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黑影
深夜，帝國立第九軍事預科院，學生醫院。
陰暗的走廊上靜悄悄的。醫院的值班護士已經完成了最後一輪巡夜，趴在護理站的電腦前睡著了。
輕微的腳步聲從樓梯口響起。一個黑影從護士站前走過，看到睡着的護士，面帶歉意地笑了笑。
通向病房的方向有一扇電子門，用於晚上的防盜。暗紅色的呼吸燈不間斷地閃爍着。
黑影將手按在了門的電子鎖上。
雖然第九預科院的水平在帝國中算是比較平庸，但是好歹是軍隊編製。所以病院安裝的電子鎖的安全級別都以軍隊的規格來的，安保程度可以說是十分的高。但是在黑影這麼一按下，軍隊規格的電子鎖上的警示燈只是閃爍了幾下，然後直接解除。
黑影走了進去。這走廊的區域兩側都是病房，病房的門上安置着卡槽，卡槽里插着寫着患者名字的卡片。一般平常這些病房都是空的，結果今天的大賽一過，大量受傷的學生被送到了這裏。有的傷勢比較重的外校學生為了能得到及時的治療，也被安排住在了這裏。
黑影一間一間地找過去，終於在一間病房的門上找到了他想找的名字。
他輕推病房的門。病房裏也是靜悄悄的，除了躺在病床上的少年的輕微的鼾聲。
黑影將一束薰衣草插在桌子上的花瓶里，在少年的床邊坐了下來。仍在睡夢中的少年渾然不覺，仍然安穩地睡着，從那四仰八叉的睡相來看似乎在做着什麼好夢。
他端詳了少年一會兒，伸出手，輕撫少年的臉頰。
“好好地睡吧，”他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輕聲說道，“之後能留給你安睡的時間不多了。”
“不過你知道么，”黑影繼續自語道，“東方的東盟合眾國有個關於夢的故事。傳說有位先人在夢中夢到了蝴蝶，當他醒來后，疑惑是他在夢中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在夢中變成了他。”
黑影輕輕地笑了笑，“其實我們還可以換種說法……是你在現實中做夢呢……還是，你夢到的才是真正的現實？”
少年的表情開始逐漸扭曲起來，那表情似乎在睡夢中夢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
黑影感受着少年逐漸沉重起來的呼吸。許久，他輕輕地幫少年理了理那本來就很亂的頭髮，之後輕輕俯下身，湊近少年的耳邊。
“別再逃避了。”黑影輕輕說道，口氣似乎是在問候一個久別多年的老友，“你不是還有沒做完的事嗎？‘龍不會死去’，你們這群總是抓着巫師不放的偏執狂不是總是把這句話掛在嘴邊么？”
“所以趕緊回來吧。趕緊回來做你們七年前沒能完成的事。”
黑影站起身，仰望着窗外。
“況且，你不是一直……想殺了我么？”
這一刻月亮從烏雲中探頭，月光傾瀉進病房內，照出了黑影的樣子。
那竟然是個少女，她身着普通的家居少女式的便服，衣服的蓬鬆未能掩蓋她那美好青春的曲線。
同樣的，夜晚的黑暗也無法掩蓋她那接近熔金色的瞳孔。
她輕輕地拍手，火焰從她的腳下騰起，她那金紅色的長發在烈火的氣浪中翻飛。
“那麼，暫時告別吧，”她最後看了一眼少年，“畢竟你我重逢之日已經臨近。”
病房的門被猛地撞開，陸正言沖了進來，他手中雙槍以翼式展開，迅速掃過病房的各個方向。
“可惡！逃得真快。”陸正言看着空蕩蕩的病房，忍不住罵了一句。
陸正言收起槍，看着病床上邊睡邊流着哈喇子的萊古，無奈地搖了搖頭。他走到床尾，從扶手末端的隱蔽處取下一個黑色的小事物。那是個微型的感應器，他在幾個鐘頭離開病房前把它安置在了這裏。他知道萊古只要一睡着就跟頭死豬似的，所以絕對不會誤觸感應器。而這麼晚了，護士也不可能進來巡班。
“怎麼樣，我的建議沒錯吧，我就說晚上會有奇怪的人來找你的朋友。”耳機里傳來的聲音充滿了得意。
陸正言看了眼熟睡的萊古，按住耳機壓低了聲音，“可是你雖然要我在這裏安裝了感應器卻沒告訴我剛才那個溜進來的人是誰。就憑這樣，我還不能相信你們。”
“沒辦法嘛，人家的能力也只能做到這樣了嘛。”即使隔着耳機，陸正言也能想像出女孩嘟起嘴的表情，“不過，聰明如你的話，應該很快就能發現剛才那個來的人是誰了吧，尊敬的狼影閣下？”
陸正言一怔，他環顧四周，目光從房間的各個角落掃過。
當目光落在窗台上時，陸正言的瞳孔驟然收縮。一束火苗在那悄無聲息地燃燒着。它實在是太過安靜和自然了，以至於陸正言之前竟沒有發現它。它沒有任何的支撐，也沒有任何附着的可燃物。它就這麼臨空燃燒着，靜靜地。
陸正言注視着火苗，他伸出手，但就在快要觸碰到的那一刻，火苗無聲地消失了。
陸正言垂下了手，陰影籠罩在他的臉上，猶如正在醞釀的風暴。
“那麼如何？陸正言先生，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希望你能夠不再猶豫。你也一直盼望着吧？比起現在那畏畏縮縮的廢柴樣，你更希望那個曾經讓這個世界上所有巫師聞風喪膽的男人能夠回來吧？”
陸正言沉默了很久。
“你似乎對我，對我們，都有很大的誤解。”陸正言的表情突然舒緩了，他走到床邊，毫不客氣地把萊古推到一邊，幫他把壓在身下的被子抽出，再幫他蓋上，“但是我接受你的提案。我會照你說的去做。但是記住，要是你們藏着什麼不好的想法，就要準備好迎接來自聖諭的怒火。”
“要是你和你朋友都死了，誰來給我們施加怒火呢？”電話那頭開玩笑道。
“所以我才說你們一直誤解了我們。”陸正言走到門口，輕輕地推開門，“龍這種生物，是不會死的。”
陸正言關上門，取下了耳中的耳機。
他靠在門上，面對着眼前無邊的黑暗，眼前浮現的，卻是多年前，那個烈火燃天的夜晚。
“終於，終於……終於讓我找到你了。”他咬牙，聲音寒如冰封，“這一次……你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