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又是一夜暴雨,南鯢氣候本就陰冷潮濕,怕那人身子受不住,夏憶悠施了內力替他輕緩地揉按腰部及胸口,想讓他身子暖和些。
“悠兒…”近乎呢喃的輕喚。
“我在…”柔聲應着,見榻上那人緩緩睜開眼,俯身在他身後放了軟墊扶他坐起些,低問道“可好些?”
沈君藺微微點頭,輕握了她的手,眸里滿是愧意。
“崽兒…不怪你,是我未照看好他”不願他這般傷思,夏憶悠低勸着替他揉撫胸口“你該知曉自己的身子,若急出個好歹我該怎麼辦”太醫的話與寨子裏那庸醫如出一轍,皆說他心疾雖重但體內有神葯護體無傷壽元,只能好生將養着。
沈君藺垂眸看着榻內側的小小身影,掩唇低咳。
夏憶悠心疼的輕撫他胸口,卻再勸不出口。他們本就擔心崽兒安危才沒讓倪妤瑤召乳娘來,一直親力親為喂的牛乳,哪知崽兒…他如今雖還在他們身側,可她知道不一樣了…這個孩子不是她的崽兒,儘管他身形容貌皆一致。
殿外傳來宮人行禮的聲音,沈君藺眸光一冷,朝夏憶悠囑咐道“悠兒,戲…要繼續”
知他是說吃味爭吵一事,夏憶悠微微點頭。
倪妤瑤一入殿內便見夏憶悠冷着臉坐在榻旁,而榻上那人滿臉痛色的閉眸低喘,即便這樣,夏憶悠亦不曾上前關切,連句軟話都沒有。這是…還鬧着呢……
倪妤瑤雖感嘆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仍上前關切問“先生可好些?”
沈君藺抬眸勉強朝她看去微微頷首,只一瞬便又難受的按住胸口低喘。
倪妤瑤心下不忍,欲上前照料,又覺身份尷尬,只好朝一旁的夏憶悠求助“陛下,先生瞧着難受的緊…”
見她冷冷掃來,倪妤瑤不禁頓了頓,又繼續道“本不是什大事,那侍君既是陛下親迎入宮的,想必先生也是認可的…”
倪妤瑤還未說完就被夏憶悠冷聲打斷“這事輪得到他認可嗎”
榻上那人猛的咳起來,夏憶悠暗暗握緊拳頭,該不是真被氣着了吧,嗯…那她還是不吱聲了吧,擺個臭臉就行。
倪妤瑤默了默…她可沒火上澆油啊…想到來此的目的,縱然不合時宜,卻還是問出了口“十日後便要排列佈陣了,先生您的身子…”
“無妨…一切照舊”沈君藺低咳道。
得了准信的倪妤瑤未再打擾,離了寢殿便着手安排去了。
待她走遠了,夏憶悠蹙眉問“你懷疑是她”
沈君藺垂眸不語,卻是突然抬頭嚴肅道“悠兒,你今日為我舒緩寒氣用了幾成功力?”
夏憶悠總覺得自己最近哪不對勁,聽他這般提起,才想到是內力問題。不知為何近日習練心法陣圖時總莫名失了內力,唯有歇上一兩個時辰才勉強能施出內力,自己也只當是太累了未曾在意,今日為那人舒緩寒氣也是好不容易積攢的一些內力。未免那人擔憂,夏憶悠佯裝無事的應道“你身子不好,受不得力,我只用了一成”
見他伸手要探自己的脈息,夏憶悠忙避開,捉了他手臂塞被窩裏,低嘆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幾處宮門探探,看能不能尋些蛛絲馬跡”畢竟兩隻猛虎也失了蹤跡,若要找起來應沒那麼困難。
夏憶悠說著就往殿外溜,卻被那人運功吸至榻前,不禁着急道“沈君藺,你不要命啦!”
那人沉着臉探上她的脈搏,分明沒有多少內力。
“我倒不知…你何時學會了說謊…”
見他話未說完便捂住胸口咳喘,夏憶悠忙上前用體內僅剩的些許內力替他撫胸揉按。
“別生氣…我只是…不想你擔心…”
沈君藺低嘆了聲握住胸前那隻素手,啞聲道“是我未將你們護好”
“沈君藺…”
“讓元寶過來”
元寶?那個駙馬嗎,倪妤瑤都不可信了,難道她的駙馬還值得信任嗎。心下雖有疑問,夏憶悠仍依言去殿外喚人。
待到佈陣那一天,夏憶悠體內已內力全無,只能抱着冒牌崽兒在陣外候着。其實她知道,這一場對決早在他們來到南鯢那一刻便輸了,整個南鯢皆在陣中,否則,他們怎會被障眼迷住識不清崽兒,只是…看着陣中那消瘦身影…他仍竭力相護…她便信他…信他可以帶她和崽兒走出困局…信他能給她一個安穩的家……
倪妤瑤拉住倪堃逗弄孩童的手,低斥着瞪了他一眼,倪堃委屈的往夏憶悠身側躲了躲。這可憐模樣惹得夏憶悠母性泛濫,朝倪妤瑤說道“孩子心性,不礙事的”
“陛下”
遠遠的有人叫她,夏憶悠轉身看去,見元寶拉着一人朝她跑來,反正也不認識,她索性等那人先開口。
肖亦然行至她身前俯身行禮道“草民受王爺之託替陛下診脈”
所以他那天傳喚元寶是為了帶這麼個人來替她診脈…只因她莫名失了內力,而他不信南鯢的太醫……
將冒牌崽兒遞去元寶懷裏,夏憶悠朝肖亦然微微頷首領他進入殿內。
半晌,肖亦然收回診脈的手,微微皺了眉。
“是…中毒嗎?”見他這般神色,夏憶悠也不禁有些慌亂,本就多事之秋,她若再生變故…
肖亦然搖頭低嘆“陛下應是有了身孕,雖時日尚短,但草民對自己的醫術有把握,這脈確實是喜脈”
時日尚短…該不是那人去頤紅樓沾了脂粉味惹得她妒意的那次吧……
“內力是因此才沒有的嗎?”夏憶悠頗為頭疼的問道。
肖亦然點頭道“可能與陛下習的心法有關,陛下懷小太子時亦是內力全無,待平安生產後就會恢復了”
崽兒…低嘆了聲,夏憶悠朝他正色道“朕近日背習了不少列圖陣法,又因南鯢氣候陰冷,體內心法一時難以自控故而失了內力。先生可記住了”這會倒學會擺帝王架子了。
肖亦然本就因當初未全力告知幽冥草一事對那人存了內疚,眼下竟要他欺瞞那人,實在是……
“他那身子本就忌憂慮,若讓他知曉此事,怕是要不好…”
這倒是真的,只是……
見他仍是猶豫,夏憶悠低嘆道“先生不也說時日尚且嗎,尋常人怕是診不出,沒讓您騙他,先生只需不提及此事便是”
都尊他一聲“您”了,比起以往的“庸醫”稱謂也算是給他面子了,再者那人身子確實急不得,肖亦然這麼想着,默默點了點頭。
見他點頭,夏憶悠暗暗鬆了口氣,開口道“開藥吧”
肖亦然疑惑地抬頭,開什麼葯…他可不做那喪天良的事。
知他誤會了,夏憶悠疲憊道“這些時日我一直未曾好好歇息,怕腹中崽兒不好,勞請先生開劑安胎藥”她此刻倒也不擺帝王的架子自稱為“朕”了。
“好,草民這就去辦”肖亦然說著就要退出去配藥。
夏憶悠叫住他,蹙眉道“此事不得聲張,還請先生配些不常見的葯,以免節外生枝”
“草民知道”
夏亦然一出殿內,元寶便迎上去焦急問“肖神醫,陛下怎麼樣啊,是病了嗎,嚴重嗎”
“無礙,調理些時日便好”肖亦然說著就看到那疾步走來的身影,行禮喚了聲“王爺”
沈君藺免了他行禮,低問道“悠兒如何?”
夏亦然暗暗抹了下額上的冷汗,將夏憶悠交代的那番說辭說了遍,果然見那人不曾深究,只交代他好好替她調養便匆匆步入殿內。
“沈…君藺…”見那人一入殿內便擁她在懷中,夏憶悠莫名的心虛,低低喚了聲便不敢再吱聲。
沈君藺疼惜的拍撫她後背,輕輕吻了她的發,低喚了聲“悠兒…”
夏憶悠一時碼不準是不是露餡兒了,又聽他啞聲道“是我不好,不該讓你背習陣圖傷了身”
“沒…沒事兒…”莫名的對着他一說謊就結巴。
“剩下的交給我便好”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