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後面幾個字，子寧的聲音很小，她叫唐子傲大哥，從小叫到大，豈是說改就能改的，不太容易呢。
“不習慣也得習慣。”蘇芝道，“如今，凡是知道你們昔日關係的，都不會說，也不敢說，但你自己要清楚，也算是為子傲着想，免得徒增非議。”
兩人沒有血緣關係，但畢竟昔日都養在唐大人和素純夫人名下，以兄妹相稱。
“是，女兒都記着了。”子寧突然看了看周圍，見屋子內只有他們三個人，猶豫了下便說道，“母后，女兒有一請求。”
“芸慧也不是外人，你有什麼話直說無妨。”
子寧笑笑，“慧姨自然不是外人，只我求的這事兒，不合規矩。”
“說來無妨。”蘇芝笑道，“我過來的時候，你父皇還說，你若有什麼要求，都答應了就是。”
琉皇的原話是，“寧寧這孩子，太懂事，心疼不及，這些年做過最不合規矩的事，便是為唐逸和蘇甜守孝整六年，卻也是在情理之中，為子女孝道之表率，但凡她有什麼所求，沒有不應的道理。”
“那女兒就直說了。”子寧低着頭，收了笑，“婚嫁不宜不吉之物，可是女兒仍想帶些親手做的孝物，待到爹娘墓前，說與爹娘聽。”
說著說著，子寧便微紅了眼，這話說起來不合適，兩國聯姻她想先祭拜爹娘，讓外人知道了，更是……
蘇芝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這點子事兒還值得為難？你去問子傲，他肯定有穩妥的法子。”
芸慧在一旁也道，“長公主，這等事，你與唐王私下裏做了，至多只讓心腹知道，旁的還怕什麼？”
“真的？”子寧不太敢相信，她和唐子傲是聯姻，是曝光在兩國面前的。
“當然是真的。”蘇芝道，“我與芸慧閑時抄了些經文，你也一併帶回去，燒給你娘。”
他們不能去南商國親自祭拜蘇甜，因着身份，哪怕是忌日裏，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思念。
凌祁鈺心裏明白，每年的那幾日都是吃素，幾人之間彼此心知肚明，誰也沒說破罷了。
“多謝母后！”
了卻這件事，子寧心裏舒坦了許多，十六年的成長，說沒有遺憾是在欺騙自己。
不提當年祖母去世，大家不願她煩心便沒告訴她，她理解了，可是後來卻見不上母親最後一面，如今成親，不能讓父母親看見，都讓她難安。
子寧與蘇芝說著話，芸慧便看見外面的宮人急色，退了出去問道，“何事慌張？”
“芸慧姑姑！前面吵起來了。”宮人眉頭都快皺到一起去了，“是……幾位大人為難南商國唐王殿下，還動了手。”
芸慧一驚，“情況如何？皇上怎麼說？”
“皇上頭疼呢，倒是沒讓駙馬爺吃虧。”宮人討好着道，“不過動手狠的是駙馬爺，幾位大人要討說法呢。”
“好了，這事兒我知道了，再去看着。”
芸慧無奈的回了屋子，如今唐子傲已經收斂了許多，那些人是多沒事兒閑的，非要惹他。
現在能把唐子傲逼到動手的人，也算是人才了。
芸慧進來便把事兒說了，子寧頓時就急了，“大哥被人欺負了！”
說完就要往外沖，大有一副要為唐子傲做主的架勢，卻被蘇芝給拉住了，“你去就不欺負了么？你去說什麼，做什麼？”
“可是……”
“你父皇心裏有數。”蘇芝道，“朝臣本就不服氣，可你和子傲的婚事已經無法更改，他們也只能在嘴皮子上占點便宜，子傲不會吃虧的。”
半個時辰后，琉皇和唐子傲一起過來的，子寧擔心唐子傲，請安行禮都忘了，直接跑到他跟前，“有沒有事？”
“無事，別擔心。”唐子傲見他揪着手帕，習慣性想摸摸她的頭，奈何周圍還有外人，只得作罷，便壓低了聲音道，“一群迂腐老兒，能奈我何？”
當年他敢和皇帝瞪眼的時候，那些人還在絞盡腦汁往上爬呢。
他就是當著琉皇的面動手了又如何，這會兒子，真正的聰明人，真正的琉國忠臣，也不會蠢到當著琉皇的面諷刺他。
噗嗤！
子寧被唐子傲的話給逗笑了，微蹙的眉頭也鬆了開，身後凌祁鈺和蘇芝好笑的看着兩人的互動，真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皇上，兵部呂大人家的二公子求見皇上。”
宮人來報，凌祁鈺聽是呂鋒那小子，頭疼的對蘇芝道，“一群不省心的！”
呂鋒那小子，前幾年開始就表露了心意，說心儀子寧，差點弄得滿朝皆知，壞了子寧的名聲。
不管呂家是不是故意的，凌祁鈺都不耐了。
“皇上，孩子們的事兒，就讓他們自己解決。”蘇芝看着說話說得把他們都忘了的兩人，“不讓他們見識到子傲的本事，整天慣的不知天高地厚。”
“芝兒說得在理。”
蘇芝嬌嗔的翻了個白眼，當著宮人的面叫她昵稱，這麼多年他都沒改過來。
於是，凌祁鈺直接將呂鋒叫了進來，呂鋒看到子寧和唐子傲在另一處說話，氣得差點衝過去，可還記得來到凌祁鈺面前見禮。
“參加皇上！”呂鋒急道，“卑職有重要的事兒啟奏！”
呂鋒如今年僅十八，在騎兵營就當了個小隊的隊長，自以為有些本事。
“何事，說來聽聽。”啟奏沒奏本，混賬東西！
“卑職以為，子寧長公主不該與南商國和親！”呂鋒抬頭看向凌祁鈺，更加的急切，“再者，和親也要給子寧長公主找一個相當的人，那唐王殿下如今二十四，都是個老男人了！皇上，皇後娘娘，你們不是最疼愛長公主的么……”
質問的話還沒說完，後面就傳來一聲冷哼，眾人紛紛見禮，“太子殿下！”
蘇芝笑道，“浩兒過來。”
凌浩已經十歲了，小大人的模樣路過呂鋒，還瞪了他一眼。
琉國和南商國不一樣，南商國的太子要十歲才能立，琉國不同，凌祁鈺大權在握，終於力排眾議，穩住了蘇芝的后位，早就立了他們的兒子當太子。
最為關鍵的，就是當年唐子傲尋得寶藏，而後，更是奠定了南商國的強大地位。
所以，他們的皇后和太子與南商國有關，似乎……也有點好處，畢竟交情在呢。
“父皇，母后。”凌浩見了禮，看向跪着的呂鋒，“兒臣剛才聽見，有人質疑唐王是老男人？依兒臣淺見，這是唐王寬宏大度，慣得某些人尊卑禮法都忘了，這樣的人在營中辦差，怎能讓父皇心安？”
呂鋒一驚，看向凌祁鈺，太子才不到十歲，他英明神武的皇上，不會……
“皇后，你說朕老么？”凌祁鈺還皺着眉，好像真有這麼回事兒似的。
呂鋒不敢想，聽見凌祁鈺的話，臉色都白了。
蘇芝笑，“皇上，您正值壯年，哪裏就老了？”
“皇上恕罪！卑職知罪！”
呂鋒磕頭，他就想着唐子傲憤憤不平了，卻不想一下子將皇帝給得罪了。
“傳朕旨意，呂家教子不嚴，摘了呂鋒之職，罰呂大人半年俸祿。”
呂鋒傻眼，他好不容易才熬到如今的位置，卻不想還連累了父親。
再一抬頭，眼前一片陰影，唐子傲冷眼看着他，沉聲開口，“兩國聯姻，卻被你說成和親，現下，就是本王捏死你，也理所應當！”
呂鋒仰頭看到唐子傲陰沉的臉色，跪都跪不住了，臉色慘白，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子寧公主，她的視線落在唐子傲身上，那樣的柔和滿足，盡顯小女兒家的姿態……
“來人！”凌祁鈺怒道，“還不把這丟人現眼的東西丟出去！”
丟齣子寧公主殿宇還不算，宮人為了給琉皇出氣，拖着人出去，故意從宮門口丟出去。
呂家這公子得罪了唐王殿下，還把琉皇給得罪了，呂家是要遭殃了！
看見的人都嗤笑，非常開心的把這事兒給傳了出去……
早些年，呂家仗着自己是武狀元出身，有意尚主的，呂鋒又對子寧公主一見鍾情，奈何琉皇不買這個賬，打他寶貝女兒的主意？真是不知所謂！
呂家本來可以更好，可惜被自己作死了。
這兩年，呂家當家人倒是看清楚了不少，然而並沒用，有呂鋒這麼個腦子不清楚的拖後腿，呂家如今還在兵部任職都是祖上積德。
“大哥你真厲害，呂家公子都被你嚇傻了。”子寧笑着對唐子傲小聲說著話。
凌祁鈺也沒管那麼多規矩，只說道，“以後你們相處的日子多着呢，怎麼還沒嫁人，父皇就要失寵了么？”
子寧這才離開了唐子傲身邊，來到凌祁鈺跟前，“父皇說笑了，女兒哪裏有？”
“罷了罷了。”凌祁鈺無語，民間說女大不中留，如今他算是見識了，雖然心裏酸酸的，這孩子小時候沒養在身邊，好不容易得來這幾年父女情分，到底還是要分開，但是孩子幸福，他這做父皇的，也就放心了。
六天後，琉國昭城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唐子傲和子寧公主身着大紅的喜服，隊伍一路從皇宮到昭城外，凌祁鈺和蘇芝一路相送。
至昭城外，凌祁鈺和蘇芝背對着眾人，見着隊伍漸漸遠行，到底是沒忍住落了淚。
當年唐逸蘇甜送子寧回來，離別之情也莫過於此。
回想子寧臨走前給他們磕頭，那孩子的眼眶也是紅的，道離別，情難忘。
“竹雲，去問問王爺，到馬車上來。”子寧吩咐着侍女，路途遙遠，她捨不得唐子傲一直騎馬，那多累啊。
“是。”
竹雲去了一會兒，唐子傲就過來了，連馬車都沒停，人就跳了上來。
“王爺，累了么？我這兒有點心。”
唐子傲倒是沒有任何的疲態，這個速度騎馬趕路，根本不在話下，不過能和子寧多相處會兒，也不錯。
“王爺？”唐子傲就着子寧的手吃了點心，反問道，“怎換了稱呼？”
“母后提醒我的，以後稱呼是不能隨便叫的，萬一被歹人聽見，徒惹麻煩。”提到蘇芝，子寧的情緒略微低落，“你說我是不是太貪心了？”
當初捨不得爹娘南商國，現在又捨不得父皇母后琉國，當真是個矛盾的人。
“貪心？”唐子傲笑道，“那我豈不是更貪心？當年局勢迫不得已，與你無關，琉皇琉后對你真心不錯，以後咱們還有機會來看望他們。”
“嗯，父皇有說過，若是回來，得先徵求南商國皇帝的同意。”子寧靠在馬車的軟墊上，“早些年，母后想回去，如今與父皇同心，倒是不怎麼想了，其實我很佩服母后。”
“琉后……”唐子傲輕聲念着這兩個字，當年蘇芝被封為公主，聯姻琉皇的事兒，他都記着呢，縱使總有人說三道四，但不可否認，蘇芝也是奇女子。
蘇芝和凌祁鈺兩人磕磕絆絆，也走到了如今，到底是心意相通，恩愛非常，帝后和諧，是好事。
若蘇甜還在，也會為她感到高興，喜歡一個人，蘇芝也算是得償所願。
幾天後，隊伍行至兩國邊境，卻突然停了下來，馬車外侍衛稟告道，“王爺，咱們似乎遇上山賊了。”
“山賊？”
子寧有點擔心，尤其是在兩國邊境，怕是有備而來。
唐子傲卻對此嗤之以鼻，握着子寧的手，“別擔心，山賊而已。”
子寧鬆了口氣，是啊，有唐子傲在，有什麼好擔心的？
唐子傲掀開馬車簾就出去了，見不遠處拿着兵器的山賊百餘人，看來是見他們身份高貴，想干一票大的。
然而，還沒等他下令，對方就慌了，為首的人怒喝道，“哪個龜孫子說唐王不在的？！”
聽聞兩國聯姻，邊境處的山賊就想着，鋌而走險，開始還擔心，結果他們的人跟了一路，根本就沒見着唐王的影子，想着可以動手了……
誰告訴他們，唐王為什麼從公主的馬車裏冒出來！
“老大！咱們撤吧！唐王在呢！”
對方談論的聲音不大，唐子傲卻聽得清清楚楚，這群蠢賊！
“邊境山賊，擾民滋事，拿下！”
“是！”
百餘山賊還沒來得及撤退，就被反攻……
竹雲忍着笑將外面的事兒說與子寧聽，“長公主，你說，哪裏有這麼笨的賊人？”
“……”這哪裏是笨，分明是蠢好么？哪裏是山賊來打劫，分明就是來搞笑的。
唐子傲不騎馬坐馬車，純屬是因為子寧在馬車裏，卻不想被賊人誤回了，算他們倒霉。
隨後，外面還傳來兵器相碰和求饒的聲音，子寧只默默的等唐子傲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