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新學期開學,育德中學大門口,背着書包的學生往校園裏走,陳道笙扶着林沉畹從汽車上下來,說:“我送你進學校。”
“不行,你是校董,也要顧及影響,我不想引人注目。”林沉畹拒絕。
陳道笙看着她往學校里走,一個同學喊她,她停下來,回頭站住,等那個女同學一起走,兩人並肩朝前走去,越來越多的學生擋住她,她離開他的視線,他還站在那裏執着地望着。
汪寒雪從家裏的汽車下來,看見陳道笙站在那裏,朝陳道笙揮揮手,走進校園的大門,看見林沉畹和唐昀玉在前面走,她邊追邊喊:“林沉畹。”
唐昀玉跟林沉畹站住,汪寒雪從後面追了上來,汪寒雪對林沉畹說:“一個暑假,我跟唐昀玉叫你你也不出來,我看見你家陳先生還站在學校門口看你,我看你家陳先生連你來上學,都捨不得。”
林沉畹沒告訴任何人她懷孕了,覺得學生在校期間懷孕,很不好意思。
汪寒雪說;“你們知道嗎?咱們班的田曉雲這個學期退學了,她家裏給她找了個婆家,她很快就嫁過去,她婆家不讓她上學。”
三個女孩感到挺遺憾的,田曉雲一個挺有志向有夢想的女孩子。
汪寒雪羨慕地看着林沉畹,“你家陳先生可真寵你,頭上沒有公婆管束你,想干做什麼就做什麼。”
林沉畹哼哼兩聲,陳道笙現在對她管手管腳。
唐昀玉嘆口氣說:“我家裏也給我定了一門親事,我不同意,我父親說我如果不答應,就不供我念書了。”
林沉畹挎着唐昀玉,“你可以接觸一下相親的男人,反正早晚是要嫁人的,你父母不是賣女兒,對方的條件一定不錯。”
“我家裏要安排我們見面,我如果不答應,現在學就上不成了。”唐昀玉說。
汪寒雪也慫恿她,“你見個面,跟他溝通一下,看看他是什麼想法,也許他也是迫於無奈,反對父母包辦,你們聯合起來跟家裏鬥爭。”
林沉畹晃了一下她,“去看看,如果有個同盟,省得你獨立抗爭。”
唐昀玉接受了兩人的建議。
汪寒雪問林沉畹,“我表哥還給你寫信嗎?”
“前天收到杜雲峰的信。”
“我表哥離家,連封信,一通電話都沒有,我舅母直抱怨。”汪寒雪說。
一個暑假,林沉畹推掉所有外出活動,杜雲峰的面也沒見,杜學長到校后,來信大加指責,林沉畹正琢磨給他回一封信,解釋一下,找點客觀原因,當然,懷孕的事不好意思說,太沒出息了,中學還沒畢業,要在家生孩子了。
三個女生邊走邊說,進了教學樓。
一年後畢業,大家面臨著選擇。
午休時,高中一班的同學,又聽見教室門口傳來耳熟的聲音,“陳夫人,送餐。”
陳公館的兩個傭人抬着食盒,來學校給林沉畹送午餐,只不過這次把林小姐改成了陳夫人。
學校門口停着一輛黑色的雪佛蘭,陳道笙看着從校園裏走出來兩個提着食盒的男佣,兩個陳公館的男佣走到汽車前,其中一個說:“二爺,送去了。”
“少夫人對今天的菜肴還滿意嗎?”
“二爺,少夫人對菜肴滿意,少夫人班裏的同學更滿意。”
陳道笙把車開到學校后操場旁,透過雕花柵欄,看着校園裏,吃完午餐的同學在操場上玩,沒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下午要去平南一趟,不知道今晚能否趕回來。
放學鈴聲一響,林沉畹跟幾個女同學走出教學樓,突然覺得胃裏稍稍有點不舒服,
陳公館的汽車等在學校門口,黑色汽車旁站着阿良和三個保鏢,都穿着黑衣,阿良走過來,幾個女生中有兩個膽小的女生,小聲說:“林沉畹,那幾個人是幹什麼的?看着兇巴巴的。”
林沉畹笑嘻嘻地說:“我們家廚師。”
林沉畹跟幾個女生告別,阿良走上前,“少夫人放學了。”
林沉畹左右看看,問:“道笙怎麼沒來?”
阿良說:“二爺去平南了。”
陳公館附近,有一個男人在周圍轉悠了許久,陳公館大門緊閉,他幾次想上前叫門,又躊躇着不敢,這時候,一輛黑色汽車駛來,他聽見汽車喇叭響聲,回頭,汽車已經停在公館門前。
這個男人看見汽車裏走下來一個女學生,愣住了。
林沉畹走上前,“姚志偉,你為什麼不進去,你是來看陳蓉的吧?”
曾經為陳蓉出頭,陷害林沉畹,姚志偉知道林沉畹嫁給陳蓉的大哥,陳蓉跟林沉畹已經成了姑嫂,對林沉畹不像在學校敵視。
他膽怯地囁嚅,“我怕陳蓉不理我,我怕她恨我。”
“跟我進來。”
這時,陳公館的大門打開,林沉畹走進去,姚志偉磨磨蹭蹭跟着走進去。
林沉畹在前面走,姚志偉在她身後跟着,看林沉畹身旁的四個保鏢,有些膽怯,害怕陳蓉大哥突然出現,林沉畹回頭說:“陳蓉的大哥今天出門了,你不用害怕。”
姚志偉在外面的這段時間,給家裏打過電話,聽說家裏來了一幫人,找他,他嚇得躲到親戚家中,不敢露面,也沒敢回北平上學,怕陳道笙的人找到哪裏。
姚志偉低頭跟林沉畹走進客廳,阿良看這小子的鼠目,不像好人,不放心地跟着林沉畹,叫其他三個保鏢等在門口,跟着進客廳,站在少夫人身旁。
姚志偉看一眼林沉畹身旁的保鏢,趕緊收回目光,做賊心虛,林沉畹坐着,他局促坐下。
林沉畹叫小楠,“把門關上。”
小楠走過去,把客廳門關嚴。
林沉畹看着姚志偉,突然問:“小蓉喝酒那晚,是你強.暴了她?”
姚志偉嚇了一跳,既然別人都猜出是他乾的,他也不隱瞞了,分辨,“不是,我沒強.暴陳蓉,是陳蓉她……”
哼唧半天才說:“我去學校找陳蓉,看見她從學校走出來,我就跟着她,看她進了一個小酒館,我悄悄跟了進去,找一張桌子,她看不見的地方坐着,陳蓉一個人喝酒,後來喝多了,我看見方崇文來了,跟陳蓉說了幾句話,兩人吵起來了,方崇文走了,陳蓉喝得連人都不認識了,後來,酒館要打烊,酒館老闆攆她走,她喝多了學校回不了,我就把她送到一個旅社開了一間房,她拉着我,叫方崇文的名字,求我不叫我走,她主動…….我當時沒控制住,就…….”
姚志偉低下頭,聲音低下來,“是我害了陳蓉,後來我不敢跟她承認,她以為孩子是方崇文的,後來孩子沒了,我更不敢說了,是我害了陳蓉,我該死。”
姚志偉又內疚地說:“我去醫院很多次,不敢露面,偷偷看陳蓉,我知道陳蓉受到很大傷害,我不是人,她喝醉了,我是清醒的,卻對她做了那種事,我是真心喜歡她……..”
姚志偉愧悔和難過。
“你願意娶陳蓉嗎?”林沉畹突然問。
姚志偉不敢相信地抬起頭,極快地說:“我願意。”說完,又苦笑,“我願意,陳蓉看不上我,這次我對不起陳蓉,陳蓉更不能原諒我了。”
“姚志偉,陳蓉大出血,差點小命沒了,醫生說以後可能不能生育了,如果陳蓉願意嫁給你,你還願意娶她嗎?”
“願意,只要陳蓉不嫌棄我,我願意娶她,她不能生育,我家裏有兩個兒子,我父親看不上我,家裏還有我弟弟,替姚家傳宗接代。”
林沉畹突然覺得姚志偉沒有那麼討厭了,這個考試經常不合格,外錶行為舉止打分也不合格的男生,甚至從前覺得很齷齪不男人,現在看着順眼多了,他身上沒有出彩的地方,但對陳蓉的痴心,感動了她。
姚志偉小眼睛閃着光,臉上篤定的神情。
片刻,林沉畹說;“姚志偉,我剛才是試探你,醫生沒有說陳蓉以後不能生育,這樣,你去見一見陳蓉,求得她的諒解,我想經過這次,她應該能體會出你對她的心,她如果能接受你,我幫你說服她哥哥。”
姚志偉感激地看着她,“謝謝你,林沉畹,不,陳夫人,從前我對不起你,我誠心誠意跟你道歉。”
“過去大家年紀小,不要提了,你跟陳蓉幸福就好。”
林沉畹對身後的小楠說:“帶他去見小姐。”
姚志偉跟在小楠身後走了。
陳蓉不喜歡姚志偉,否則不能姚志偉這麼多年默默地跟在她身邊,她視而不見,或者裝作看不見,姚志偉對陳蓉怎麼樣,陳蓉心裏應該是清楚的,不然也不能跟姚志偉一直聯繫。
客觀地說,陳蓉如果嫁給姚志偉是最好的結局,以陳蓉的性格,不是一般男人能吃得消的,只有姚志偉了解她,能包容她的驕縱任性。
再說,陳蓉已經失身於姚志偉,又小產了,不嫁給姚志偉,又能嫁誰。
林沉畹不放心,走出客廳,往小洋樓走,半路遇見小楠,林沉畹問:“見到小姐了?”
“我把他送去,看見他進屋,小翠在屋裏,我看沒什麼事就回來了。”
“走,過去看看,陳蓉的脾氣,如果知道真相,不知道又鬧成什麼樣。”
林沉畹的擔心不是多餘的,主僕剛上到三樓,就聽見陳蓉尖利的喊聲;“你滾,我不想看見你。”
姚志偉從屋裏出來,樣子狼狽,周媽站在門口,搖頭嘆氣。。
姚志偉垂頭喪氣,不肯就走,林沉畹擺手招呼他,姚志偉過去,林沉畹對他說:“陳蓉小產受了刺激,一時間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你有錯在先,別操之過急,慢慢求得她的原諒。”
姚志偉默默地點頭,“我知道我傷害了她,我以後會彌補。”
陳道笙是半夜從平南回來的,悄悄進屋,沒敢開燈,怕吵醒林沉畹,脫衣上床,林沉畹背身睡着,他從背後摟住她,闔眼睡覺。
林沉畹想是睡夢中有些知覺,翻了個身,拱在他懷裏,沒醒,接着睡了。
第二天林沉畹醒來時,不知道陳道笙什麼時候回來了,一隻手臂搭在她腰間,林沉畹要上學,輕輕地把他的手臂挪開,下地,她梳洗時,東屋裏已經擺好早餐,小楠說:“二爺不知道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
“大概後半夜。”林沉畹說。
陳道笙不回家,她上半夜睡不着覺等,後半夜實在困迷糊了,才睡著了。
小楠拿過來書包,她背上,放輕腳步走到卧室床邊,看陳道笙還睡着,又躡手躡腳出去了。
晚間,林沉畹跟陳道笙說了姚志偉的事,陳道笙沉默片刻,“我見見他再說。”
利濠天地,賭客雲集,包廂里,姚志偉被曹震等手下帶進來時,嚇得面如土色,腿直抖,陳道笙斜眼看他,難怪妹妹陳蓉看不上,沒有一點男人的骨氣。
陳道笙冷眼看着他,問:“你做了對不起我妹妹陳蓉的事,你還跑了,你說我該怎樣對你。”
姚志偉腿一軟,差點沒跪下,“陳二爺,我知道錯了,傷害了陳蓉,陳蓉打我罵我,我都甘願,我就是喜歡陳蓉。”
陳道笙寒臉說:“喜歡她,你趁人之危糟蹋她,你還是個男人嗎?。”
姚志偉噗通一下跪地,“我該死,我是畜生,我是禽獸,我不是人。”
說著,左右開弓,打自己耳光。
曹震都看不下去了,真給男人丟臉。
“行了。”
這小子實實在在地抽着自己,陳道笙看他臉都打腫了,快打成豬頭,喊了一聲。
把他殺了,於事無補,想起林沉畹的話,問:“陳蓉如果跟你結婚,她沒有一文錢陪嫁,你願意娶她嗎?”
姚志偉受寵若驚,急忙說:“我願意。”
“你拿啥養活她?”
“我家有電纜廠,我父親要交給我,我會做生意,我從小就幫家裏做生意,我能養活她,我保證對她好。”
陳道笙最後鬆口,“我妹妹如果能原諒你,願意嫁給你,我不反對。”
姚志偉都想給陳蓉她哥叩頭,感恩戴德。
陳道笙揮手帶他出去,手下人把他帶出去。
曹震看着姚志偉走出門,說:“蓉妹妹嫁給這樣的男人,太委屈了。”
陳道笙說:“小畹說得對,小蓉嫁給他,是最好的歸宿。”
妹妹陳蓉什麼樣,他當哥哥的比誰都清楚,有人不嫌她沒有嫁妝,不嫌她不能生孩子,還挑揀什麼,方崇文優秀,不是陳蓉能駕馭了的,婚姻量體裁衣,什麼茶壺配什麼壺蓋。
問曹震:“警察廳那頭,方家的案子進展如何了?”
曹震說:“楊廳長照大哥的吩咐,現在方家傾家蕩產,住的房子也賣了,到處借貸,湊夠了錢,楊廳長把方崇文的父親放了。”
陳道笙說:“這事就算了。”
姚志偉從這天開始,天天來陳公館,陳公館下人經少夫人默許,不攔阻他,他每天來,陳蓉都把他罵出去。
周媽看不過眼,來跟林沉畹說;“少夫人,我看這個叫姚志偉的男孩子還行,他天天來看小姐,小姐每次都罵他,攆他出去,第二天他還照樣來,他長相條件跟小姐不配,但小姐已經跟他成夫妻之實,小姐現在這個情況,我看嫁給這個姚少爺,也蠻好的,少夫人抽空去勸勸小姐。”
十幾天了,林沉畹估計陳蓉的氣也消了,周媽又來央她勸說,不管怎麼說,陳蓉是陳道笙的親妹妹,陳蓉有了好歸宿,陳道笙放下心裏壓着的一塊石頭。
林沉畹跟小楠沿着通往小洋樓的路,往小洋樓走,小楠悄悄地說:“少夫人,許媽的兒子欠了很大一筆賭債,許媽正到處借錢,小姐別說是我說的,許媽朝府里賬房上借錢,府里的賬房不敢私自借錢給她,說府里進出的銀錢都是有賬目的,許媽碰了個軟釘子。”
“慾壑難填,賭博是無底洞。”林沉畹便想找個理由,把許媽打發了。
陳蓉自出事後,總悶在屋裏,林沉畹進屋時,她正坐在窗下的椅子上,望着窗外,半天不動,陳蓉不是多愁善感的性格,這樣的陳蓉還真讓她有一點陌生。
小翠剛出屋,陳蓉卧室的門開着,林沉畹敲敲門,陳蓉回過頭,“嫂子。”。
林沉畹走到她身旁,“小蓉,初秋,天好,你出去走走。”
“開學了。”
陳蓉像是自言自語,答非所問。
“小蓉,那天我看見姚志偉在公館門外徘徊,他承認做錯事了,小蓉,其實,這些年,他對你,就像你對方崇文一樣,我想他跟你一樣,心裏也是痛的吧,小蓉,你不接受他,他天天死纏爛打地跟着你,但假如他有一天突然消失了,或者他跟別的女人結婚了,你是否會失落,覺得這輩子很難再遇見對你這麼好的男人,你趕他走,明知他還會來,有時候我們不過是仗着別人的愛而已。”
陳蓉多心了,“你是不是嫌我,我們關係不好,你討厭我,恨不得打發我走,你跟我哥兩個人清清靜靜地過日子。”
“不瞞你說,陳蓉,我勸你,不是我喜歡你,我是為了你哥,你這樣的妹妹,挺讓你哥頭疼,你是非不分,不知好歹,姚志偉這次是做錯了,但你利用姚志偉對你的感情,你如果真不喜歡姚志偉,索性說清楚,別耽誤姚志偉,這麼多年你對姚志偉做的,方崇文悉數加諸在你身上,你自己知道痛,為什麼體會不到別人的痛,你什麼事只以你自己為中心,一點不顧及別人的感受,除了姚志偉,我不知道還有誰能容忍你。”
說完,林沉畹也不看她,轉身朝外走,她早就想罵她了。
“送少夫人。”
小翠還頭一次看見少夫人動怒,趕緊跟在身後送少夫人。
林沉畹走出門,小楠緊跟上,周媽站在門口,聽見裏面姑嫂的對話,等林沉畹下樓,周媽進屋,看陳蓉坐在那裏發獃,說:“小姐,少夫人的話,為小姐好,忠言逆耳,小姐好好想想。”
早起,林沉畹覺得胃裏不舒服,坐在餐桌上,聞着飯菜的味道,胃裏一陣翻滾,跑去衛生間,陳道笙嚇了一跳,趕緊跟過去,林沉畹在沖水馬桶邊嘔吐,嚇得抱住她,“小畹,你怎麼了?你那裏不舒服?”
林沉畹沒功夫說話,吐得翻江倒海,腸子都快吐出來了,胃裏都吐空了,才好受一點。
吳媽拿着一條熱毛巾,給她擦臉,看陳道笙着急,安慰說;“少爺,不怕,孕吐,過一陣子就好了。”
林沉畹吐完,漱口,一頓折騰,身上綿軟無力,陳道笙把她抱回屋裏,說;“今天別去上學了。”
“不,以後經常吐,我不能總不上學,中午你別讓人給我送飯了,我聞着菜味就想吐,在學校吐不好。”
“不吃飯,餓壞了肚子裏的孩子。”陳道笙想想,“這樣,我中午接你回家吃飯。”
學校離家不遠。
孕婦不喜油膩的食物,陳道笙叫廚房不做煎炒烹炸菜肴,選擇蒸煮燉菜,以清淡合口為主。
林沉畹孕吐開始,隨時可能嘔吐,味到不對的氣味都噁心嘔吐,
吳媽給她準備一塊手帕,撒上幾滴檸檬,要嘔吐時捂住嘴,屋裏陳道笙不讓放任何有氣味的東西。
看她每次吐得渾身無力,食欲不振,每每吐完,都軟軟地靠在他懷裏,這樣舒服一些。
陳道笙她小臉瘦了,不免心疼,“生一個孩子,以後不生了,太遭罪了。”
直到一個月後,林沉畹不吐了,胃口也好了,能吃東西了。
陳道笙叫廚房每天準備許多菜肴,她能多吃一口也是好的。
陳蓉那邊沒事了,周媽還回來侍候少夫人。
由於陳道笙住在中式庭院這邊,中式庭院這裏傭人出出進進的,加之少夫人又懷孕了,廚房每餐按少夫人口味做,陳蓉住在洋樓里,冷冷清清,跟前就小翠一個人照顧,不像陳道笙夫妻住洋樓時熱鬧。
陳蓉坐在花園長廊里,小翠說:“小姐看,廚房給少夫人送餐。”
老遠看一群人抬食盒的,抱着湯罐的,往正院去了。
“小姐,我們回去吧,吃晚餐了。”
林沉畹孕吐時,不能見油星,廚房怕沾染上油,素淡為主,給陳蓉每天送的都是清湯淡水。
陳蓉覺得大哥娶了嫂子,她跟嫂子不合,這裏已經不是自己家了,林沉畹那日的話,言猶在耳,冷靜下來,她想了很久,確實如林沉畹所說,能無底線包容自己的只有姚志偉,對她最好的也是姚志偉。
換位思考,自己在方崇文哪裏所受到的待遇,跟姚志偉在她這裏受到的待遇是一樣的,酒後亂性,姚志偉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她相信如果不是自己主動,姚志偉應該沒有那個膽量,回想起來,那晚如果不是姚志偉,如果是別人,她不敢做這樣的設想,反思后,慢慢地接受了姚志偉。
她住在大哥家裏,終究不是自己家,嫂子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林沉畹透過雕花窗看着院子裏,花架下,陳道笙兄妹說話,說了一會,陳蓉走了,陳道笙進房中,面容舒展,“小蓉想通了,她想跟姚志偉結婚。”
陳蓉終於想通了。
陳道笙請姚志偉的父母來陳公館商量兩人的婚事。
前廳里,姚志偉的爹媽,陳道笙夫妻。
林沉畹看姚志偉的爹娘很樸實,姚父不善言辭,有點拘謹,姚母是淳樸的家庭婦女,姚父說:“陳二爺,我們家能娶陳小姐,我兒子高攀了,娶媳婦,房子我們家準備,至於以後,志偉學習不好,我不準備讓他念書了,我們家的營生,有一個電纜廠,我交給他,不能讓陳小姐到我們家吃苦,兩個孩子結婚,我們該怎麼做,陳二爺你告訴我們,結婚訂酒席,我們家找體面的大飯店,我們儘力辦。”
姚家家境一般,不是大富大貴,然父母憨厚樸實,對陳蓉也重視,陳道笙說:“先母給我妹妹留下的一筆嫁妝,早購置了兩處房產,一處居住,花園洋房,尚可,你們就不用費心準備了,電纜廠擴大經營,我可以資助,結婚訂酒席,你們不嫌棄,在我金華大飯店辦,彩禮節儉,意思意思就行了。”
姚家夫妻樂壞了,能娶到陳小姐,是兒子的造化,住有花園洋樓,兒媳嫁妝不菲,電纜廠擴大經營,有陳二爺資助,結婚酒席都省了。
姚父覺得不太好意思,客氣道:“陳二爺,你看我們家娶媳婦,都女方家裏出錢,我們不好意思。”
“以後都是一家人,不用太客氣。”陳道笙說。
姚母小心翼翼地問林沉畹:“她嫂子,屋裏的被褥針線活我包了。”
林沉畹笑着說;“針線活我不會,伯母受累了。”
姚家娶媳婦,姚家一點力不出,姚父母過意不去,林沉畹就不推辭了。
姚母為自己能有用處,挺高興,“她嫂子懷孕了,有什麼活交代我做就行,我給小蓉做雙鞋。”
林沉畹對姚家父母印象極好,陳蓉嫁過去,姚家高看一眼,不能受委屈。
籌備婚禮,一個月後,辦喜事。
喜期臨近,陳道笙摸着林沉畹微微隆起的小腹,“飯店辦婚禮人多,你懷孕了,就別去了。”
下喜帖請幾百來賓,陳蓉沒有父母,就一個親哥哥,林沉畹這個唯一的嫂子,不能不露面,說;“胎兒已經四個月,胎已坐穩,我應酬一下,你放心,不會累着的。”
婚禮辦酒席在金華大飯店,當日賓客眾多,陳道笙不放心,“你露個面,就回家,別待時間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