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要把它們都燒了!
我心悸地往下咽了口口水。
天花板竟如水面一般來回的晃悠,一股若不可聞的鬼氣從隔壁的病床傳來。
我豁然一下坐了起來!
鼾聲依舊,葉閬睡得很死。我一邊定睛看了眼他的床邊,一邊摸索着拿出鎮壓厲鬼的符咒。
這些小鬼一再騷擾葉閬,真當我們葉家沒人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停在葉閬床邊的竟然是幾隻獐頭鼠目的死嬰鬼,大小和一般鬼胎差不多,不過下身吊著一條長長的臍帶,沒法站立,只能在地上趴着,以四肢行走。
我嘆了口氣,眉頭皺得更緊。
死嬰鬼雖和鬼胎異曲同工,不過能力卻有天淵之別。死嬰鬼生前一直在孕婦的懷裏,從未見過外面的世界,並沒有其他特別的能力,一般只能在醫院徘徊,或者找上待產的孕婦。
它雖然看着滲人,不過因為能力微乎其微,根本構不成危害。走陰人內部有條不成文的規定,他們可憐這未出世便死亡的嬰兒,會由着它們去,不許傷害它們,至多在感覺礙事時驅逐走。
爺爺也在之前收留過三五隻死嬰鬼,將它們照顧得極好。可惜家裏后媽嫌它們太臟,每帶回來一次就罵一次,最後爺爺拗不過,只能把它們遣送到了地府。每每說起這事,爺爺便會黯然神傷,埋怨自己能力不夠,竟連死嬰鬼也保護不了。
我把手上握緊的符咒收了起來,走到死嬰鬼的跟前。
它們聽到動靜,茫然抬頭,用那雙只有眼白的眼睛盯着我。我拍了拍它的腦袋,言語溫柔地規勸,“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你們去別處吧。”
死嬰鬼雖然長着眼睛,可惜白色的瞳孔什麼都看不到,只無神地盯着我。
然後,它們挪動身子去到了外面。
我鬆了口氣,咬破自己的手指頭,以血在葉閬的床下畫了張符咒。雖然我本事一般,不過可以保證這樣符咒能鎮住死嬰鬼這樣的宵小,不過倘若那些大傢伙盯上葉閬,這張符就是一擺設……
忙完這些,我重新回到自己的床上躺着,心裏琢磨着其他有的沒有的事情,全無睡意。
我第二天的早上,是頂着兩個巨大的黑眼圈,從醫院趕到殯儀館上班。
…………
殯儀館的工作按部就班,我拖着無比疲憊的身子回到出租屋。
電梯門剛打開,我便聞到了東西燒焦的味道,走出去一看走廊里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面具,陳海正一手拿着打火機,一手握着正在燃燒的面具,大有要把這些所有的收藏都付諸一炬的意思。
顧琛開着門,冷着眼眸看着這幕。他身子倦懶地靠在門上,手裏玩弄着我昨天新買的魔方,擺出一副標準吃瓜的模樣。
瞧見我回來,他沖我招了招手,身子往旁邊挪了挪,給我留出一個位置,讓我和他一起吃瓜。
我揉了揉有些發疼的腦袋,硬着頭皮走到顧琛身邊,壓低聲音問,“這是怎麼了?”
顧琛壞壞地沖我吹了口哨,我緊張得不行,他竟模樣淺淡,絲毫沒把這事情放在心上。“沒什麼,不過燒些面具罷了。不過我得盯着,倘若等會火勢大了,還得遞上滅火器。”
他說完沖我努了努嘴巴,眼睛看向放置在一旁的紅色滅火器。
我更頭疼,我又不是問這個。
“他怎麼想到把自己收藏的面具都燒了?”我把顧琛往裏屋拉了拉,總覺得這麼看着有些不禮貌,哪知道顧琛的腳好似生根了一般,我推不動他,又被他伸長的胳膊桎梏住。
見我模樣生氣,他竟面帶笑容地看着我,眼睛促狹地微眯成一條弧線。我了解顧琛,知道他露出這表情的時候,便給我挖了處深坑。
他還記得我剛才的問題,稍微將我往前推了一把,“你倘若感興趣想知道,可以請教請教陳海。”
陳海還在燒着面具,絲毫沒有注意到我們這邊在cue他。
我以餘光小心地看了眼面具。
面具五花八門,有唱戲的生旦凈丑,有西方的小丑木偶,還有各種繪着牛鬼蛇神的面具。我看着一地零散的面具,越發感覺頭疼,真覺得自己犯密集恐懼症了。
最後再看了面具一眼,我注意到其中一個紅面關公的面具背後竟然貼了張紙條,上面寫着三個字,好像是面具的主人。
方婧姝。
我感覺奇怪,又看了眼剩下的面具,大部分的面具朝里向著我,不管背後印着什麼圖案,都清楚寫着“方婧姝”三個字。
這些面具,都是方婧姝的?
我心裏奇怪,不小心叫出了方婧姝的名字。陳海本木訥地燒着面具,聽到女人的名字竟然一下慌了,他把打火機扔在一旁,發了瘋地用手撕扯着面具,嘴裏叫嚷着,讓它們統統滾蛋!
嘴裏還絮絮叨叨地念着,“對,你們都是方婧姝的面具,那你們去找方婧姝就好了,別……別纏着我。別……纏着我……”
電梯口突然傳來一陣高跟鞋的聲音,方婧姝出現在樓道口。
時候就是這麼剛巧……
“陳海,你在做什麼?”她趕忙撲了上去,從陳海的手裏搶過面具,“這些面具都是我收藏多年,轉贈給你的。它是我的一切,是我的心血。”方婧姝說得急紅了眼睛。
她指着地上那個嫦娥的面具,聲音激動得發顫。“這是你最喜歡的一個,你說她長得像我,好像是天邊遙不可攀的仙子……”
她聲音微顫,一雙眼睛漲得通紅,滿臉梨花帶雨,眼瞅便要哭出來。
陳海突然瞪大眼睛,一把推開方婧姝,從她手裏搶過那個嫦娥的面具,乾脆撕成兩瓣!如失心瘋般地沖方婧姝大喊,“什麼仙子不仙子,那是惡魔,是厲鬼,是從地府爬出的魑魅!”
“你!”方婧姝一張臉憋得通紅,到底受不了陳海剛才的污言穢語,流着淚衝下樓梯。
“他也太過分了。”我本來就不喜歡陳海,更不爽他剛才對方婧姝的態度。雖然方婧姝年紀要比陳海稍微大上一兩歲,但人保養得極好,模樣看上去只三十五六,和陳海站在一起,說父女都不過分。
我替方婧姝感覺憋屈得厲害,便不能安靜地吃瓜,乾脆沖陳海吼去,“你還愣在原地做什麼,她人都走遠了,你不追嗎?”
陳海身子頓了頓,不過目光獃滯地看着我。
“追,追誰?”
我也是服氣,他竟會問這麼沒有營養的問題,惡狠狠地瞪了陳海一眼,繃著張臉模樣兇狠,“當然是追方婧姝了。我告訴你,你今天不追有你後悔的!”
“方婧姝!”陳海身子打了個冷顫,竟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把腦袋搖晃得如撥浪鼓般,言語乾脆,“不,我不去,我不去。她走了也好,對,她走了也好。我把面具都燒了,她……她就不會纏着我了。對,我把面具都燒了,都燒了!”
他說完,點了一把火,又往上面澆了油,把那些面具都燒了……
“你等會記得滅火,倘若燒起來,我們都逃不掉。”顧琛關注的重點非常奇怪,見我一臉不解地瞪着他,他乾脆走近一隻手如提小雞仔般地將我拎了起來,“行了,我們進屋聊天,別在外面杵着了。”
陳海這出鬧劇快要落幕,顧琛提醒我哪裏涼快去哪裏,別呆在這裏湊熱鬧。
我嘟囔着嘴,雖然不情願,奈何力氣着實太小,掙脫不得。只能被迫進到裏屋,眼睜睜地看着顧琛將門關上。
關門之後,他才將我往沙發上一扔,見我又要起身,他懶懶散散地出言阻止。
“你又要出去勸說陳海,讓他去追方婧姝?可是他剛才的模樣你也看到了,他躲着避着方婧姝,敬而遠之躲他躲得不行。你強迫她,這又何苦呢?”
“不是,他不識好歹!”
我起身想要出去,只又被顧琛按倒在沙發上,他以雙臂鉗制住我,“你又不是陳海,怎麼知道他不識好歹?你覺得方婧姝喜歡他是天大的恩賜,怎麼沒想過這或許是陳海的負擔呢?”
他一句話把我堵得愣在原地,大道理一套一套,我是說不過。
他說得好像也有些道理。就好像我身邊人總會羨慕我和顧琛親密的關係,羨慕我找了個有錢有帥氣的男人,不過只有我知道被顧琛盯上是倒了十八輩子的血霉……
將心比心,我突然相通了。
“你這小腦袋,又在琢磨什麼?”見我走神怔愣,顧琛抬手輕輕敲了敲我的腦袋,這才結束了我的胡思亂想,只怔怔地望着顧琛。
他眼眸寵溺地上下打量着我,不過說出來的話有些刺耳,“我倒真想把你的腦袋敲開,看看裏面都裝了什麼。”
我下意識地將身子往後縮了縮。
顧琛卻是鬆開我,稍微往後退了退。他後退的只是身子,一雙腳還是將我夾在中間,冷冽地抽了抽嘴角。
然後,他解開了上衣,露出結實的胸膛!
我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竟看呆了,眼珠子差點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