓月高懸於空,皎白的月光灑在寬闊的白石道上,像一地的白玉鋪展開去,盈盈生輝。
遠處紅牆綠瓦,樓閣掩映,在月色寧靜矜貴。
她忽就生出了三分近鄉情怯之感。
她十八歲封了飛霜將軍,賜下一座將軍府。
開府那日,登基不久的新帝,半夜翻牆而入,攜着兩壺宮中美酒,說特來慶祝。
最後還是她將酩酊大醉,賴在府中不肯走的新帝,策馬送回了皇宮。
上一世種種記憶在她腦海中衝撞起來。
似在昨日,又好似久遠異常。
“哼,怕什麼”。
呼出一口氣,她勾勾唇,雙腿一夾馬腹,進入了白玉巷。
她入王府時,守門的管家都未辨認出她是個冒牌貨。
只是詫異烏衣衛里何時來了個面生的俊俏小郎君。
管家聽聞她要稟告剿匪之事,告訴她主子在後院的臨水榭等着。
“不是身子不好嗎,二半夜還不睡,有什麼好等的”她大踏步往後院方向走去。
留下管家一臉懵怔。
好傢夥,這小郎君氣性到不小。
不過只道是烏衣衛關心主子,並未放在心上。
夏葳憑着記憶尋到臨水榭時,遠遠的便瞧見湖中八角亭里坐着個人。
隔着曲折迴廊和燈火迷濛的夜色,她看的不是特別清晰。
但還是一眼就辨認出亭中那清寂的少年就是衛懷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