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似曾相識

第八章:似曾相識

夏葳在臨水榭的廊橋盡頭立了一會兒才拔腳往亭中慢慢走去。

亭中人似在入神的想事情,並未發現她靠近。

周圍連個丫鬟奴才都沒有,若是死在這水榭中怕是都無人知曉。

看着不遠處那個清瘦的背影,夏葳煩躁的想。

直到起了一陣夜風,低低的咳嗽聲自亭中響起。

她止住步子,看見亭中少年弓着身捂着胸口咳的壓抑。

陡然想起她爹說懷王幼時騎馬遭不明人暗算,馬驚奔入密林。皇帝派人去尋,三日後才將奄奄一息的人帶回宮。

一番救治后撿回了一條命,卻落下了一身病根。

還真是個病秧子。

她愈發煩躁。

“既然身子不適,何故在此處吹風”她沒忍住。

明艷裏帶着三分嬌怒。

夏葳一張口就後悔了,果然她瞧見亭中人身子一怔,扭過了頭來。

她卻下意識將身子往旁邊的廊柱后避去。

“你是誰?”她聽見衛懷問。

低沉平穩,半分不見驚慌。

果然同上一輩子性子大有不同,若是以前,府上來了陌生人,少年怕是早拔劍跳了出來。

眼前人卻依舊老神在在的坐在石凳上。

”小友既然來了,若無惡意,不如前來同我喝上一杯,月色正好”。

衛懷看着廊柱后露出的半截黑色衣袖,不知為何,心頭竟生出了些親切。

出口的話自己都沒想到。

只感覺面上一陣發燙,懊惱卻已來不及。

倒是心大,夏葳在廊柱后撇嘴。

她想起上一世兩人經常在她府中喝酒。

白日裏朝堂上威嚴莊重的皇帝,酒醉后便會變成追着她滿院子跑,要與她簪花同眠的少年朗。

這傢伙莫不是同他一樣,記得某些事情。

夏葳懷疑。

衛懷等了半天,見柱後人不動卻也不答,竟開始忐忑。

“你......”。

“王爺倒是心大,若我說是來取你狗......取你性命的,你可還要同我喝酒”。

夏葳微微探頭出去,本想看到那人驚慌的表情,卻聽到一聲淺笑。

“噢,小友為何要取我性命”。

她模模糊糊看到一張記憶中熟悉的面孔,趣味又探究的望向她所在之處,急忙收回腦袋。

“你可知兔死狗烹,鳥盡弓藏,虛情假意是何意”。

她本該站出去堂堂正正的質問他。

可上一世之事她總覺得有蹊蹺。

城門下衛懷抱着她的屍身失聲痛哭,帝王威嚴全無,不似作假。

她死後他時常在這座將軍府中喝的酩酊大醉,亦不似作假。

這全是她另一個夢中的場景,異常真實。

十餘載情誼,為國征戰數年,她不信慘死京郊就是她的下場。

“知曉,只是不知這與你要殺我有何關係”。

衛懷不解藏在柱子后的人何出此言,他撫上胸口,那處有些細鈍的疼。

她雖然說要殺他,語氣中卻沒有憤恨。

更多的是委屈。

廊柱后久久無言。

久到他以為人已經離開了,卻又聽到那人問他當真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身子弱,平日甚少出門,所接觸之人不過府中奴僕與烏衣衛。

”看來是我想多了”

他聽到柱後人喃喃自語。

起身悄聲往那處走去。

“快來人呀,有刺客”

廊橋那頭忽然響起一聲驚叫。

是府內一個夜巡的侍衛。

幾個侍衛聞聲趕來,他尚來不及制止,柱子后的身影便利索的飛身閃進了黑夜裏。

瞬間消失不見。

侍衛飛身要追,衛懷擺手,說自己無礙,讓他門都下去。

侍衛不放心,堅持守在不遠處,但衛懷堅持,他們只好離開。

侍衛離開后,他頓了頓朝寂靜的水榭周圍輕聲詢問“小友可還在”。

不過等了半晌,虛空裏除了初夏蟲鳥夜鳴,再無其他。

他站在水邊,望着無邊夜色,一陣失落。

而後又自嘲一笑“本王這是怎麼了”。

“主子在說什麼”。

十七的聲音,他從山中回來,一進門便聽到後院水榭進了刺客,急忙趕來。

一來便看到自家主子對着黑夜喃喃自語。

衛一跟在他身後,目光在獨立水邊的人身上落了一瞬,見他確未受傷才放心。

“主子為何阻人去追刺客”。

竟有人連懷王府都敢闖,是膽子太大,還是別有目的。

“不過是個誤入王府的少年”。

衛懷的回答讓一旁的十七一怔。

“一定是他”他忽然篤定的開口。

瞬間吸引了面前二人的目光。

他將自己在破廟蹲到夏葳,同她打了一架,又將人跟丟的事告訴了二人。

”原來是他”衛一瞬間明白自己之前看到夏葳那怪異之感來自何處。

他將自己差夏葳回來報信的事講了,又招來管家核實了一番。

問完面沉如水。

堂堂烏衣衛竟被一個少年騙了。

管家知道自己犯了疏忽之罪,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這小子倒是個人才”十七不甚在意,笑嘻嘻開口。

聽得出是真心誇讚。

衛一的面色更沉了。

十七識趣的閉嘴。

他將地上的管家扒拉起來“張伯,快同我講講那少年何模樣”。

廟內昏暗,他沒瞧清楚,又聽他膽大包天的夜探王府。

心中好奇的要死。

管家對十七的行為擦了把汗,也為自己擦了把汗。

不過他用餘光瞧見一直未說話的王爺似乎動了一下耳朵。

小心翼翼道“是個面容白凈俊俏,十三四歲的小郎君”。

“你確定是個郎君”。

衛懷立在夏葳躲藏過的地方,空氣中殘留着一絲似有若無的檀香與葯香。

他見管家愣愣的點頭,擺手讓他下去。

只為取劍嗎。

那又何故關心他的身子。

“主子,我等已依計將西山中藏匿的山匪一網打盡,屍體全部送至京兆尹處,可要寫摺子稟奏聖上”。

衛一的話扯回了衛懷的思緒。

“不必,京兆尹自會上稟”。

夜已極深,月光漸淡,他面露一絲疲憊,語罷出了水榭。

“主子,那........夜探王府那小子還找嗎?”。

長得俊,武功俊,天生就該是他烏衣衛的人。

十七急得抓耳撓腮。

幾天後,繁京街頭傳出懷王府招收一等侍衛的消息。

烏衣衛之下便是一等侍衛。

京中王公商賈府內多豢養,保家護院,不足為奇。

“只是聞說一等侍衛中功夫最好的那個懷王會賞賜其一把好劍”

再聽到懷王府的消息之前,夏葳聽到了另一個令她頭大的消息。

皇帝為體恤她爹和她,不日要為她在春池畔舉行接風宴。

京中五品以上官員子女,王公貴胄盡數參加。

得知消息的她躺在床上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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