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驚變
“犧牲野獸群與森林,我不會內疚!我並不高尚,我只是自然界食物鏈中的一個環節,說我殘忍可以,但說我計劃失控就無法接受了。小理”蘇秦安小心奕奕的緩步前行,就像怕踩中了路遇的螞蟻。
死灰眼睛第一次嘆氣:“唉,火海溶情,但願山火能很快就被撲滅。”
“森林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一次自然火災,我只不過是把森林火災日程提前罷了,至少現在就有數千名軍人在幫忙撲火,這才叫有效控制。驅獸奔雷,你要怪的不是我,而是那些埋雷、制雷的機構與人員。說不準,我還救了幾名以後再從此區越境的你們國家同胞呢?”
死灰眼睛沒有什麼精神:“嗯,人命總比動物性命來得寶貴些。在聰明人的眼中稱之為‘權衡利弊,取其輕’吧!我懂。”
蘇秦安見不得英勇無雙的死灰眼睛被點中死穴,只得道:“說到權衡利弊,是你令我相信了這次任務的意義重大,而且在我眼內你的性命比那數千頭野獸性命、萬千古樹紅花,貴重千萬倍。因為你是我的朋友,很不幸它們不是!"
“朋友!”死灰眼睛突然停住了腳步,灰色眼瞳怔怔望着淺笑的蘇秦安。
死灰眼睛突然間莫名感到一陣感動。小理
人,原來在這世上還有人當她是“人”,而不是一台精密的殺人機器。
朋友,世上又有幾人能稱出它的重量呢?搏殺數人連眼睛也沒眨上一眨的死灰眼睛被“朋友”二字壓得一陣的眩暈。
蘇秦安輕輕扶着死灰眼睛微微顫抖的身子,也不知她剛剛是不是被地雷聲響給震壞了。
死灰眼睛卻順勢一把抱住了蘇秦安,出生以來可從沒想過自己的性命會比數千頭野獸貴重萬倍,比千百頃良木異花更有價值。因為組織、領導、長官自小給她灌輸的都是些為國捐軀是如何的光榮,為集體死而後已是如何的應盡本份,從沒想過自己的生命在別人眼中竟也會如此的重要。
死灰眼睛有了生平的第一次自私,做了一件她從沒法想像的瘋狂事情,她輕輕的吻上了只在夢境中才能出現的騎士,早已忘卻情感的戰爭機器再一次蛻變成了一名正常的少女。
心跳過速,天旋地轉,渾身癱軟,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腦袋上了,腦子一片空白,這是死灰眼睛的初吻感覺。
過了一世紀那麼長,蘇秦安舔了舔嘴唇,意猶未盡的道:"甜甜的,軟軟的,真是很舒服。小理唔,有點生硬,觸覺一流,技術三等,有機會要多加深入些交流交流!"
死灰眼睛揚了揚眉頭:"觸覺一流,技術三流?你以前吻過很多女孩子?"
蘇秦安立馬舉起手指,堅決而大聲道:"對天發誓,從出生到現在你是我的第一個女孩子!如有半句妄語,天打雷劈,業火焚身!你可是奪走我初吻的女孩,你可得對我的人生負責。是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以後總不能老叫你初吻同志吧。"
"宋若允。嗯,初吻同志,你叫什麼名字?"
"蘇秦安,蘇軾的蘇,大秦帝國的秦,安心的安。"
英姿颯爽的布瑪坐在直升機上,望着下面曼廷至數個山頭的火災,火光衝天映紅了半片森林。
地面上本應堅守崗位的訓練有素士兵,現在都成了兼職救火員,從高處監控的天空之眼直升機正在火海之上盤旋,這次自信滿滿的圍捕計劃已經完全被這埸突如其來的兇猛火勢所瓦解。
再過幾分鐘,韓國森林防火機構就會到達現埸,這埸火災亦會得到有效的控制,所以布瑪並不太擔心熊熊山火。
布瑪有個直覺,無論是首爾城“烈虎幫”的大火拚還是現在的聲東擊西、暗渡陳倉的“焚林驅獸”,這兩件事與那兩名逃亡者都脫不了關係。如果這兩件都是有意識,有計劃的行動,那真正危險的人物可能並不是“北韓獵犬”而是被所有人所忽略輕視的中方年輕外交人員。無論從任何角度分析,這種果敢應變決斷力,壓倒性的氣度,超越常人思維的瘋狂做法,都已遠遠超越了以肉搏能力見長的“北韓獵犬”能力。
敵人視野全局,很有大將之風,當下手法不免有點稚嫩、有些急功近利,但假以時日必是一個棘手的棋手,布瑪有預感“他”將會成為自己一生的強勁對手。雖然圍捕行動還未真正算得上是失敗,但逃亡者已經輕鬆掙脫了她在首爾城與邊境防線的兩重佈局,韓國警力與美軍大兵都被他玩弄在掌股之上。
逃亡者離邊境線每近一步,剩下的時間就會少上一分,幾乎難以再編出一個較為完整的佈局了,也許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能把任務執行至此,已經完全盡到本職職責,可是布瑪知道自己並不屬於絕大多數人群,成功機會仍把握在手中。
難道天生的領導者都必須具備可怕的自信?哪怕就是在最絕望的絕境困局之中!
蘇秦安與布瑪相比仍只是個蹣跚的學步嬰兒。
從死亡雷區防線至真正的邊境鐵絲阻攔網之間有一段軍力空白真空地帶,兩國之間通常被稱之為邊境緩衝地帶,但是邊防軍人更喜歡"自由守獵埸"這個更為貼切而可愛的要命名字。凡是沒經過邊境開放關口持護照正常入境者,在這片特殊區域內都可以自由獵殺,這可是枯燥軍旅生涯少有的實戰競爭區,血腥嗜好者的天堂。
穿出濃密的灌木叢林,前面沒有了遮天閉日的森林,地面上只長着些不知的雜草與稀稀落落的低矮樹木。
死灰眼睛宋若允知道這次任務已經完成了九成,因為這已是邊境敏感地帶,不可能再有大規模兵力的集中搜捕,因為這可能會給鄰國帶來非常不友好的信號,而小組巡邏隊只可以嚇唬一些小偷小摸,對於職業特種戰士來說形同虛設。
離黎明還有一個多小時,正是天色最黑暗的時刻,好在有了美軍的夜視儀,讓宋若允與蘇秦安少了不少麻煩。戴着夜視鏡也有一個不好之處就是視野會被大幅收窄,宋若允讓蘇秦安戴着夜視鏡在前面半蹲式貓腰潛行,自己卻是匍伏跟進保護。
夜幕漆黑一片,動物也躲在窩內休眠生息,四周寂靜,只有輕微的夜風吹拂,在這種環境下宋若允可以感覺得到百碼遠的風吹草動,一切盡在掌握中,勝利就已在前面招手了。
無限接近成功並不等於勝利,也可能前面就是個致命的懸崖。
毫無怔兆,一團紅光在距離蘇秦安數十米外閃起,高強度的亮光透過夜視鏡讓他一瞬間視覺暴盲,耳朵更是被沉重的巨響震得完全變成了聾子,龍捲風一般衝擊波把他狠狠的推出了七八米遠。
蘇秦安撞在一棵樹榦后才奮力停住了身體,第一時間就是粗暴拋掉夜視鏡,雙手緊緊的捂着耳朵,痛苦的倒在棘刺叢中翻滾着,所有的感官除了疼痛還是疼痛,就像被丟進了一個密封的空間,沒有聲音,沒有光線,只有加倍的皮膚火灼痛感。
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者是數分鐘,又或者是數十分鐘,失去了感官的蘇秦安同時丟失了時間感。久經淚水沖刷的眼睛模模糊糊可以看見了面前的綠色草叢影子,雙耳聽覺仍未恢復,全身還是像被剝了皮般的灼痛,身體疲倦得希望就此暈過去,但僅余的理智告誡着他,如果就此睡過去,醒來之時必然已身處敵營了。
蘇秦安狠狠的咬了一口舌頭,呸掉半口鮮血,藉著痛疼感掙扎爬了起來,雙耳失聰,身體的平衡感失衡,搖晃了幾步又摔了下去。
蘇秦安努力試了幾次終於站直了身體,強睜着雙目尋找死灰眼睛宋若允,因為他明白如同惡魔般強悍的她如果沒有經受到比他嚴重十倍的傷害,無論如何也是擊不倒在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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