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從電視裏鑽出的娃娃
顧琛嫌棄我沒有出息，不過也沒有說這不行，只是催促我離開，我最後看了眼方婧姝和陳海，總覺得事情沒完。
方婧姝癱軟地坐在地上，模樣怔怔地看着那個曾經裝着白粉婆的神龕，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我，我都做了什麼……我都做了什麼……”
她以為自己變得漂亮，就可以得到陳海的喜歡，所以把自己賣給了厲鬼，甚至去各種地方偷屍，將他們的器官貼在自己的臉上，妄圖這樣永葆青春。
卻不知道所謂的漂亮，只是白粉婆營造出的假象，在它魂飛魄散后，方婧姝又便回成垂垂暮年的老人，那個不現實的迷夢徹底打破。
她把厲鬼當成神靈，供奉在神龕當中，每日禮佛，虔誠跪拜。
“小婧。”陳海張了張嘴巴，他是第一次這麼稱呼方婧姝，方婧姝的身子微微顫了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茫然抬頭轉向陳海……
陳海為難地咬唇，艱澀地沖她笑笑，“其實你這樣，也……也挺好的。”
“是嗎？”方婧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顫顫巍巍地反問，嘴角掛着一抹凄然的笑容，“我現在，就是一滿臉褶皺的老太婆，你……你會覺得我好看？”
“你這樣，真實些。”陳海嘆了口氣，眼神比之前溫和了很多，他以往都對方婧姝避之不及，這樣的他着實少見。
方婧姝哭得梨花帶雨，好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後的救命稻草，顫顫巍巍地問，“所以，你會喜歡我嗎？”
她問得小心，滿是溝壑的唇顫了顫。
沉默，死寂。
長久的沉寂之後，陳海輕輕嘆了口氣，溫柔地看着方婧姝，“我不想騙你，不過倘若有下輩子的話，我……我會考慮你。”
他邁不過之前的那道坎，客氣拒絕了方婧姝。
女人將頭低下，用細如蚊子的聲音苦笑感慨，“那好，我等你，你可別把我忘了。”
…………
我感動地吸了吸鼻子，情緒醞釀得差不多時，顧琛卻乾脆將我打橫扛起，大步朝外走去，生生把我的眼淚憋了回去。
感動徹底沒了，只剩了滿腔的怒意。我手腳並用地晃蕩着，“顧琛你做什麼，顧琛你放開我！”
他當沒聽到，直至走出了小區才把我放下。
“你不走，是想看陳海和方婧姝謝幕嗎？”他厭棄地看了我一眼，以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嫌棄我給他丟人。
“我看到謝幕怎麼了？”我瞬時急了，眼珠瞪得滾圓滾圓，“方婧姝差點就把我的眼珠子挖了，還要殺我滅口，我看場大結局怎麼了？我告訴你，如果他們兩在一起，我就是牽線搭橋的紅娘，是要給紅包的那種！”
雖然這套全是歪理，不過我說得理直氣壯，雙眼乾脆瞪着顧琛。
他沒跟我廢話，用食指堵住我的嘴巴，“你再聒噪一句，我就把你扔長江水裏！”
“我水性好，淹不死的！”
我說完，後知後覺地認識到自己這時就該服軟，萬不該和顧琛杠上……因為他又把再扛了起來，帶着我回了出租屋。
山城這地方，到處爬坡下坎，他也是厲害，竟然全程面不改色地把我帶了回去。
將我重重地扔在沙發上。
“你今晚，就在這裏好好面壁思過，想想自己什麼地方錯了。”顧琛將手插在腰上，冷眼看我。一股肅殺之氣在他身邊縈繞，我心虛地咽了口口水。
不過突然想起了什麼，沖顧琛招了招手。
“我在白粉婆的肚子裏，進到一個奇怪的山洞，裏面有個踩着老式縫紉機的老嫗，她自稱山鬼，還知道我爺爺，我們聊了兩句。”
“山鬼？”顧琛皺眉，臉瞬間抹了下來。“你確定嗎？白粉婆的肚子裏，怎麼可能有山鬼？”
“山鬼怎麼來的我不知道，不過那隻的確是。她會讀心術，也能預料未來一年內發生的事情。這不都是山鬼的特色嗎？”
簡單總結后，小心望着顧琛。山鬼說了句文言文，“莫問前程路，且行復又艱。你說我後半年會不會特別倒霉？”
我雖然不怎麼看書不怎麼看報，不過大概就這麼個意思。
顧琛收起了剛才的緊張，竟然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氣，“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會預言。你別想趁機岔開話題，今晚都給我乖乖呆在客廳面壁，別想躲。”
我沒有要躲，只是單純想和他商討一二。
只他這樣壓根就不是可以討論的。我委屈地哦了一聲，他則懶懶地直起身子，朝着裏面的卧室走去，背影一如既往地慵懶。
“我明天接葉閬出院，你之前說可以讓他過來和我們一起住。”我叫住顧琛，模樣試探地問。
他慢慢悠悠地把身子轉了過來，眼眸如鷹地落在我的身上，“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不會反悔。你明天就可以帶葉閬過來。不過……”
“不過什麼？”我沖顧琛眨了眨眼睛，感覺這傢伙一定吃錯藥了，沒道理的欲言又止。
他走了回來，居高臨下地看着我，“不過我們的關係，你打算怎麼和葉閬解釋？還有，你要告訴他，我是一隻來自地獄深處的惡鬼？”
我愕然瞪大覺得，一定是我聽岔了，不然我吃飽了撐的，竟然給葉閬說實話？
雖然葉閬和我一樣，爺爺是赫赫有名的走陰人，不過他從小被爺爺保護得極好，加上智力和身體都弱於常人，故而我們有意給他營造了一個沒有鬼的世界，讓他遠離各種魑魅魍魎。
他並不知什麼是厲鬼，亦不知它們的危險。
我一直小心把葉閬保護在溫室之中，自然不會讓他就這麼接觸到外面的世界，只緊繃著臉，模樣認真地看着顧琛，“你是厲鬼的事，我不會和葉閬透露半個字，也希望你能幫我守住這個秘密。”
他沒說行也沒有拒絕，只含笑看着我……
“你……你可以提條件，只要不太過分，我……我答應你便是。”知道顧琛想占我便宜，偏偏我又沒法獨善其身，只能主動提出。
“成交。”顧琛乾脆點頭，還以手指輕輕點了點我的腦門，誇我上道。
我又羞又怒地瞪着他，卻偏偏奈何不了，只能跳進自己給自己挖的深坑中……
交代完葉閬，我目送顧琛回到了卧室，在看他把門重重關上，我才清淺出了口氣。由衷埋怨自己一定是倒了十八輩子的血霉，不然為什麼所有糟糕的事情，都讓自己遇上了？
顧琛讓我面壁思過，我雖然覺得自己有錯，只到底不會那麼聽話，又睡不着乾脆打開電視，不想吵到顧琛開了靜音，一個台一個台地換着，想着藉此打發時間。
可惜節目非常一般，加上又沒有聲音，着實打不起絲毫的興趣。
我懶懶打了個哈氣，按下遙控器上的關機鍵。
電視閃了一下，並沒有如以往一般黑屏，而是出現了只有在抽風時出現的滿屏白花，明明開的靜音，偏偏有個喑啞的聲音，配合著白花的嘩嘩聲凄厲地唱着……
“穿花衣的布娃娃，你的家在哪裏呀？……我嚶嚶地哭着，他把我埋入地下……”
我聽得頭皮一陣陣發麻，這也不是我第一次聽到這首童謠，不過全身嚇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我慌亂地按着關機的紅鍵，又抖抖索索地把電視的線拔了，只……
它還是打開着的，仍是滿屏白花，如復讀機般地，播放着那首童謠。
…………
“啊！”我憋不住，乾脆拿起拖鞋砸向電視，它被我砸出一個巨大的窟窿，不過總算黑屏了，童謠也消失了……
我鬆了口氣，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劇烈的疼痛感提醒我，剛才不是做夢，也不是幻覺……
都，都是真的……
我心虛地往下咽了口氣，不過待看清接下來的一幕之後，我嚇得直接爬到了沙發背後，拿起旁邊果盤裏的水果，乾脆扔了過去！
那個穿小洋裙子，手裏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竟然從電視裏爬出來了！
我不爭氣地問她，“你……你來做什麼，我……我不怕你！”
小姑娘拿我沒轍，娃娃代她開口，“葉蓁，你倘若真想趕我們走，扔符咒都比扔蘋果有用。”
言語中，儘是鄙夷。
我剛才大抵腦子秀逗了，反應過來哇哇大叫，再扔過去的，就變成了我揣在褲兜里的符咒。小姑娘一邊躲避符咒，一邊抱怨地看了眼懷裏的娃娃。她突然板着張臉厲聲問我。“你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是要把顧琛招來嗎？”
我沒覺得這裏有什麼問題，雖然顧琛叫我安靜地面壁思過，不過倘若真把他老人家驚動，他應該會順手收拾了娃娃和小女孩，再和我上綱上線。
娃娃見我不為所動，卻是翻了個白眼，遺憾告知。
“你在外面鬧得翻了天，顧琛在裏面竟還坐得住，不稀奇嗎？”她反問我，輕輕哼了聲。
“有問題？”我怔愣搖頭，模樣不解地看着它，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顧琛他今天，的確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