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星星聽不見少女的哭泣（十三）
萊古的後半句話被爆炸的轟鳴聲淹沒了，緊接着，整棟宅邸開始震顫起來，細小的瓦礫和砂石不時隨着震動從屋頂脫落。
“又又又……又怎麼了？”萊古邊躲着碎石邊大喊。
但是他話沒說完，一股巨力撞擊在宅邸的大門上，之前僥倖在衝擊波中倖存下來的玻璃這下也全都碎的底都不留。
“是外面的那群王家殿衛！那群被榮譽感沖昏頭的瘋子開始行動了！”陸正言邊大吼，邊一把拎起地上的男人，“地下室！你這地下室的入口在哪？我們不能再呆在這了！”
男人臉上冷汗直流，“我這沒有地下室……”
“連個藏東西的地下室都沒有，你這還算貴族么？”萊古邊躲着石頭邊跳腳。
小海伸手按住萊古，“別緊張，”她說，“你們抬頭看看。”
萊古和陸正言抬起頭，他們這才發現，之前從小女孩身下爆發的出來的圖騰已經蔓延到了整個屋頂，組成一幅密密麻麻的圖案。
“這玩意……在保護着屋子？”萊古張大了嘴。
小海瞥了眼窗外，這時一枚火箭彈呼嘯而過，正好命中原先是窗戶的位置。但是一股無形的牆阻住了它，火箭彈在尾焰略微熄滅了些后直接炸開，爆炸的火焰和烈風也依舊被阻擋在了房屋之外。
“哇塞，真給力。”萊古原本好不容易合攏的下巴又掉了下來。
陸正言抬起頭，密如蛛網的圖騰牢牢固定住了屋頂，牆壁，以及這棟房屋中的一切。這也是這棟房子在猛烈的炮火下依舊挺立的原因。
“但是這樣下去不行，”陸正言轉向萊古和小海，神情很是難看，“這個女孩的巫力隨時都會耗盡，就算不耗盡，要是這麼讓她釋放巫術下去，她遲早還會暴走。”
“暴走的話，讓小海解決不就行了。”看到暫時沒事了，萊古倒是最先放鬆了下來。
“那她的巫力耗盡的話怎麼辦？她的巫力一旦耗盡，王家殿衛的攻擊就會把這個屋子夷為平地。當然其中包括我們。”陸正言頓了頓，“現在我們還能活着，全都是靠她在睡夢中無意識釋放出的巫術，而這個不穩定的巫術只要哪怕一個瞬間中斷，我們的下場都是一樣的。”
萊古呆住了。
“而且，外面的那群王家殿衛是帝國最專業的獵巫部隊，他們不會讓被他們盯上的巫師有任何的機會。”陸正言低沉地說道，“我們甚至沒有談判的機會。我們接觸了塔羅巫師，而且還讓塔羅巫師在我們的面前釋放出了天災級別的巫術，他們現在已經把我們視作和巫師同等的敵人了。”
“那……那我們只能在這等死了？”萊古欲哭無淚，“別啊，我還年輕，還不想死……”
小海踏前一步，站在萊古的面前。
萊古一怔，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小海伸出雙手，輕輕地抱住了萊古的頭。
“你不會死的。”小海在萊古的耳邊輕輕地說道，“你不會死在這種地方。就算是死，你也該在眾人的簇擁下死去。”
“彼時，萬眾悲呦。”
萊古愣住了，他沒搞懂小海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和這些話的意義。之前他雖然那麼說，但是他其實並不怎麼害怕。因為陸正言，這個好多年前就和他成為朋友的傢伙不論是多艱難的處境總有辦法殺出一條血路。還有小海，這個像是幽靈又如此真實的少女簡直就是他們聖諭武士們最強的殺手鐧——跟這些人物在一起有什麼好害怕的？
萊古原本想想平常一樣打哈哈幾句緩解一下這突然沉重下來的氣氛。但是很奇怪的，他開不了口。他竟然從這個無所不能的少女的話中感受到了悲傷。
小海鬆開萊古，走到男人的面前。男人之前被泥人們扔出時摔在了地上，暫時還站不起來。
“你很愛自己的女兒，並且想救她，對么？”小海輕輕地問道。
男人被這個問題怔了一下，但是馬上毫不猶豫地點頭。
“有個辦法。”小海的聲音很輕，但是卻很清晰，“其實王家殿衛軍從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你的女兒，而是你。就連我們之前都沒掌握塔羅巫師‘戰車’的真是面目，王家殿衛就更不可能知道其實你的女兒才是他們要找的人。”
陸正言面色一僵，而萊古還沒有反應過來，一臉茫然。
整個空間突然安靜了下來。許久，男人抬起頭，眼神堅定，“如果能換取我女兒的未來，我什麼都願意做。”
“等等小海！”陸正言出聲，“一定還有別的辦法！就算把他交出去，王家殿衛很可能也不會放過我們！”
“什麼？小海你準備把這位大叔交出去保我們的命？”萊古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成不成，干出這種事我今晚絕對睡不着的，雖說今晚都已經快過去了……”
“你們的確不能把我交出去。”男人突然笑了，笑得很坦然，“要是我活着被他們抓到，我身上沒有一點巫力的事實就會暴露，那樣就沒有意義了。”
“所以，”男人頓了頓，平靜地說出了接下來的話。
“唯一的辦法就是殺了我。只有殺了我，王家殿衛才會解除對你們的封鎖。也只有我死了，你們猜能安全地將我女兒安全地帶離這裏。”男人深吸了一口氣，雙手重重地按在了萊古的肩上。
“你是聖諭的下一代首領對吧？答應我！保證我女兒的安全！保證她……能夠幸福地活下去！”
萊古的腳有些發軟，男人那懇求的目光和按在他肩上的手如山般壓在他的身上，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他不清楚為什麼會變成這種情況，也不明白這事怎麼會落在他身上。他自認為自己只是個以享樂為人生目標的路人甲角色，如此沉重的事應該讓給陸正言那樣有主角氣質的人。
陸正言從旁邊走了過來，伸出手，將一把手槍遞到萊古眼前。
“聖諭的規矩。”陸正言輕輕地拍了拍萊古的肩膀，“與聖諭武士契約的巫師必須由該名契約中的聖諭武士本人來獵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