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你想什麼呢
“小姐？”
書棋見佳人獃獃得，喚一聲，再一聲“小姐？”她依舊不語，只好收回脖子，用手輕輕推了推佳人。
“哦，什麼？”佳人並不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很明顯，但其實書棋並不懂，她只是扯了扯，露出個笑容。
“小姐，你想什麼呢？”書棋笑笑，以為他想的是皇上“小姐可是古今無二的幸運，皇上那般待小姐，到時候獨寵後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和恩愛，奴婢想着，都覺得羨慕呢！”
佳人抬起頭，看着她笑的那樣真誠，只覺得心底彷彿被無數的刀子劃過，她多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這樣高興？“書棋？”她努力讓自己笑“你，就沒嫉妒過香雲？”如果愛，一定會嫉妒吧，比如她，她就常常嫉妒別的女人。
“嫉妒？”書棋微微愣着，不敢說話。她怎麼能不嫉妒呢，香雲常常可以找各種各樣的借口和少爺說話，還可以隨時去少爺得房間，還有，香雲那麼聰明，少爺特別喜歡和她說話，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就不說話。她想着，忙搖了搖頭。天哪，她怎麼能嫉妒，那可是犯了七出呢！
“別想了。”佳人拍拍她的手“我是胡亂問。”說完，她就站起來出去了。她要去找童勛。
卻沒想到，居然在童勛的屋外就看到了春兒。
“皇後娘娘！”春兒上來，高聲喊着，行了個禮。佳人白了他一眼，春兒身後的門已經打開，墨台康三步並作兩步，在佳人還沒看清他樣子的時候已經衝過來，笑嘻嘻得有點死皮賴臉得站在她面前。“誰告訴你我在這兒？還是你覺得我來了，就走過來？”佳人聽着額頭上冒汗，他還真是夠自戀。可看着這樣的墨台康，心裏那點小小的擔心，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這張快樂的臉背後，藏着多少愛啊！
童勛也跟出來，站在原處笑着對她點頭。佳人回禮，略白了墨台康一眼“你們的事兒談完了嗎？”墨台康笑點頭“完了，你要做什麼，我陪你。”他說著就拉佳人的手。佳人另一隻手握住他的“我是找童大哥，有幾句話要說，你等等，有好茶伺候你，還有獐子肉，好不好？”最後的那三個字，帶了點撒嬌的意思。
墨台康不解得看看童勛，只得點點頭“好，我等你。”說完，就帶着春兒去給老夫人請安。
“有事？”童勛上前一步，不解得看着她，不曉得她為何急急匆匆來，還把皇上給支走。
佳人看看他“童大哥，按說這話，輪不到我說。可是，我心裏放不下，畢竟書棋跟着我有些日子，感情好，兩個人也對心，我只當她做妹妹，所有有些話，忍不住要說。”她面色嚴肅，到讓童勛有些摸不着頭腦。
“童大哥，師傅的事情，你是親眼看到的，我也曾經以為對感情你和別人是不同的，可是書棋，童大哥，書棋不是喜歡你，而是很愛你，我希望你珍惜她，而不是把她看作普通的小妾，當作一件東西。”
童勛聽着，臉色微微發白，他長出一口氣，眉端蹙起來，麥色的肌膚上彷彿有了幾道溝壑“佳人，我從來沒當書棋是東西！”他煩躁的在地上轉悠着“我知道，這些話，她斷然不會說。她性子軟，能容忍，可就是這樣，我才不放心。”
“那你就要同時納香雲做妾？童大哥你。”佳人話未說完，已經看出童勛臉色不對，他很是驚詫。
“誰說我要納香雲？”
佳人微微一愣“香雲有事兒沒事兒得就往你屋裏跑，常常得你還願意和她說話。莫說是我，就是書棋也這麼認為。”那意思就算有誤會，也是你自己自己造成的。
童勛無奈“香雲是老夫人身邊的人，常來找我也是正常的。就算真有什麼，那也是她，我從來沒有答應過她任何事情！”他情緒激動了一陣兒，心裏咯噔一下“佳人，書棋是不是，也這麼看？”
佳人白他一眼，一副廢話的姿態“書棋性子你了解，她就算也這樣認為，不足為過。況且你本來就只是要納她做妾，再納一個，也無所謂。”她攤開手，聳聳肩。
童勛卻這次並不那麼著急了，他嘆了口氣“佳人，你以為我不願意給她名份嗎？”他苦笑，垂首“你想想，我是武將，這些年南朝的邊疆多不太平，我常年征戰在外，別說顧不得家裏，就是連自己的性命都顧不得，不知道哪一日，就不在了。”他苦澀得笑着“若書棋是個小妾，我一封書信，能給她找個好人家繼續嫁人。若她是我的夫人，就必須，為我守寡，佳人，我不想耽誤她。”
他說完，看着佳人，雙眉垂下。佳人從未想過，他的原因居然是這樣，心裏，竟然不知是高興還是難受。她高興童勛心裏有書棋，卻又難過，他的處境。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心竟然已經到了難以承受死亡這兩個字的地步。
“可是，童大哥。”佳人走到他身邊“也許，書棋不是這樣想呢？她愛你，就算她只是你的妾，你，出了事，她也依舊給你守寡，你送她走，對她的愛是玷污。況且，你知道把小妾送人之後得後果嗎？連你都不在乎的女人，誰會在乎！”佳人聲音顫抖着，她想起當年赫連睿說“本王絕不將你送人。”可如今，庭之，你還是把我送給墨台康了。我該恨你是不是？可我，還是愛你，還是要謝謝你，庭之。
佳人說完，已經感覺到自己情緒不受控制，轉身匆匆離開了。
那邊春兒看到佳人走過去，忙看向墨台康，他卻並沒有追過去的意思，只是嘴唇緊緊得抿着，望着她漸漸離開。他不知道她到底和童勛說了什麼，可他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赫連睿，否則，不會連他站在這裏，都看不到。
佳人回房的時候，書棋已經不在了。心神不寧得坐着，雙手都有些發抖。她原來還是無法徹底忘記赫連睿，原來想起他的時候，還是會心痛。找到茶杯，將薄荷葉放了半杯，一壺水進去，涼氣兒四溢，抱着杯子喝下去，才覺得彷彿呼吸順暢些。她需要鎮定，她需要知道，她給赫連睿的，只能是記憶了。
直到此時，她才想起分明遇到了墨台康，他還說在這裏等着自己。而她一路走來，卻早已忘記了這件事。
“二小姐？”
書棋推門進來，本以為屋裏是沒有人的，卻沒想到佳人在，而且一個人坐着，臉色蒼白，擔憂得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佳人就那樣順勢拉過書棋的手，笑起來“書棋，你放心吧，童大哥不會虧待你，他心裏眼裏，也都只有你一個。”她說著，想起了墨台康看着她時笑笑的眼睛，想起他貼在她面前的那張臉，好像那樣痛苦的感覺，也漸漸消失了。
這才問起書棋“皇上來過么？”
書棋本就沒反應過來她拉着自己手說的話，此時被她問，還怔了一下，才搖搖頭“沒呢，小姐。”
沒？佳人瞬間有些慌亂。她剛剛從童勛那裏回來的時候，走的十分慌張，以至於周圍的事情根本沒有看清楚。若是墨台康就在那裏等她，豈不是看到了？那，他會不會感覺到，會不會生氣她連看都沒有看到他？
想到這裏，佳人推開門猛得衝出屋子。他能夠容忍她和赫連睿曾經有過感情，已經很難得，她不該讓他承受更大的壓力，更不該給他胡思亂想的機會。她應該跟他解釋清楚，否則，這種情況下，他們的感情里不該有誤會。
可是，這麼久，他會不會已經走了，已經回宮了？她不敢通過童勛送信給他，每次書信往來，都是他先來信，她才能回過去。如果他帶着誤會回去，會是怎樣的情況？佳人不敢想，只覺得害怕。
愛里人人都在忙碌，知道墨台康是皇帝的不過書棋和童勛還有她，佳人不敢隨便問，只得在偌大的院子裏轉悠着。她第一次覺得童勛的府邸、花園都太大了，大到她找不到他的地步。曾經有一次，她也這樣找過他，他為了給她買一盒胭脂，為了守身如玉，竟然幾乎把半條命搭上。
沒來由的，佳人越來越着急，以至於眼眶紅了，連流淚都不知道。她只剩下一個想法，無論如何，找到他！
“佳人！”
忽的這一聲清朗的聲音，震得佳人身子發顫。她慌忙回頭過去，墨台康三步兩步已經到了她面前，臉上帶着笑容，乾乾淨淨，沒有絲毫的雜質。她盯着他的眼睛，忽然想會不會在其中找到別的東西，可偏偏，他笑的更加明朗“丫頭，你總看我做什麼？我長的好看，哈哈，我在你眼裏看到我了，確實挺俊的哈！”
佳人紅了臉，收回眸子，這個人，真是的。湊到他身邊“我以為，你走了呢！”手就在這時被拉起，也不知誰主動，她就這樣被他抱在懷裏，壓在懷裏“傻丫頭，我答應等你啊，怎麼會走？”
而且今生，再也不會走。
快到年三十的時候，童府上下卻突然開始忙着納禮辦童勛的婚事。
因為第二天，童勛就向書棋的家裏下了正式的聘禮，又千方百計的請了媒婆來換生辰，書棋一時間從本來以為的小妾變作了夫人，已經驚慌失措，完全不曉得該怎麼辦。只好聽從佳人的指揮，做嫁衣，置辦東西。
偏生此時香雲又鬧着說生了病，閉門不出，家裏的事兒一時間全部落到佳人頭上。佳人畢竟是給赫連睿做小妾的時候準備過東西，再加上書棋家裏要的不算多，她自己也沒什麼大辦的意思，佳人還能忙得過來。
可到了年三十，眼看着大年初三就準備過門了，佳人卻發覺書棋的嫁妝里少了只翡翠如意。
在南朝，女孩子出嫁，一般有頭有臉的人家，都要有翡翠如意作為陪嫁。婚事辦的急，童勛本就覺得委屈了書棋，書棋家裏人已經不在了，故而早就囑咐佳人，一切嫁妝不要捨不得花錢。
但大年三十的，佳人把洛邑的幾條街都逛遍，沒有馬車腿腳酸痛也就罷了，飢腸轆轆也就罷了，到下午的時候，居然仍舊沒有找到一家開着的店鋪。只好沒精打採得往回走，一路上踢着地上的石子，嘴巴撅起來，也能栓頭驢。這是墨台康在馬車上看到她時候的第一個反應，忍不住就把嘴角扯起來。
一粒石子兒飛出去，凌亂得馬蹄聲接踵而來，佳人興奮得抬起頭，居然真的是一輛馬車！可剛剛跑了兩步，就見車上跳下個人，墨台康一身新制的水色袍子大步而來，在佳人面前止步“可算找着你了！”說著彎身居然就把她抱起來。佳人臉兒一紅，立刻開始掙扎“璟瀾，放我下來！大街上呢！”墨台康看看四周，把佳人抱得更高“今兒年三十，大街上人影兒都沒，你怕什麼？”此語得意洋洋，抱着佳人鑽進車裏。
坐到車上，佳人的臉兒才漸漸恢復正常，抬起小拳頭輕輕推了推仍舊把她箍在懷裏的墨台康“你去哪兒？”。墨台康無奈“能去哪兒？去找你，家裏人說你出來買東西，我只好帶着車出來找你。”他說的，甚至有些委屈。佳人心底甜甜的，努努嘴巴，墨台康抱得緊，在車上，她也不扭捏，順順得倒在他懷裏，今日她穿的是水紅色的小襖，圍着一圈白色的兔毛，也不冷，卻因為轉了一天，凍得瑟瑟發抖。所以此時，尤其貪戀墨台康溫暖的懷抱。墨台康似乎也感覺到，將自己的大裘扯下來蓋在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