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蒙家後裔

第146章 蒙家後裔

劉備一軍在長坂坡的林中等待,等待着闖入曹軍營救的將士歸來,他們大多坐於草地上,三三兩兩的圍在一起。

雖然趙雲已成功把劉善安然無恙地接了回來,但張飛、糜倩和夏侯涓還遲遲沒有音訊,使得眾人的心情被擔憂所佔領,沒什麼精神閑聊,就算開口說話也顯得非常小聲,生怕會造成過大的動靜。

關羽斜靠着一棵大樹,雙手抱臂在胸前,嘴角叼着雜草,卻很長時間沒有嚼它一下了,時不時地咬咬牙根,兩眼筆直地望着張飛他們前去的方向,內心中怎麼也無法平靜。

周倉位於大樹后,離關羽很近,默默地站着,跟隨關羽的視線望向遠方。

趙雲看來是在曹軍陣中殺累了,平躺在草地上,兩眼無神地看着天空,呼吸依然有些急促,先前揮舞亮銀槍的的右臂在微微顫抖,似乎是用力過猛、消耗過久導致,一位醫療兵正在擦拭着他身上留下的一些皮外傷口。

黃忠和魏延對趙雲單槍匹馬救出劉善很是敬佩,便席地坐在他的身旁,但礙於當下的氣氛不便聊天,於是就各自擺弄着獨有的武器打發等待的時間,也好讓自己不要顯得很焦慮。

諸葛亮盤着腿,端坐在一塊大石上,輕輕搖動着羽扇,閉着雙眼小憩,看起來還算鎮靜,微風從他身邊吹過,衣角緩緩地飄擺。

黃月英坐在一旁的小石塊上,小劉善安靜地睡在她懷裏,可她從沒有過當母親的經驗,抱孩子的姿勢顯得有些彆扭。

劉備則非常的焦躁不安,雙手擺在身後,一刻也不停地走動着,一會來到黃月英跟前,看看自己幼小的兒子,一會又大步去到不遠處,看看自己的夫人和三弟有沒有回來。

“我說……孔明呀,只派一千人去救援是不是太少了?”劉備按耐不住內心的擔憂,來到諸葛亮身邊,有些着急地問道。

“少?”諸葛亮緩緩睜開眼睛,身子向劉備傾斜了些,轉過頭輕聲問道,“主公是覺得賠上一千將士的性命……少了嗎?”

劉備被這一反問給問得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作答,僵着表情站在原地,獃獃地望着諸葛亮,沉默了好一會兒。

“主公,我知你在為夫人和翼德擔心。”諸葛亮見劉備面露難色、不與開口,便繼續說道,“但我方軍力僅有萬人,而曹軍則有十多萬人,所以只能派少數將士突襲營救,因為無論我方出動多少將士,即使是全軍同去,結果同樣會是絕大部分人有去無回,至於可否成功……聽天由命吧。”

劉備也明白諸葛亮是在儘可能地保留己方的戰力,畢竟在這亂世之中,想要異軍突起談何容易,但如此一來,劉備反倒又多了一層愧疚,那些忠心耿耿、自願獻出生命的士兵們不應為了營救區區幾人而活該送死。

“唉……”劉備無奈地長嘆一口氣,心裏彷彿是高山雪崩一般,覺得異常寒冷又七上八下。

“不過……成功的希望還是有的。”諸葛亮突然微笑起來,扭轉着脖子和身子轉向了後方,眯起眼睛觀望着遠處,“看,夫人和翼德回來了,嗯……還有那俊俏的夏侯校尉。”

劉備頓時感到喜出望外,一邊轉身一邊邁開步伐,朝着諸葛亮面對的方向跨出好幾大步,在確認之後,便放心地停住了。

“快看!夫人被救回來了!”人群中有眼尖的士兵興奮地開口大喊。

幾乎所有將士全都站了起來,紛紛往一處涌去,位置靠後的或者踮起腳尖、或者伸手拉住樹榦、或者立到了大石上。

關羽低下腦袋長舒一口氣,由於長時間沒動嘴嚼,似乎都忘了自己還叼着雜草,雜草順着呼出的氣一同吹了出來。

見到糜夫人正和夏侯涓同坐一騎,許多士兵高興得發出了歡呼,甚至激動得跳了起來,可也有士兵只是強顏歡笑,因為在他們身後,沒有哪怕一位前去營救的劉軍騎兵尾隨歸來。

劉備的笑容也收起了一些,他本期盼着或多或少能倖存幾位騎兵,不至於全軍覆沒,可結果實在是令他大失所望。

隨着張飛他們越跑越近,眾將士也越來越覺得不太對勁,糜倩看起來相當沒有精神,腦袋耷拉在夏侯涓的肩膀上,面容慘白、毫無血色。

“主公!快傳醫長!快傳醫長!”夏侯涓不停抽打着坐騎的臀部,為了讓奔跑速度儘可能的快些,同時衝著前方扯起嗓子喊叫。

“善兒……我的善兒……”糜倩的呼吸已變得困難,有氣無力地呼喚道,眼睛緩慢地一眨一眨,就快要失去意識了。

……

“四百多年前,嬴政駕崩之後的第三個月,大秦帝國的大將軍蒙恬遭宦官趙高所陷害,被打進了死牢。

深夜,大將軍府的一位滿身是傷、鮮血淋淋的僕人,敲開了咸陽城中一家果商的院門,他的懷裏還抱着一個剛滿月的嬰兒。

‘小毅?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傷成這樣?’果商家的老爺糜蘭見這僕人如此慘狀,驚慌地問道,‘這孩子是?快!快進來!’

‘不,糜老爺,我不能進。’小毅喘着粗氣,額頭上的傷口還在往外冒着鮮紅的血液,‘大將軍全家被抄,所有親眷和家丁都被抓起來了,我只是僥倖逃出,官兵正在追趕,我遲早也會被抓住。’

‘什麼?怎麼可能?’糜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家與蒙恬一向交好,深知大將軍的為人,絕不會犯下滅門的重罪,‘這究竟是為什麼?’

‘來不及解釋,總之是受趙高那奸人所害。’小毅無助地搖了搖頭,接着將懷裏的嬰兒推到了糜蘭的手中,‘這是蒙家僅剩的血脈,請糜老爺無論如何都要收下這個孩子。’

‘這、這是……蒙將軍的……孫兒?’糜蘭睜大了雙眼,立刻接過這個還在熟睡中的嬰兒。

‘正是!糜老爺,你家夫人未生育子女,那從今往後,這個男嬰就是你糜家的兒子了。’小毅一邊說著話,一邊開始向後退去,露出了充滿感激的笑容。

此時,不遠處傳來跑步的聲響,聽起來似乎人數不少。

‘小毅,你放心,我定會將這個孩子視如己出。’糜蘭知道那是正在追趕小毅的官兵,便馬上答應了請求,他的內心也確實希望能有個孩子。

‘我代大將軍謝過糜老爺。’小毅對着糜蘭深深地俯下後背作了揖,隨後邁開大步,往對面的小巷逃走了。

糜蘭火速關上院門,隨即傳話管家熄掉所有的油燈,當最後一株火苗被吹滅的時候,大約十來個身穿鎧甲的官兵手持武器,從門前跑過。

……

為了保護蒙家和糜家唯一的後人,糜蘭在得知蒙恬被絞死之後沒多久便帶着全家離開了咸陽,他們一直守着這個秘密,從未與任何人說起,直至這個孩子長大成人也隻字未提。

不過糜家由這個蒙氏一族的孩子開始,逐漸人丁興旺起來,之後便來到長安,一代又一代地傳遞了四百多年,伴隨了整整一個大漢王朝。

然而,即便天下都會由盛轉衰地更迭,何況平民百姓,當黃巾軍在各地大範圍興起的時候,世代為果商的糜家也就此走向衰敗,踏上了流亡之路。

‘倩兒!你跑哪去了?害我找了你老半天。’糜竺氣喘吁吁、滿頭大汗,看來是一路跑了很久,帶着教訓的口吻,握起拳頭敲了敲他妹妹的額頭,他是糜家僅剩的男丁,其他人則都因這亂世而死,或被殺、或病亡。

‘兄長!是你說去林中大解,去了快半個時辰都不見回來。’糜倩微微鼓起了嘴巴,抬手摸了摸額頭,顯得有些委屈,‘是我去找的你,我都穿過樹林走上山路了,也沒見到你的影子。’

‘哦?是嗎?’糜竺歪了下嘴巴,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哈哈哈哈,我大解時看到身邊有一條蛇,嚇得我提起褲子就逃,結果迷路了。’

‘那你還怪我?’糜倩沉下眉毛,抬眼盯着糜竺,可頓時又覺得不太對勁,‘提起褲子?你……擦了沒有?’

‘哎呀!沒來得及啊!’糜竺拍了一下大腿,張大嘴巴說道,‘怪不得我怎麼一直覺得臭烘烘的,哈哈哈哈。’

‘唉,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個兄長。’糜倩無奈地搖了搖頭,接着一手指了指糜竺身後的灌木叢,另一手遞上那個藏青色的包裹,‘去脫下來,換上乾淨的,等到了河邊我幫你洗洗。’

‘咦?你的手臂怎麼受傷了?’糜竺皺緊了眉頭,一把抓住了糜倩的胳膊,緊張地問道,‘剛才遇到了強盜?還是黃巾軍?’

‘沒事沒事,擦破了皮而已。’糜倩朝糜竺笑了笑,以便讓他安心,‘是黃巾士兵,不過有個好心的男子救了我。’

‘哦——幸好、幸好。’糜竺放鬆了表情,輕輕地點了點頭,‘那位男子現在何處?該好好答謝人家,不如……以身相許?哈哈哈哈。’

‘不知道呢,他和那黃巾士兵打得滾下山坡了。’糜倩低下頭應道,臉上露出沮喪的神情,‘希望他能……平安吧。’

‘唉,這世道……好人未必能得好報。’糜竺收起笑容,也唉聲嘆氣起來,蹲下了身,從包裹里拿出一條幹凈的褲子,‘所幸各地都在征討黃巾軍,這幫賊人的時日估計不多了。’

糜倩沒有回話,心裏還在擔心着方才剛重回人間的嬴政的安危。

‘倩兒,我們得趕緊找個地方過夜,這天色看起來不太好,晚上肯定不是颳風就是下雨的。’糜竺轉身朝灌木叢走去,同時說著話,‘那破咸陽雖然很遠,但也還來得及在祭拜的日子之前趕到,不用特別著急。’

‘兄長,那蒙恬和我們糜家是什麼關係?為何隔幾年就要去祭拜?’糜倩也將身子轉了過去,背對着糜竺問道。

‘呃……這是我們糜家從秦末時期就世代流傳下來的規矩,我也不太清楚究竟是為何。’糜竺走到灌木叢后,一邊換着褲子一邊回答,‘只聽說那蒙恬與我們祖上關係甚好,我覺得或許是有患難之交吧。’

糜竺說著話,從鼻子裏流出了幾滴鮮血,他立刻仰起頭,用手抵住鼻孔,張大了嘴巴呼吸,卻又不敢發出聲響,生怕被糜倩察覺異樣。

其實先前在林中,糜竺並沒有遇到蛇,而是鼻血突然止不住地往外流,且感到渾身無力、頭暈眼花,他只能在原地待了很久,不想讓唯一的妹妹產生恐慌,但卻很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怕是已經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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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下亂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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