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曹操
“子廉!曹子廉!”夏侯惇坐在一具屍體的背上,一隻腳踩着屍體的頭,舉着酒壺大口喝着,酒水從嘴角流下,淌濕了濃密的鬍鬚。
“來了!來了!”曹洪一路小跑,手裏握着一把長戟,看到許多黃巾士兵正跪在地上,己方的將士全都肩上架着武器,來回走動,像散步一般。
“哦?元讓!你把張梁給解決了?哈哈哈哈!”曹洪對着夏侯惇大笑着說道。
“主公有吩咐過黃巾俘虜如何處置嗎?”夏侯惇用衣袖擦了擦嘴。
“願歸順者留,不願歸順者斬。”曹洪邊回答邊拿過了酒壺,也大口地喝了起來。
“可惜……張角已經先逃跑了。”夏侯惇提起屍體邊的長刀,站了起來,“主公現在何處?”
“正從軍營趕來。”曹洪說完,將酒壺還給了夏侯惇。
“幸好主公下令提前進攻,不然可能連張梁都跑了。”夏侯惇說著話,又舉起酒壺搖了搖,“子廉!”
“何事?”
“你個混賬!都喝乾了還把酒壺還我做什麼?”
“哦?哈哈哈,我以為還有一口。”曹洪傻笑着,單手拿起酒壺舉到耳邊晃蕩了兩下。
“報將軍!盧尚書的軍隊已到。”一個士兵跑了過來。
“知道了,帶路。子廉,盧尚書和皇甫將軍來了。”夏侯惇把酒壺一扔,便和曹洪快步隨着士兵前去迎接盧植。
潁川的郊外,已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黃巾軍的又一主營被攻破,首領張梁被夏侯惇當場砍殺,他本是張寶的三弟,如今只剩下他們的大哥張角,現已逃往別處去了。
盧植下令所有騎兵下馬,牽着馬頭步行,以免踩踏戰死的將士。
劉備和關羽早已見慣了這樣的場面,若無其事地在屍體中前行。
而張飛心裏則五味雜陳,他想起了小時候在壽郢,從屍堆中爬出城門;想到了隨軍出征時,站在山坡上看着下方的項羽摔馬重傷;想到了在醫療營里,傷兵的哀嚎以及漢軍的四面楚歌。
於是,他盡量不朝身邊的屍體看,雙眼盯着地面,跟在關羽的身後。
“左將軍夏侯惇,拜見尚書!車騎將軍!”
“右將軍曹洪,拜見尚書!車騎將軍!”
“兩位將軍不必多禮,看來你們此戰已大捷,是我們來晚了一些。”盧植扶起了正在低頭作揖的夏侯惇和曹洪。
“非也!乃我們主公下令提早進攻,怨不得盧尚書。”夏侯惇謙虛地回答,“只可惜敵軍統帥張角已經逃離潁川。”
“他跑了?那張梁呢?”皇甫嵩有些着急地問道。
“哈哈,那傢伙已被元讓一刀砍死,黃巾士兵已大多歸順我軍了。”一邊的曹洪興奮的插話。
“好!太好了!元讓果然可靠!”皇甫嵩一邊誇讚,一邊伸手向劉關張三人示意上前,“來,我來介紹,我們在路上遇到了殺滅張寶一軍的英雄。”
劉關張走來,向夏侯惇和曹洪作揖致禮,並做了自我介紹。
張飛說完時,皇甫嵩立刻接上:“別看翼德兄弟長相俊俏,可是他親手刺殺了敵軍首領張寶!”
“哦?厲害!哈哈,真想不到……”曹洪剛想上前讚美,卻被夏侯惇一手擋在胸口攔下。
“我乃左將軍夏侯惇,字元讓,這位是右將軍曹洪,字子廉,初次見到三位,請多關照。”夏侯惇說話的時候,眼神里充滿了輕視,“聽說你們雖殺了張寶,但幾乎全軍覆滅,代價頗大呀。”
曹洪見夏侯惇並不屑對方,便不再作聲了。
盧植和皇甫嵩見氣氛有些尷尬,相互看了看,露出了尷尬的笑容,正想打個圓場緩和一下。
“我們先前招攬的壯士都來自民間,並不可靠,若我手下有夏侯將軍,那便可大勝而歸了。”劉備怎會願意受得如此鄙視,立刻歪斜起了腦袋回應。
“手下?”夏侯惇聽得很不高興。
“唧哈哈哈,元讓本性爭強好勝,玄德兄可別記在心上吶!”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同時一隻手搭在了劉備的左肩上。
劉備從記事以來就從沒被人搭過肩膀,一股怒火頓時湧上,但瞬間又讓自己冷靜了下來,轉頭看去。
“主公!”夏侯惇和曹洪同時低頭拜見。
見此人高約七尺,一身貴氣的深色錦袍;體型中等,看起並不是很強壯;濃眉大眼、雙眸迷離;鼻樑高挺、嘴唇甚薄;由人中往兩邊向下,長着連接整個下顎的鬍鬚;整個人氣宇軒昂、風度不凡。
他朝夏侯惇和曹洪抬了抬手,示意起身,又與盧植和皇甫嵩作了禮,隨後轉身面向了劉關張三人。
“在下曹操,字孟德。早有耳聞英雄誅殺了張寶一軍,久仰久仰。”曹操低頭作揖,說道。
關羽和張飛緊跟着回禮,又做了一次自我介紹。
“曹公知我姓名,我便不再重述了。”劉備微笑,沒有作揖,表情略帶挑釁。
“唧哈哈哈,我知我知!如雷貫耳!未曾想竟然在此遇見。”曹操仰天大笑,似乎並沒把劉備的挑釁放在心上,“諸位一路遠行辛苦,隨我回到營中歇息,喝點酒水、聊聊閑話,如何呀?”
見對方並未對自己的語言和舉動有所反應,劉備反而覺得勢微了。
氣氛恢復了正常,盧植和皇甫嵩便放下了心,與曹操一同走去;夏侯惇蔑視地看了一下劉關張三人,轉身離開,曹洪緊跟其後。
劉備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着漸漸遠去的曹操他們。
“喂,我們不跟上去?”張飛疑惑地問道。
“他應該是在等人家回頭再次邀請他。”關羽似乎看出了劉備的用意。
劉備不作聲,依然看着曹操的背影,眼神曖昧。
不一會,曹操回頭了,露着笑容,“玄德兄!”隨後揮手示意快跟上。
“走吧。”劉備又壞笑着說,“看來遇到了一個不好對付的傢伙。”但表情卻顯得非常的興奮。
“劉玄德……呵呵……”曹操在心裏默念。
……
夜晚的曹營中,簡單地吃過了軍餐之後,劉備獨自一人走到了僻靜處。
他先抬頭仰望了一會星空,萬里無雲、繁星點點,一輪圓月明亮卻不耀眼。
這本應是個團圓的日子,他想起了曾經秦宮中的夜宴,歌舞昇平、天倫之樂,以及那眾人朝拜的景象。
劉備又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段,來到一棵大樹,靠着樹榦坐下了,他拔出了雌雄雙股劍,豎直着握在手裏,從上而下地觀賞着。
劍刃稍有些破損,但依舊鋒利,反射着月光,即使映在眼睛裏也覺得很柔和。
“玄德兄,你們這時期的人看來都喜歡用‘字’來稱呼嘛。”劉備對着劍自言自語地隨口說起來,接着停頓了一小會,問道,“如果是你,接下來會怎麼做?”
一陣風吹來,吹得樹枝沙沙作響,落下了幾片葉子,其中一片顏色嫩綠,正好掉在了劍尖處,被頂得晃了一下,隨後又緩緩地飄了下來。
劉備笑了一下,自從回到人間之後,他從沒笑得這麼慈眉過。
關羽站在不遠處,叼着雜草、雙手抱臂,斜靠在另一棵大樹下,默默地看着劉備的舉動。
不一會,張飛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臉蛋紅撲撲的。
“既然不勝酒力,那就別喝那麼多。”關羽斜眼看着張飛說道。
“多管閑事,我如今是男子,總得鍛煉鍛煉,嗝……”張飛鼓着腮幫子,嘴唇嘟起吐着氣,隨後動作懶散地指了指劉備,“那傢伙怎麼了?”
“不清楚,不過他也只是個普通人。”關羽語氣平和、抬着眉毛,“應該是在回想從前吧。”
張飛半眯着眼睛,望了劉備一會,什麼話也沒說。
突然,他一手搭住了關羽的肩膀,將整個身子靠了過來。
“喂!喂!就算你臉長的再美,現在也是個男人,別喝多了就亂來!”關羽緊張得以為張飛想對自己做什麼非禮的舉動。
剛抬手要把他推開,只聽“嘔”的一聲,吃的軍餐混着酒水,全吐在了關羽的身上,散發著酒味、酸味和餐味。
“我說……你……不能朝別處去吐嗎?”關羽一臉無奈又噁心地抱怨道。
話音剛落,又是一聲“嘔”。
……
劉備輕輕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在樹下睡了一夜,天已經亮了,身上不知何時蓋了一條被子,他搓了搓眼睛、伸了伸攔腰,準備起身。
“玄德兄,你醒了?”聲音近在耳邊。
劉備驚了一下,扭臉看去,是曹操正坐在一旁。
“原來是曹公,是你給我蓋的被子?”
“非也、非也,是雲長兄弟見你熟睡,不想打擾,便託人給你蓋上了,你們三兄弟看來感情頗深吶。”
劉備強行笑了笑,沒有答話。
“來,漱漱口。”曹操從一旁的地上拿起碗清水遞給劉備,“隨後吃點胡餅,準備上路。”
劉備含了一口水,在嘴裏翻滾幾下,吐到了地上,問道:“上路?”
“探兵來報,黃巾張角現在弘農,我們整頓一下便出發。”
“甚好!我早想取其首級了!”
“唧哈哈哈,我也是,那我們看看到底誰能奪下他的腦袋如何?”
“哈哈哈哈,一言為定!”
劉備和曹操面對面地大笑,微風從二人身邊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