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黃櫨
直到樓下響起了救護車的警笛聲,吉果才止住了哭聲。
胡勉的白色醫生外袍沾滿了血,只能問何宇要了外套裹住吉果,打橫抱起她向外走去,“何宇,那……”
何宇打斷胡勉,“好好照顧吉果,其他的什麼都不用操心,我知道怎麼處理。”
救護車拉走了苗苗和那個男人,何宇牽着夏晨也來了樓下。
胡勉把吉果小心的放到汽車後座,吉果一離開胡勉懷抱就又恢復剛剛的樣子,抱着雙腿蹲坐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何宇剛幫夏晨拉開副駕車門,胡勉對他說:“開我的車吧,吉果狀態很不好,送我們回醫院。”說完也鑽進了後座。
何宇關上車門,拉起夏晨的左手就走,夏晨“哎呀”叫了一聲。
何宇着急地問道:“晨寶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夏晨疼的直吐氣,“可能胳膊脫臼了,沒事,我們反正也是要去醫院的。”
何宇小心翼翼地把夏晨放進副駕駛座,又給系好安全帶,這才帶着一車人駛向醫院。
夏晨擔心吉果,右手抱住左臂,轉身跪坐在座椅上噙着兩眼淚看着胡勉懷裏的吉果。吉果的眼淚一直沒有斷過,這次她是真的嚇着了。
何宇要開車,還要一手護着夏晨防止她向後栽去,車速不免慢了些。等到了醫院,吉果嘴角的、身上的血已經凝住了。
胡勉抱着吉果來到自己的辦公室,他伸手去脫吉果的外套,吉果一把握住他的手,抽噎着說:“可不可以讓我先洗個澡?”
胡勉知道吉果的心理,她想洗去幾個小時前那些恥辱可怖回憶。
“你身上的傷還沒處理,現在碰水容易發炎。我一邊給你處理傷口,一邊幫你擦擦身子,你看這樣行嗎?”
吉果鬆開了手,點了點頭。
越是檢查的仔細,胡勉的心越像是有一把刀一下一下,一點一點地扎進去,還攪一攪。
吉果只穿了內衣內褲,側着臉趴在床上,她的後腦勺有傷口,臉上清清楚楚的五個紅手指印,脖子上是繩子造成的一圈圈的痕迹,背上是數條血淋淋的鞭痕,手腕和腳腕被捏的通紅,更別提身上被掐的,被打的,被抓的傷痕。
處理過那麼多人那麼多傷口,這一回最讓胡勉憤怒,恨自己,也恨傷害吉果的人。胡勉的眼眶蓄滿淚水,手越來越抖。
吉果似乎感覺到了,摸索着握住胡勉的手,“我不怕疼的。我知道你會幫我治好的。”
胡勉的眼淚一滴滴落在了吉果腰窩。胡勉用剛剛好的水溫泡了泡自己的毛巾,極輕柔的,極用心的,極虔誠的擦拭着吉果的身體。
第一次有爺爺、奶奶以外的人為吉果掉眼淚。
第一次被爺爺、奶奶以外的人視若珍寶般對待。
胡勉找了自己的一件T恤給吉果穿上,吉果安安靜靜的躺着,胡勉拉了個椅子安安靜靜的坐在床邊守着她。
吉果突然開口講起了自己大學時候的故事。
講自己除了上課其餘時間都在打工,每天累的半死;講自己的大學同學造謠說自己不住校是因為被大款包養,導致四年時間裏都沒有人願意跟吉果做朋友,其實吉果只是把爺爺也帶來了南溪市,爺孫倆在學校附近租了個小單間一起生活。
吉果講得累了,閉上眼睛睡著了。
這一睡,吉果整整睡了兩天,而胡勉則請了假在這間辦公室里整整陪了吉果兩天。吉果睡得很不安穩,不停地說夢話,整宿整宿的出冷汗,胡勉一遍遍安撫吉果,一遍遍的幫吉果上藥。
兩天後,吉果醒了。
胡勉把吉果轉移到Vip病房,第一個來看吉果的是夏晨以及隨後緊跟而來的何宇。
胡勉把床支起來,又在吉果身後墊了兩個枕頭好讓她舒服些。
夏晨吊著左胳膊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站在床腳邊怎麼也不再往前挪一步,也不說話,只是哭,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胡勉擔心吉果看見她哭也跟着哭,正想出言阻止,吉果反倒笑了笑,“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你要再哭,就讓胡勉給何總打電話!”
這招果然靈,夏晨硬生生止住了。
吉果拍了拍床沿邊示意夏晨坐過來,“你這胳膊怎麼回事?”
夏晨老老實實坐過去,想抱抱吉果,又怕弄疼她,伸出去的手在半空晃了晃又縮回去,“我沒事,是何宇誇張非要包成這樣。”
那晚何宇帶着夏晨去找了值班醫生,醫生說只是脫臼,裝回去再養養就好。何宇不放心,非要拍片子,做CT掃描,甚至還問夏晨需不需要請個心理醫生輔導輔導。
胡勉職業性地詢問了一下夏晨的狀況,叮囑她多喝骨頭湯,不要提重物。
夏晨罕見地打斷了胡勉,“胡醫生,這點小傷不算什麼的。”又轉向吉果,“吉果,以後再遇到事情,別再推開我,我們是朋友啊。一巴掌的力量,我至少能幫你分擔一半的。”
還沒等吉果回答,何宇大搖大擺走了進來,語氣不善地說道:“你倆以後再也不會遇到這種事,誰也不會再挨巴掌。”說完拉起夏晨仔細瞧了瞧她的左胳膊,確定綁的鬆緊適宜后,又仔細瞧着吉果開玩笑:“快好起來,不然我重招助理了。”
三十分鐘前,何宇打電話給胡勉先問了問吉果狀況,后說要跟胡勉商量一下如何處理這件事,胡勉讓他直接來醫院。
胡勉坐在吉果身旁,何宇摟着夏晨坐在沙發上,一本正經地說道:“老胡,這事兒你說怎麼辦?”
事關吉果的朋友,胡勉詢問吉果的意思。
吉果看向胡勉,表情悲傷猶疑,語氣倒是堅定,“不能報警!苗苗她工作特殊。她……”
胡勉捏了捏她的手,柔聲說:“放心吧,交給我處理,絕對不會傷害到苗苗的。”
吉果這才安下心。
後來胡勉轉移了話題,四個人說說笑笑好一會兒后,其實幾乎是三個人在說,吉果一人在聽。期間胡勉幾次觀察吉果神色,半小時后說吉果需要休息了,果斷下了逐客令。
何宇攬着夏晨往外走,夏晨回頭一聲比一聲高,“吉果,我明天下午沒課,我會再來的。你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吃。”
依然輪不到吉果回答,何宇沒好氣地說:“做什麼做,你自己胳膊成啥樣了自己不清楚?胡勉的女人他自己會疼。”
何宇的最後一句話,吉果聽得清清楚楚,心裏有些苦澀,有些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