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前往聖西爾的班車上（一）
“我相信，人類，絕不可能生而註定弱小。”拄着拐杖的老者背對着萊古，聲若洪鐘。
老師……萊古向著老者伸手，但是遙不可及。
“萊古，你是很好的孩子。你從我這學到了很多，已經足夠強大，但是——老師轉過身，面向萊古，“你不夠狠。”
老師背對着光源，萊古看不清他的面容，嘴裏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過也許，並不是看不清，而是……根本想不起來？
“戰鬥的技術，追究其源頭其實都是殺人的技術，”老師繼續說道，“不論是對巫師，還是普通人。若沒有親手奪去他人生命的覺悟，那再強大的力量也只是個笑話。”
“當面對敵人卻無法開槍，那個時候，你的善良將不再是善良，而是懦弱。”
曼妙的金黃色火焰從老師的腳下無聲地騰起，他的腳在瞬間被火焰所蠶食。金色的火焰隨着老人的身體向上，一寸一寸地將他的腿腳燃為灰燼。
老師！老師！萊古想要大吼，但是依舊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要過來！”老師突然用手杖朝着地面猛地一敲，沉重的敲擊聲似要震顫萊古的靈魂，“不要把你的憤怒和悲傷用在我的死亡這件事上。把它們對向你的敵人！把你的仇恨凝聚為力量！”老師的半身在火焰中逐漸坍塌，但是聲音依舊威嚴而又平靜。
“當你吼叫的時候，必是沖向敵人的時候！”
老人終於在火焰中倒下，他在觸地的剎那，完全地化為了飛灰，隨風飄散。
萊古的身體猛地一顫。一個人影站在老人消失的地方，且向著他微笑。
不不不……萊古緊緊地抱住自己的頭，但是回憶還是止不住地湧來。那個溫暖的午後，女孩將麵包輕輕地放在他的頭上，之後背着手從他身邊跳開，臉上帶着惡作劇得逞般的笑容。
現在看來，這一切的美好簡直就像是對他的……嘲笑。
一個聲音彷彿從遠古傳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你本應在多年以前跟着你的老師和戰友們一同死去。可是如今，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你為什麼……為了什麼，會在這裏？”
“我為什麼……”
萊古沒能回答出這個問題。當他開口的那一刻，黑暗從他的背後湧來，將一切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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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古緩緩地睜開眼睛，但是眼睛才剛睜開又緊緊地閉上了——陽光太強烈了，而他正好面對着太陽直射的方向。
但是下一秒他就感覺到眼前一暗。還沒來得及睜眼確認發生了什麼，他就感覺到自己被人提着領子拽了起來，再之後，他的臉上就挨了一記耳光。
萊古心中大怒，這是有人竟然在他睡覺時來偷襲他么？誰竟然膽子那麼大？
他睜開眼，剛要暴跳而起，但是他身體還未來得及動，臉上就又挨了一記。
感情這個偷襲着竟然還……打上癮了？
就在偷襲者準備來第三下的時候，萊古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偷襲者的手腕。
兩人四目相對，空氣靜默了好幾秒。
“陸正言，”萊古先開口了，“你這是幹什麼？”
“車可能快來了，可我怎麼都叫不醒你。”陸正言回答，“只好用最原始的把人叫醒的方法。”
萊古這才想起，他現在正躺在預科院附近一個車站前的長椅上。他躺下的時候天還沒完全亮，可是現在看這太陽的角度，似乎已經快正午了。
他們今天原本是來等聖西爾王立士官學員派來接新生的班車的，一大早就來到這裏等候。可是接送車遲遲沒有出現，原本萊古還在車站邊等邊激動地搓着手誇獎到這個叫聖西爾的學校對學生的服務真是周到，然而一個鐘頭后，抵擋不住早起困意的他終於沒忍住躺倒在長椅上睡著了。
車站前的道路上空蕩蕩的，偶爾只有幾片落葉隨風飄過，似乎那接送的車依舊沒來。
“你所說的最原始的把人叫醒的方法就是扇人耳光？”萊古邊把腳從長椅挪到地上，嘴上邊不滿地嘟噥，“這要是旁邊有水龍頭的話你是不是乾脆就會接盆水潑過來了？”
陸正言竟然還認真地思考了下，“是個好辦法，下次我會考慮的。”
萊古捂臉，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吐槽這個思考方式死板到家的傢伙。
“你雖然睡的熟，但是似乎並不安穩，一直在說夢話，臉色也很難看。”陸正言隨口問道，“做惡夢了？”
“算是吧……”萊古無力地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話說我從剛才就想問了，這接送我們的車到現在都還沒來，該不會是把我們忘了吧？”
“這是不可能的，聖西爾的校風向來以嚴守紀律出名，如果接送新生的校車忘了兩個人，那可是及其丟臉的失誤。”陸正言看了看手錶，“不過我應該知道原因。每一年接送新生的班車會環繞整個帝都一圈，在將今年所有新生都接上后，統一送往學院參加入學考試。班車的行車路線是隨機，聽說是出於安全方面的考慮。照現在這個時間看來，我們只是正好等在了路線最末端的車站。”
“等等，你剛才說什麼？入學考試？”萊古有點傻眼，“什麼考試？帝國政治還是機械物理？筆試還是機考？開卷還是閉卷？”
“聖西爾的入學考試，外人怎麼可能知道。”陸正言有點無奈。
“你就不能像以前那樣黑進他們的系統查點資料出來？你明明很擅長搞這些手段……”
“搜集情報和盜竊考試題目是兩回事。”陸正言回答得很認真，“再說了，像聖西爾這種等級的入學考試，肯定放在很嚴密的數據庫里。沒有設備支持的話我連碰都碰不到。”
“那沒辦法了，學霸大人請務必在考試時助我一臂之力……”
萊古話音未落，陸正言忽然抬起頭，“來了！”
萊古一愣，“什麼來了？”
“接我們的車。”陸正言望向道路的遠方。
萊古這時也聽到了從遠方傳來的引擎聲，但他很快就呆住了。數十輛加長版的大型巴士從道路的盡頭駛來，一輛輛地從他們面前呼嘯而過，連成了一條長長地車流。差不多一分多鐘后巴士的長龍才在他們面前緩緩停下，停在他們面前的那輛巴士打開了車門。
萊古驚得下巴差點沒能合攏，他算了算，領頭和末尾的巴士估計相距了足足有半公里的距離，他的面前這簡直就是一個超大型的旅遊車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