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摯友

萊古想起自他認識陸正言以來，這傢伙就幾乎都是這種表情，雲淡風輕，似乎什麼事情都不能讓他的表情產生變化。萊古有些懷疑，這傢伙是不是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或者是出過家，要不然哪能這麼看破紅塵。

陸正言是半年前剛轉來預科院的，陸正言來的那天，拖着一個簡單破舊的不起眼黑色行李箱，身披一件在風中獵獵而動的長袖襯衫，那天正好是萊古在大門口值周，當他看到陸正言的時候，覺得這傢伙真的帥爆了，像個雲遊天下的浪客。

當他把陸正言帶到校長辦公室前，剛要離開時，陸正言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問道：“萊古？”

萊古當時的驚訝溢於言表，不知自己是幹了哪件好事如此的威名遠揚。

之後陸正言的解釋向他證明這純粹是他想多了，陸正言在來前已經調查好了這個預科院裏的一切，人員編製，軍官檔案，軍備配置，乃至食堂周一到周天會變更的菜色……還有些東西的獲取渠道真的讓人嚴重懷疑他是不是幹了些不合法的勾當。不過論能力這傢伙絕對是屬計算機級別的，過目不忘加上驚人的分析能力，讓那些軍營里請來授課的專家們都要自慚形穢，他們背地裏還偷偷地問軍官們，這個學生是不是得罪了哪個大人物才被發配到了這個小小的預科院裏，要不然以陸正言的資質，早就該是聖西爾的免試生了。

再然後，也不知怎的，兩人不知不覺間就混熟了。平常閑侃時陸正言曾說過他來自東盟合眾國，是一個人長途跋涉才來到這裏的。萊古問你的家人呢，陸正言每次都會淡淡地回答說正在找，不知道將來能不能找到。

萊古總感覺再問下去會出來什麼很溫情很悲傷的故事，索性乾脆不再提這個話題了。

於是，明明是性格差異如此之大的兩個人卻開始混在了一起，說是混，因為這兩人雖然身為帝國士兵，卻一點也沒光榮的軍人應有的樣子，訓練和戰術課程都能逃就逃，每天就餐時間第一個衝進食堂……諸如此類等等等等。教官們在不解的同時扼腕嘆息陸正言這個將來的帝國精英竟然被萊古這個不求上進的傢伙給帶壞了。在他們眼中，萊古這種不以軍隊高層為目標的學院生簡直可以用自暴自棄來形容。

萊古倒是無所謂他們怎麼說。戰爭已經過去了多年，現在世道和平，軍隊也早就成了仕途的手段而已，所以人們爭相往裏頭鑽。但他們都忘了，要是哪天戰爭爆發，軍人可是要上戰場的，說不準哪天就死在了荒郊野外連個全屍都保不住。萊古自認為自己還是很有未雨綢繆的意識的，戰爭就像下雨，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他可不想把大好的青春奉獻給戰場。

其實說白了就是覺悟不高還不想承認而已。

陸正言就更淡定了，按他的說法，他們就是帝國軍這顆偉大大樹底下那些已經腐朽的樹葉，而在聖西爾里的那群學生就是那些枝繁葉茂的枝幹，盡情地向外界展示着他們的新鮮和優秀。萊古撇了撇嘴，說腐朽的葉子最容易起火，說不定哪天誰在我們身上點了把火就把整顆樹給燒沒了呢，想想能為如此偉業做出貢獻還有點小激動呢。

萊古把頭轉了回來，靠在了椅背上，他決定不再想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了，未來對他來說還很遙遠，不知哪位偉人說過，應該享受當下。

可是似乎有人並不想讓萊古享受當下。

勁爆的音樂聲突然響徹了整個車廂，萊古手忙腳亂地翻出了手機，“喂？哪位？”

對面靜了幾秒，“你是誰？”

萊古愣了一下，“你……認為我是誰？”

結果對面那頭似乎生氣了，聲音提高了幾度，“你不告訴我我怎麼知道？”

啪得一下，萊古掛掉了電話。陸正言奇怪地看着他，“怎麼了？”

萊古低頭沉思了一下，“估計哪裏的精神病院的門壞了。”

陸正言一怔。

五秒鐘后，勁爆的音樂聲再次響起，萊古拿起一看，還是剛才那個號碼。

“你要是再說不出我的名字，信不信我找你的主治醫生今晚給你加藥！”萊古按下接聽，對着話筒大聲吼道。

電話那頭靜默了一會兒，傳出了一個溫婉爾雅的女聲，“什麼葯，萊古？”

聽到聲音的那瞬間，萊古的心臟抽搐了一下，隨即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笑容。

“嘿！”他說，“黛兒你是怎麼知道我號碼的？”

“莉諾安想找陸正言，可是沒想到陸正言給她的號碼是你的。”電話那頭的女生說道，緊接着萊古聽到她拿遠手機小聲對那邊的另外一個人說道：“別急別急，那個掛你電話的是萊古，不是陸正言……”

之後女生重新對着話筒說道：“陸正言在你旁邊吧？可以把電話給他么？”

萊古用手肘使勁地捅了捅陸正言，把手機遞給了他，“喏，找你的。”

陸正言接過手機，“我是陸正言……嗯嗯，好的，可以，我這裏正好有多餘的，我們馬上到學校了，你們來門口取吧。”陸正言點着頭說道，“不客氣，其它的等我們到了再說。”

“誒，別掛別掛，讓我和黛兒多說兩句。”萊古伸手一把奪過陸正言手中的手機，然而裏面已經傳出掛機的滴滴聲。

“可不是我掛的，是那邊先掛掉的。”陸正言趕緊解釋。

萊古狠狠地再次用手肘捅了陸正言一下，“我知道，”他幽幽地說道，“我只是羨慕嫉妒恨你這個好命的傢伙。”

陸正言難得地露出了茫然的神色，顯然不知道萊古指的是什麼。

萊古也不想明說，主要是不知道該怎麼說。陸正言也許一直都不知道，在他來到這所學院一個月之後，就有了一群固定的粉絲團體，其中女生佔了九成。幾乎每次外骨骼實操或是射擊考試結束，當陸正言冷着臉走下考場，背後傳來響徹全場的打破記錄的播報，他的迷妹迷弟人數都會翻一番。

在那以後，萊古走路時，經常有人撞過來塞了一些東西然後頭也不回地逃離，叫都叫不住。萊古低頭一看，通常能看到一封裝飾的很精美的書信或是綁着飾帶的盒子，另附一張小紙條：請幫忙轉交給陸正言同學，謝謝！

萊古忍住把這些東西怒摔的衝動，一個不漏地把它們轉交給了陸正言，陸正言通常是什麼也沒問，默默地收下。

就在萊古驚訝於陸正言的淡定時，某個情人節過後，陸正言找他幫忙，給了他一大箱封裝的整整齊齊的巧克力醬，讓他分給同學們。

“太多了，吃不下，用餘下的做的。”他說，“禮尚往來。”

萊古很懷疑陸正言是不是誤解了禮尚往來這個成語的意思，但是很奇怪的是，那之後找他幫忙傳遞東西的人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