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出門不易
這幾年經過梳理，政局還算安寧，京城的治安也尚可，只要有甲士護衛，外出看看也無不可，讓太子了解民生疾苦，確比讀幾本書有用的多，李胤說道：“讓他們去通知一隊宿衛來，換上便裝左右護衛，臣陪着出去走走。ｉ。com”
王俊見李胤同意並要和自己一起出去，興奮的叫道：“小猛子。”董猛早在門外伺候，聽到太子叫他，忙應聲推門進來，他本是笑嘻嘻的，可一看少傅李胤，就想到當日被打之事，趕緊收住了媚笑，給兩人行了個禮，低着頭道：“太子殿下，有什麼吩咐。”
“快去叫隊宿衛換上便裝，我要和少傅出去。”王俊高興的說著，卻沒有注意到董猛聽着話面有難色，王俊見他站着不動，瞪着他道：“怎麼，連我說的話也不聽了。”
董猛苦下臉來含糊的說道：“殿下，和舍人和奴婢們交待過，太子之事關係重大，凡有外出，異舉，都要和他通報。”王俊高興的情緒立時跌到了冰點，外出且不說了，異舉，什麼是異舉，哥們想做的事就是怪異舉動，在你和嶠眼裏，我那一次不是異舉，還不是欺負我年紀小，投身在這十二歲的身體裏。
太子舍人和嶠上任沒幾天，這個東宮現在的管事就已和王俊鬧過兩次彆扭了，第一次是因為董猛和曹佑被杖責，王俊心裏有些過意不去，說讓東宮管財物的主物吏楊懷賞賜他倆點金銀錦帛，結果被和嶠給頂了回來，說是曹佑和董猛兩人本是因罪受罰，現在給予賞賜，禮數不合，堅決不給辦。還一次和嶠路過花苑見兩個宮婢和幾個小宦官打鬧嬉戲，硬說是穢亂東宮要責罰問罪，傳到王俊耳朵里，他心軟幫着他們說了兩句，也給和嶠擋了回來。說他自己受命掌東宮事，不會枉縱奴僕，還含沙射影的提醒太子，皇上曾經說太子素同奴婢關係過密，容易失了威儀，給王俊氣的半死，這會要和他說外出，定然又要生出事來。
王俊沒學過官制，不明白東宮裏所有事物皆是由太傅和少傅所決定，和嶠也要聽他兩人號令，出去的事只要李胤找和嶠一說就可以。王俊心裏想着和嶠那張死硬臉，不由的有些喪氣，來回在殿裏度步思索，而李胤在旁邊撫着鬍鬚，含笑看着他卻不說話，他早聽說了些和嶠的事，又經董猛這幾句話證實，之所以不吭氣，無非是想看一看這太子自己可知道應變的辦法。
旁邊董猛倒是知道少傅的權責，可他被教訓了一次后，學的乖巧低調，再不敢多說。
這事要從樂廣身上想辦法，他是東宮的老人，肯定會有主意，王俊想到這裏笑道：“小猛子，去把樂廣給我找來。”董猛應了聲就飛奔去叫人，李胤到是不明白了，和嶠不聽你的，樂廣身為他的下屬，難道會違逆上司，他就不怕和嶠背後參劾嗎。
不一會工夫樂廣就跟着董猛來了：“臣太子舍人樂廣參見太子殿下，少傅大人。”
“好了，進來吧，不用見禮了。”王俊招了下手，李胤則從鼻子裏嗯了聲，沒有多說，且想看看司馬衷要如何說。
“樂廣，我和少傅想出去走走，你去安排下吧。”王俊漫不經心的說道。
樂廣眼睛看了下李胤，想看是不是少傅的意思，李胤卻故意的把頭扭向一邊，拿起書簡看了起來，樂廣見狀，認為少傅根本沒有出去的意思，便恭敬的說道：“殿下想要去那裏，請示臣下，臣就去找和舍人商議車駕護衛諸事。”
王俊手一搖道：“我就出去隨便看看，不用去找和嶠，你找一隊宿衛換上便衣，跟着保護就成。”外出要是出了意外可不是好玩的，但要找理由來拒絕，又不好找，樂廣看了眼少傅李胤，見李胤坐在那裏看着書，眼睛都不瞟這邊一下，也不敢把責任推給他，還是把責任推到和嶠的頭上，他打好主意道：“陛下有旨意，而今東宮大小事務都由和舍人決定，臣做不了主。”
王俊早就想過他會推到和嶠身上，呵呵笑了笑，招了招手道：“你過來點，悄悄說兩句話。”和嶠有點奇怪，走近到司馬衷的身邊，低下身子，把耳朵附了過去。
少傅李胤好奇的看着這一切，就見司馬衷笑眯眯的在樂廣耳朵邊說著話，不一會見樂廣神情越來越緊張，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十分的古怪，微微點頭輕聲在說著些什麼，樂廣站直身子為難的說道：“那好，太子殿下稍候，臣去想想辦法。”說完他紅着臉給太子和少傅行了禮，便走了出去。看的董猛是一愣一愣的，這太子對他說了什麼，讓樂廣如此聽話。
少傅李胤也是大惑不解，小太子說了兩句，就讓舍人樂廣面色如此怪異，他實在是猜不出原因：“太子和樂廣說些什麼，竟使得他前倨後恭。”
“他是孫猴子，我只要給他念緊箍咒，就得乖乖聽我的話。”王俊樂呵呵的說道，“孫猴子，緊箍咒？”李胤對司馬衷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了，那裏來的那多怪語。
哦，這會兒唐僧都還不知在那個爪哇國呢，更別說去五指山解救孫猴子了，不對，孫悟空他是五百年前大鬧的天宮，應該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吧，不會真有猴子鬧天宮么。王俊的思維一下又跳開去十萬八千裡外了，他卻不知道，就按照他唐僧取經，也就是玄奘西行前五百年的算法，大鬧天空也應該是漢武帝時期生的故事了。
聽李胤話里的疑惑，為了不讓他問起孫悟空的故事，又要瞎編，王俊說道：“這要從禁宮失儀之事開始說。”李胤點了點頭暗想“你禁宮失儀的事，大家都受到了處罰，怎麼要從這事開始說起”。王俊接著說道：“當日我之所以領儀仗宿衛軍入宮，全是因為大病一場后，把前事忘的精光，才搞出這樣的誤會，結果連累少傅你們幾人。”
“這沒什麼，殿下也不必在意了。”李胤說道
王俊拍了下旁邊的董猛道：“小猛子年紀小，不知道禮儀不奇怪，可樂廣身為太子舍人，管着東宮典章人口財物，怎麼可能不知道，可他卻連個勸諫也沒有，難道不奇怪么。”董猛聽太子說到他，忙跪了下來道：“奴才真是不知情，要不借奴才十個膽子，也不敢讓太子那樣進宮啊。”王俊抬腳輕輕的勾了董猛的身體，示意他起來，眼卻看着大門外笑着道：“滾起來，沒說你。”
說到這裏，李胤就已經明白了樂廣為什麼這樣聽話，他想了想道：“那日我就覺得不對，曾經問過他，他和臣解釋說，是因為殿下臨時決定入宮，所以來不及細想。”
“什麼沒有想到，都是假話，能到東宮裏任職的，必定是聰明伶俐，百里挑一的，別說他還主管着東宮大小事務，不可能會想不到這些，可他不願意說。我曾經仔細想過，要麼他就是借我的手整治小猛子，可小猛子就是個小內侍，整他沒什麼用，那就只有第二個原因，想看太子我出醜，可他是東宮的屬官，我要出醜了，對他絕對沒什麼好處，可也難說有，有比能從我這裏獲得的更多的好處在等着他，他才會裝糊塗。”王俊呱啦呱啦把自己的分析說完，李胤呆立了半響，才幽幽的說道：“這些都是太子想出來的么。”
王俊點了點頭道：“嗯，是我想出來的，凡爭鬥必有利益在其間”這些都是王俊以前在單位里，被人長期暗中整治積累的下來戰鬥經驗。“殿下剛才就是用揭露此事給皇上，威脅他就範的吧。”李胤知道，樂廣身為太子舍人，如果真是故意裝糊塗，可是死罪。
王俊笑着說是：“剛才我詐了他一下，他含含糊糊不敢回答，其實要查也容易，但我可以不再追究，只要以後認真辦事，他聽后只有替我去安排了，得罪和嶠，總比得罪我要好些。”李胤不再說話摸着自己的鬍子，走出了殿門口，他需要呼吸點新鮮的空氣，好好的思考，樂廣是為什麼不勸諫，他身後的人是誰，齊王？還是別的什麼人？司馬衷這幾日給他意外太多了，教導出一代明君的願望又重新點燃了。
走出了授業殿的樂廣心裏像是打翻無味瓶，酸甜苦辣俱全，看似昏庸無能的太子，忽然說自己另有目的，才不勸阻儀仗入宮，是知道了全部內情還是看出了什麼端倪，他不敢猜也不敢冒險，現在只能穩住局面，一切都聽司馬衷的安排，慢慢想法子摸清他知道多少。
不多會工夫，樂廣就領着十幾個人快步過來，他們到了門前，見李胤站在殿外，忙躬身行禮，李胤一看便識得，都是東宮右衛率屬下軍士。泰始初司馬炎下詔建東宮，命宮中宿衛六營各抽調一部精壯甲士成立衛率，專職護衛東宮和太子，當時還只有一軍，稱中衛率。泰始五年時又分為左右率衛，各掌伍佰軍士，負責東宮的門禁及外出護衛。
為的那人二十多歲年紀，身高體壯，大方臉上長有一對豹眼，頗是威武不凡，卻正是東宮右衛將軍馬隆，餘下的雖然面熟卻不知道姓名。幾人一起進入殿內，右衛將軍馬隆等人給太子行禮完畢，馬隆一一介紹：“這個是校尉李，軍士趙華，趙建，江津，蔣陽方……。”王俊除了知道馬隆外，餘下的平日裏也在東宮見過，但叫不出名字，這會聽的真，才算是認識了。
樂廣等馬隆介紹完畢，才說道：“臣想殿下要外出，人太多反而張揚，馬將軍武藝高強，手下勇士能征善戰，各有絕技，所以臣找馬將軍商議了下，讓馬將軍挑選了幾個好手，換上便裝，隨侍左右保護太子，我們從後院出去，就說是到芳林苑遊船，也不用同和嶠多說。”王俊邊聽邊點頭道：“這樣最好。”
李胤還在思慮這幾個人外出是否安全，樂廣悄悄湊到他耳邊說了兩句，他的疑慮便全部打消了，眉頭一展，嗯了聲：“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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