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爭吵
“來人！護我！”呂布大喊，一隻手用力捂着受傷的肩膀。
公孫瓚已經衝出了陣營，打算搭救劉備，而夏侯惇也正準備拍馬趕去，可惜被郭嘉伸手攔住。
突然見呂布受傷逃跑，且居然是被劉備所傷，眾人再一次被驚呆，都愣了一會之後，才紛紛大呼叫好。
“先別追。”劉備叫住了即將邁步的關羽和張飛。
於是二人緩緩扭頭，咬着牙根，憤怒地看着劉備。
關羽的左眉角腫了一個大包，已經發紫；張飛的髮際處裂了道口子，鮮血一直流到了下巴。
“如果不是刀柄，是刀鋒砸中我的話！可就被你給殺了！”張飛眉頭緊鎖，衝著劉備大喊大叫。
關羽眯起左眼，抬手輕輕撫摸着傷處，疼得咧開了嘴。
劉備伸出雙手、掌心向外，對着二人尷尬地笑了笑，視線卻一直盯着呂布。
“護我！”呂布又喊了一聲，但城門依舊沒有打開。
緊接着，呂布的後背中了一箭，差點沒倒下，蹣跚着繼續往前，暗紅色的披風在打鬥中遭到了損壞，顯得很殘破。
劉備回頭看去，曹操揮起的手臂還沒放下，夏侯惇則依然舉着弓，正準備要射出第二箭，而其他諸侯身後的大將也有不少人已經箭在弦上。
虎牢關的城門被猛地一下子撞開，一匹全身血紅的駿馬飛奔而來，身形俊美、快如閃電。
“混賬！閃開！”又一位將領拍馬衝出，乃呂布帳下校尉張遼，手中的長矛不停地向身邊的西涼士兵用力揮舞。
“文遠！”呂布向張遼呼喊，忍着疼痛問道，“為何遲遲不開門？”
“那幫西涼狗賊堵住城門，不讓屬下出城營救！”張遼一邊沖向呂布一邊回答。
只見城門口，呂布的士兵正極力推搡着西涼軍。
“該死的董仲穎！”呂布喘着粗氣，抓住了衝來的紅馬的馬繩。
此時，聯軍的大將們一齊射出了許多支利箭，全都朝着呂布襲來，而他已來不及躲避了。
張遼一下從馬上跳起，雙手快速旋轉着長矛，依次擋下利箭，隨後落在了呂布身旁，蹲下身，用肩膀將呂布一把頂上了馬。
“曹公且慢！”劉備邊喊邊往回跑，“手下留情！”
“玄德，敵將已敗，為何不殺？”曹操低下腦袋，看着跑近的劉備。
“我料日後董卓和呂布必定產生內亂，曹公可拭目以待。”劉備微笑着回答，成竹在胸。
“哦？”曹操又抬頭望去，呂布即將被屬下士兵救回城內，“唧哈哈哈，好！相信玄德已施妙計。”
隨後，曹操向諸侯和大將們使了使眼色，示意回營。
張飛來到烏騅身邊，撫摸着它的側臉，被呂布踢中的部位顯然還很疼，烏騅搖着頭避開了。
關羽騎上了馬，又朝虎牢關望去，心裏想道：“好一匹血紅的駿馬。”
劉備蹲着身子，一隻手搭在了自己坐騎的腹部，來回摸了幾下，呂布的那一腳直接踢碎了馬的頭蓋骨，已經沒有了呼吸。
“你們覺得是誰要害我？”劉備站起了身，輕聲地問兩邊的關羽和張飛。
但二人騎着馬直接走開了，沒人搭理劉備，看都不朝他看一眼。
“唉，好吧、好吧，是我不小心，兩位老弟就別生氣了。”劉備跟在了後面，表情有些尷尬，“喂，慢點，你們誰讓我上馬……我說……喂！雲長！翼德！”
劉備一人被丟在了最後，獨自邁着雙腿朝營地跑去。
……
時至傍晚，諸侯聯軍再度出擊虎牢關，只不到兩個時辰便攻破了城門，輕鬆得無法想像，幾乎是毫不費力，而城中卻早已不見了董卓和呂布的身影。
城牆上，劉關張三人並排站着，面對着遠處，那夜色下的洛陽城。
劉備站在中間，歪斜着腦袋、氣呼呼的，還在為孤零零地跑了一里路而不快；關羽站在左邊，面無表情，嘴角叼着雜草，眼角腫得很鼓；張飛站在右邊，雙眉緊鎖，額頭上裹着白布。
“好了，砸傷你們和把我一人丟下的事就不再追究了，說正經的。”劉備開口向二人說道。
“你覺得是有人故意害的你沖了出去？”張飛側臉看向了劉備。
“嗯，當時我沒有任何舉動，馬自己就跑起來了。”劉備把腦袋歪向了另一邊。
“袁紹沒有參與這次戰鬥，其他人和我們也並無仇怨。”張飛看向了四周，諸侯們正零散地站在城牆的各處。
“熟人吧。”關羽說道，雖沒有點破，但指向似乎十分明確了。
劉關張三人同時轉頭看去，曹操和郭嘉也正望着洛陽，竊竊私語着什麼。
“奉孝，劉玄德不但沒死，反而立了功。”曹操平視前方，語氣中帶着埋怨。
“屬下失策，主公莫怪。”郭嘉低下了頭，“但由此更可以證明他們絕非是等閑之輩，主公萬不可猶豫。”
“我本就覺得劉玄德一定是個難纏的對手，至於關雲長……”曹操沒有說下去，摸起了鬍鬚，露着滿臉的歡喜，“奉孝，你覺得我們何時進攻洛陽？”
“回主公，拿下虎牢關就意味着直逼洛陽城，而董仲穎卻已經逃離，且帶走了諸多將士，明顯是棄關，我感覺洛陽會有變，應儘早出擊。”郭嘉分析道。
“嗯，方才我與幾位諸侯提及此事，他們大多覺得董仲穎是打算死守洛陽，所以才放棄虎牢關。”曹操將雙手擺到了身後，“他們紛紛建議聯軍休整幾日，養好精神再去攻城。”
“主公，萬萬不可！這便中了董仲穎的詭計！”郭嘉作揖請求。
“嗯，我知道，讓我再聽聽某人怎麼說。”曹操說完便轉了身，微笑着朝劉關張三人走去，郭嘉跟在了身後。
張飛的餘光掃到了曹操，抬了手肘頂了一下劉備，“剛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唧哈哈哈，玄德，首戰大捷，你們兄弟三人功不可沒呀！”曹操走得漸漸大搖大擺了起來。
“哈哈哈哈，哪裏哪裏，那可離不開曹公指揮有方。”劉備也恭維了起來，往曹操的方向挪了兩步，但這個“指揮”二字或許就心照不宣了。
“但是現有一難題着實困擾，玄德呀，你認為何時出擊洛陽才是？”問完這一句時，曹操和郭嘉走到了劉備跟前。
“越快越好。”劉備不暇思索地回答。
“嗯？為何？”曹操料定劉備一定會和自己想的一樣，但還是忍不住追問。
“洛陽城內應該已有變故，只要皇帝在手，哪裏都可以是都城。”劉備的表情自信不疑，說得比郭嘉更直接。
“玄德言之有理，唧哈哈哈……”曹操大笑，既因劉備作為同僚而開懷，也因作為對手而興奮。
郭嘉雙眼斜下看着地面，劉備和曹操的對話他字字入耳，看似表面冷靜，內心卻感到十分不安。
曹操又笑着看向了關羽，見他鎮定自若，沒有一絲疑慮的神情，顯然也是有着相同的看法。
張飛卻隱約感到了什麼異樣，扭頭往洛陽城望去，點點火光正在冒起。
“快看！”張飛大喊一聲，“難道董卓……”
眾人一下全都圍觀過去，短短的時間內，洛陽就變成了一片火海，在幽暗的夜空下顯得如此壯麗又凄美。
“那混賬居然放火燒城？”劉備不自覺地罵了一句。
“救人！去救人！”張飛一下衝到曹操面前，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曹公！下令前去救人！”
曹操驚訝地看着眼前驚慌失措的張飛，不知如何回答。
劉備立刻拉開張飛，將他轉至正面對着自己，雙手搭着張飛的肩膀說道：“火勢太旺，聯軍入城只會增加犧牲。”
“那百姓呢？”張飛一把甩開了劉備的雙手，瞪起了眼睛，“在你們眼裏百姓就該死？即便屠城都無所謂？”
“翼德！不要意氣用事！”劉備衝著張飛吼了起來。
“我知道！在你眼裏百姓的命一文不值！你根本就還是那個暴……”
關羽聽得不妙，立刻用力探出拳頭，狠狠地頂了一下張飛的後腦勺，打斷了他的話語，也打下了他額頭上包裹着的白布，露出了傷口。
張飛掃視了一下面前的眾人，低下了腦袋，憤怒的雙眼裏含着熱淚，又望了一眼洛陽的熊熊大火，迅速地跑開了。
劉備則朝關羽點了一下頭，示意他去追上張飛。
“暴什麼？”郭嘉眯起了眼睛問劉備。
“哈哈哈哈，我是個暴徒、暴徒！”劉備仰天大笑。
……
張飛紅着眼睛，表情是如此的悲傷又憤怒，他騎着烏騅，向著洛陽城的方向一路狂奔，打算憑一己之力拯救百姓。
突然，一個石塊從后砸中了張飛的腰部，一陣疼痛使得他側彎了身子，導致重心偏離，翻下了馬背，回頭一看，關羽正騎馬追來。
張飛迅速調整身子，單手舉起了長矛。
在離張飛大約十步的位置停下后，關羽下馬緩步走來，直到胸口頂住了矛尖。
“城門必定鎖死，憑你一人是無法弄開的。”關羽這次沒有叼雜草，也不是冷冷的語氣，而是在勸慰。
“不用你多事！回去！”張飛的長矛稍稍往前頂了一下，關羽依然穿着那件從黃巾士兵那撿來的簡易鎧甲，正好頂在了內嵌聖石的位置，鬆動了一些。
“火勢蔓延，已經沒救了。”關羽看了一眼遠處洛陽的大火，接着又將視線轉回了張飛，“我知道，你又想起了楚國的壽郢。”
張飛彷彿整個人被定格了，默默地凝視着眼前的關羽，沒過多久，一滴眼淚從他的面頰滑落。
“百姓的確無辜，但亂世當下，很多事情我們無能為力。”見張飛不作聲，關羽便繼續說道，語氣緩和，“就算你真的破門而入，又能救出幾個人？如果再把性命搭上，如何是好？”
“分明是見死不救的借口，如果全軍出動，定能救出許多人。”張飛依然憤怒着，但語氣已經不那麼激動。
“你能否預料可救出多少百姓？又能否預料會有多少將士因搜救而枉死？”關羽的聲音放大了一些，頂着長矛開始緩緩向前挪步，“你是否還記得在重回人間之前，天神讓我們做什麼？”
張飛瞪着雙眼看着關羽，順着他的前進而後退，沉默了一小會，回應道：“通力合作，改變亂世。”
“嗯，那傢伙一定也是。”關羽停止了步伐，語氣漸漸地又恢復了冷淡，“而且他心裏不可能對這場大火無動於衷。”
“什麼意思？”張飛微微地眯了一下眼睛，問道。
“你很快就會明白了。”關羽又看向了洛陽城，“董卓一定是帶着皇帝逃跑，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是大漢的上一個都城，也就是長安。”
“這麼說……”張飛鬆開了眉頭，“咸陽？”
“沒錯，他既然能在死後看到項羽殺死了秦王子嬰，那一定也經歷了咸陽皇宮的那場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