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巨龍咆哮之始（三）

“精彩，真是精彩，不愧是當世巫獵的頂峰，真是期待他穿上封號戰甲后的樣子呀。”電話的那頭，少女似乎笑得十分開心，和陸正言的眉頭緊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那道沙塵的帷幕的影響下，陸正言只能看到三個模糊的黑影從空中落下，之後的情況就都被遮擋住了。然而聽少女的話，似乎是一切已經結束了——雖然根本沒明白她是怎麼得知的。

“你到底都知道些什麼？”陸正言把手機拿近耳邊。

“這就要談正事了么？太過心急可不會招女孩子喜歡哦？”電話的那頭少女依舊嘻笑着，“不再多聊聊？我對你可是也很感興趣哦，陸正言先生，不，應該要稱呼你‘狼影’比較好吧？”

陸正言先是一震，之後迅速恢復了平靜。“我在問你。”他一字一頓，“你到底都知道些什麼？”

“好啦好啦，別這麼嚴肅，我不是你們的敵人。”少女說道，“與其問我知道些什麼，你不覺得有些更重要的事可以問么？比如……我是誰？目的又是什麼？”

陸正言沒有答話。

“你這人真是跟傳聞中的一樣，一點幽默感都沒有呀。”少女說，“好吧那麼我們說正事……我知道你在找那個女巫。”

陸正言猛地站起，把他身旁的觀眾嚇了一跳。

“不用緊張，陸正言先生，七年前聖諭武士團的主隊，在一夜之間全軍覆滅，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知道原因，你也不用一個人背負這些。”電話的那頭，少女的聲音突然嚴肅了起來。

“我沒聽懂你的意思。”陸正言的聲音無起無伏。

“意思就是你現在有盟友了。”少女說。

“盟友？”陸正言皺眉，“連真身都不敢出現在我面前的人，竟然跟我提盟友？”

“要是我能幫你找回他呢？”少女說，“要是我能幫你，把七年之前，那個真正的神獵給找回來呢？你想這件事已經想了很多年了吧？”

陸正言沉吟了一下。

“我該怎麼相信你們？”他說道。同時起身朝賽場的出口走去，“還有為什麼正好是現在？”

“因為新一代的‘他們’已經出現了，陸正言先生，你知道我指的是誰，七年之前的那場戰爭的前期，在缺少聖諭的情況下普通人類幾乎毫無還手之力，而在那場戰爭里，他們參戰的人數甚至不到三分之一。”少女緩緩地說道，“面對那群超越了常識的敵人，所有的普通人都是盟友，陸正言先生。和平年代已經過去，戰爭已經臨近，希望這一次，你們這些總是遲到的武士能來得及。”

陸正言沉默了很久。

“你們想要我做些什麼？”他說。

“陸正言先生，過兩天是你的生日對吧？”少女冷不丁地冒出這麼一句話。

陸正言站在原地，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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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肯尼斯獃獃地看着遠方，口中止不住地自語道。

透過落地窗，他親眼看到了一具冒着火光的戰甲在泰坦開火的那一瞬間突然出現，一擊偏轉了泰坦的槍口，緊接着在朝獅鷲不斷開火的同時用另一隻手把泰坦像塊破布似地扔了出去，之後三台戰甲一起再次墜入賽場，獅鷲再也沒能起飛。這整個過程不到半分鐘。

“不可能？現在這世道，有着能夠通過觸碰操縱人心的人，有着能夠控制沙暴的人，還有甚至能站在你面前人間蒸發的人……我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西科特說道。現在情勢完全逆轉了過來，幾分鐘前還被狙擊槍瞄準的他現在已經再次悠哉地坐了下來，咬着那根已經幾乎燒完的煙頭。

“在預科院裏沒有學生可能做出那種外骨骼的操作。”肯尼斯轉身，短暫的震驚后，他迅速恢復了平靜。他看着西科特，“是你嗎？將軍，是你做了什麼吧？”

“能和外骨骼戰甲同調到這樣的程度，在我的學校里也沒幾個學生能做到。”西科特笑了笑，“但是我很高興，我最看重的那個學生沒讓我失望。”

肯尼斯也笑了笑，“果然，這種程度就想要殺掉被稱為帝國明日將星的您，實在是我太不自量力了。”

西科特挑眉看着肯尼斯，肯尼斯也看着他，嘴角依舊帶着一絲笑容。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還是這麼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但是我要逮捕你，肯尼斯上校。不，肯尼斯先生。”西科特站起身，緩緩地說道：“從現在起，我代表軍部將你從帝國軍除名，並對你實施拘捕。正規軍已經將這整個學校包圍，希望你不要反抗，這樣至少能讓我把你保有名譽地帶走。你也不想被拷着手銬從你的學生們面前離開吧？至少在最後，別讓他們對自己的學院長留下可恥的印象。”

肯尼斯沉吟了好一會兒，“西科特將軍，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西科特一怔，隨即迅速作出反應，朝着桌子狠狠地一踹，連人帶椅向後一躍，一道沙塵的龍捲在他剛才所處的位置捲起，之後逐漸擴大。

不到幾秒的時間，沙暴席捲了整個房間。

西科特踢開椅子。他緊緊地貼着牆，看着眼前這匪夷所思的景象，默默地把手伸進了自己衣服的內袋，握住了一把左輪槍。

“還要反抗么？肯尼斯上校。”西科特朝着滾滾的沙暴喊道，“想想你的學生！你難道希望自己的學生在明天的報紙上讀到自己校長的通緝令么？”

“將軍您能為我考慮這麼多真是讓我很高興，但是在大業的面前，一些無名小卒眼中的形象又算什麼呢？”沙塵的風暴里傳來肯尼斯的聲音，帶着戲謔和諷意。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西科特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緩緩地說道，“我記得剛剛還和你談教育家來着，現在看來，我就不該和你說這些……你真的不配，肯尼斯。”

“我是不配，沒人配和死人說話。”肯尼斯說道，“現在，帶着你的天真去死吧，馮西科特。”

沙暴開始朝着西科特湧來。西科特拔出左輪，朝着沙塵連開數槍，但是子彈的軌跡卻如同石沉大海。

西科特垂下了槍。

“我不想殺你。”他說道，“我不知道像你這樣強大的巫師為什麼要聽肯尼斯的命令。但是我們與巫師的戰爭已經結束，我不想再讓任何一個無辜的巫師死在我的槍下。”

風暴並沒有停下，反而加快了收縮的速度。沙子與礫石如同刀子般刮向西科特，那勢頭似要將一切觸碰之物撕裂。

西科特長長地嘆了口氣。

之後他不再猶豫，伸出一直藏在背後的右手，將一枚一直藏在手中的子彈填進彈夾，拍入，轉動。子彈赤色的熔金光輝籠罩了整把左輪。

西科特舉起槍，朝着沙暴凝聚的中心，扣下扳機。

火焰帶着颶風從槍口咆哮而出，子彈捲起的風壓甚至在瞬間壓過了房間裏的沙暴。光芒在剎那間掩蓋了一切。

沙暴在離西科特將近一寸的距離時驟然停下，之後消失於無形之中。

一個人影從虛空之中跌落了出來，無力地倒在地上，喘着粗氣。

西科特走上前，在那個人的面前蹲下，“我還以為你去幫肯尼斯給我買煙了，秘書小姐。”

那個人竟然是肯尼斯的女秘書，然而她的臉上不再有之前的彬彬有禮。她看向西科特的目光中充滿了怨恨，透着種毛骨悚然的氣息。

西科特瞥了眼女秘書不斷顫抖的手。那隻手的手背上，三划奇特的紋路正閃着奇異的光芒。

“三紋的女巫，還有把自身化為小範圍沙暴的巫術嗎……”西科特搖了搖頭，“肯尼斯到底跟你說了什麼？值得你不顧自己的性命也要殺掉我？”

秘書怒視着西科特，“不要廢話了，馮西科特，殺了我！像你們這樣的人，是無法理解我族的偉業的！”說完，她猛地咳出一口血。

“你最好別再說話了，雖然沒有直接命中，但是那發聖者死亡擊中了相當於你身體的沙子，如果再不搶救你會直接死在這裏。”西科特站起身，“不要亂動，我去叫救護車。”

然而，聽完這話，秘書的嘴角卻扯出了一絲微笑，帶着譏諷。

“馮西科特。”她說，“你以為我會在乎自己的命嗎？為了重返那個年代，那個我族統治萬物的時代，就算死去多少人都在所不惜，也包括我自己。”

西科特苦笑了下，“什麼統治萬物，什麼你族的時代，肯尼斯是給你們洗腦了吧？”

“你不會理解的。”秘書的眼神忽然迷濛了起來，似乎在遙望的遠方，“你不會理解的，”她又重複了一遍，“在那個年代裏，我們才是世界的主宰，所有人都會仰望我們，所有那些無能的普通人類，都會對我們俯首稱臣！”

“為了我族的榮耀的未來！”她大喊道，火焰隨着她的喊聲升騰而起。西科特趕緊後退，等他再次站定，地上只剩下黑色的灰燼。

“何必呢？”西科特搖了搖頭，“什麼‘我族’……說的你們好像不準備當人了似的。”

他抬起頭，遙望遠方沙塵開始消散的賽場，以及那一碧如洗的天空。

“戰爭要回來了啊。”他輕聲說道。

賽場正上方的天空中，女孩的身影緩緩浮現。

比賽結束后，仍有許多人逗留在賽場之中，然而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們的頭頂上，那襲隨風而動的白裙，像朵綻放在天空之中的雪蓮。

女孩默默地注視着賽場的一角，久久之後，深鞠一躬。

“對不起，我的首領。”她說，“為了讓您回到我們之中，我騙了您。”

“但是。”女孩抬起頭，目光越過觀眾席，越過整個賽場，望向遠方的高樓。

“馮西科特。”女孩念出了一個名字，“帝國最有為的將軍，新一代聖諭意志的傳承者。你還不能死在這裏，你還有着將我們的首領，重新引導向戰場的使命。”

“長夜已經降臨，最險惡的時代即將到來。”女孩仰望向天空，目光穿過雲海，看向遙遠的虛空，“希望這次，我們能來得及。”

“願神……獨得榮耀。”

說完這句話，女孩的身影逐漸模糊，直至消失。只留下那句古老的誓言。然而隨着滾滾的風吼聲，它也消散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