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聖西爾王立士官學院（二）
“可疑人物？”諾金斯皺了皺眉，望向萊古，“又一個？”
萊古同樣一臉的茫然，心想這莊園今晚是怎麼了，所有人都喜歡往裏面跑。不知現在那莊園的主人奧德賽伯爵是在這裏看到自己的家跟菜市場似的被人自由進出，會怎麼想。
兩個士兵押着一個人走了過來，不過“押”字可能不太準確。因為那個人雖然戴着手銬，被兩個面色不善的士兵夾在中間，但是卻一臉的淡定，那臉上的神情似乎是哪裏的長官前來訪問，旁邊的士兵只是他的保鏢而已。
萊古愣住了，因為他認識那個人。不久前還在跟他通話來着。
“陸正言？”萊古很是詫異，“你跑進來幹什麼？”
那一臉淡淡的，似乎天塌下來都不會有什麼波動的神情萊古實在是太熟悉了，從他第一次見到陸正言到現在，他的這位朋友就一直是這個樣子，平淡如水，冷靜如冰。
諾金斯看了那個叫陸正言的少年一眼，陸正言那整齊的黑色短髮以及全身筆挺的學院生制服和萊古的不修邊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要不是萊古出聲，完全無法想像這個人會和萊古搭在一塊。
“既然是一起的，那估計也是誤會。”露緹娜說道，“把他放了吧，我們已經浪費很多時間了。”
諾金斯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示意士兵們放開陸正言。
“你們沒有什麼問題了么？”一直沒有說話的陸正言突然開口了。
“喂！”萊古感覺有些不對，他想要出聲阻止。他太熟悉他的這個朋友了。以陸正言的潛行和格鬥科目的成績，根本不可能這麼容易地被人抓到，還這麼老實地被帶了過來。
露緹娜和諾金斯不解互相對視了下。露緹娜搖了搖頭，“沒有了，既然你們兩個的身份都已經確認，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但我有。”陸正言走到諾金斯的面前，直視着他，“我們已經證明了我們的身份，但是，既然限制了我們的人身自由還把我們拘留起來審問，你們是不是也該報一下你們的所屬單位？”
陸正言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很平淡，但是周圍聽到了的士兵們臉上都帶上了明顯的怒意。露緹娜上前一步，抬手止住了所有人。
“看到我們的制服，還需要我們報上來自哪裏么？”露緹娜向陸正言問道。
“王家殿衛？”陸正言搖了搖頭，“王家殿衛出動，封號戰甲必然隨行，這是這支王室直屬的特種部隊的鐵則，而你們……”他環視四周，之前那些包圍了莊園的外骨骼戰甲現在已經幾乎全部解體，他們半跪在莊園的圍牆外，猶如等待君王號令，正在沉睡的鋼鐵勇士。
“你們的帶來的這些外骨骼雖然的確全部都是軍用甲胄，但全都是最泛用的‘泰坦’和‘獅鷲’型號，有着王室或軍部授予的特殊封號的甲胄一個也見不到。而且既然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王家殿衛，為什麼直到剛才那個巫師失去意識之前，你們只有兩個人踏進這個會場進行逮捕，而不是直接全員出擊壓制他？”
陸正言每說一句，諾金斯的臉色就難看一分。而露緹娜反倒是一臉的饒有興趣的表情，她點着頭，笑着問道：“那你覺得是為什麼呢？”。
“因為你們這裏只有你們兩個受過專業的巫獵訓練，對精神類的巫術有一定的抗性。”陸正言淡淡地說道，“只不過……還是不夠。”
“什麼不夠？”露緹娜追問。
“比起真正的王家殿衛，程度還是不夠。”陸正言的聲音無起無伏。他轉向諾金斯，“所以……你們根本不是真正的王家殿衛，雖然制服是真的，但穿着的人頂多是普通的正規軍而已。”
諾金斯蹙着眉頭，沉聲道：“你有證據么？”
“沒有。”陸正言回答。
“那你這就是誹謗！”諾金斯上前一步，怒視着陸正言，“你就不怕上軍事法庭么？”
“哎哎，瞧長官你這說的，什麼誹謗，也太嚴重了吧……”萊古趕忙上前拉住陸正言，一邊對諾金斯賠着笑，試圖緩和事態。同時在心裏大罵他這個好友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都不懂。
“沒有下次！還有別再讓我看到你們！”諾金斯轉過身一揮手，“我們走！”走出幾步他又狠狠地低聲怒斥一聲，“預科院，一群浪費預算的蛀蟲！”
等到諾金斯帶着士兵們走遠了，萊古狠狠一掌拍在陸正言腦門上——不過被陸正言躲開了。
“你說話就不懂看看情況么？”萊古收回了手，扭了扭被銬得有些發疼的手腕，“還有你在這裏幹什麼？”
“我一直呼叫你沒回應，覺得你可能出了事，所以就過來了。”陸正言回答，“至於情況……我們有必要看一群冒牌貨的臉色么？”
“什麼冒牌貨，說得真難聽。”萊古不滿的哼哼，“就算他們不是王家殿衛的人，那個諾金斯的軍銜也不知比我們高出了多少，也不是你我能惹的起的！”
“不，他說大體上都沒錯。”少女的聲音在他們的身旁響起。萊古和陸正言扭頭一看，才發現露緹娜不知何時折回來了。
“那個……長官你找我們有事？”萊古心裏有點慌，從之前的言行來看這個少女的身份也不簡單，難道他們還是沒準備放過他和陸正言？
看到萊古慌張的樣子，露緹娜愣了一下，隨即撲哧一笑，“別緊張。”她說道，“我們的確不是正統王家殿衛，畢竟一個只有一紋的巫師還請不出他們出手。但我們也不是什麼冒牌貨，如果硬要說明的話，我們應該算是……實習生。”
“實習生？”這次不止萊古，連陸正言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對，我們是在王家殿衛們手下的實習生。你剛才不是問我們的所屬單位么？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們。”露緹娜從口袋裏拿出一枚徽章別在胸口，上面繪着一對銀色的鷹翼。
“聖西爾王立士官學院，巫獵分院。說單位可能不大準確，畢竟我們還是在校生。”露緹娜說。
萊古震驚了。在帝國，聖西爾王立士官學院實在是太出名了，這個由王室授權，由聯合軍軍部和教廷共同設立的帝國最高等級的軍事學府，那裏的每個學生都是以一流的戰士和戰場指揮官為目標而被培養的。現在那萬中選一的天之驕子之一正站在他們面前。
“那剛才那個很拽的傢伙也是……”萊古用手指了指諾金斯和士兵們離開的方向。
露緹娜點了點頭。
萊古突然開始在全身上下亂摸起來，陸正言詫異地看着他，問道：“你在幹嘛？”
“找紙和筆！”萊古邊翻口袋邊回答，“要簽名啊！”
陸正言撫額，他實在有點不想理這個活寶。
露緹娜倒是不怎麼在意，她友好地笑了笑，“下次吧，今天已經很晚了，你們是要準備回學校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附近最遲的一班末班車早就開走了，要不要我送你們一程？”
“不了不了……”萊古趕忙擺手，“某個人可能不會讓我們活着下車。”
“你是說諾金斯？”露蕾娜說，“他好歹是我們院現任學生會的會長，雖然他性格是惡劣了一點，但還不至於做出這種事。”
“學生……會？”萊古很詫異，他以前一直以為聖西爾這所學校除了冠以學校之名也就是個天天訓練士兵的地方，跟他們的預科軍事院差不多，還真沒想到會有學生會長這種學生氣這麼濃的職位。
“如果你們深入地跟他聊聊，說不定就能互相理解了。”露緹娜說。
露緹娜話音未落，諾金斯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露緹娜，別跟預科院的後進生廢話了！趕快過來！”
“不，我看還是別了。”萊古幽幽地回答，“那還不如讓我去和羅德男爵單挑。”
“你真幽默感。”露緹娜笑笑，轉身朝着莊園的大門走去。萊古看着她芊芊的的背影，想起剛才第一次見到她時，頭紗從少女的臉上脫落，這時候萬籟俱靜，那對紅的澄澈的雙瞳里似有月光倒映。
直到陸正言狠狠地拍了他一下，他才回過神來。
“別看了。”陸正言說，“我們和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說陸正言，你知不知道聽完你說的話后很多人都有想給你一拳的衝動？”萊古上上下下打量着陸正言，“還有你這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這叫這叫欣賞，欣賞你懂么？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屬木頭的啊？”
“比起木頭我更喜歡樹。”陸正言說，“光合作用很方便的，連吃飯都免了。”
萊古決定不再和陸正言辯了，反正也辯不過。他抬起頭，漫天的星光，一輪月牙高高地掛在夜空中。
這是個和平寧靜的夜晚，很久以後，萊古回想起這一夜，才恍然意識到，這正是一切的開端。
那場被烙印在他宿命之中，終將席捲諸國的戰爭，已經拉開了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