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又見慕容燕

第47章 又見慕容燕

皓月當空,月色凄美與兵奴小郎毫無關係,駿馬雄壯,賬冊繁瑣也彷彿與驪歌沒有了關係,吃過早餐后,驪歌早早就來到了馬廄賬房,開始了一天的打掃和整理工作。

馬廄賬房內一如既往,不時有其他兵營的軍漢們前來尋找賬房主事陸孤十三和拓跋石稟告戰馬和軍糧的出入情況,驪歌彷彿能聽到今日的兵營內有馬車隆隆聲響,她的聽覺越來越敏銳了,原來她覺得能聽到五百米之外的微小聲音,現在,她只要凝神靜氣,就能聽到一千米之外的聲音。

只是,在這兵營之中,她一個兵奴小郎,聽到那些轔轔車輪聲有什麼用呢?

馬廄營中,有牛車滾滾而來的聲音,正在書寫賬冊的驪歌忽然手腕一抖,陽光還帶着些許溫暖,初冬馬上就要來臨了,很快的,她低頭哈了一口熱氣,繼續埋頭書寫起來。

裝馬糞需要一個時辰,不僅阿恭和阿泰關注着,自從那天阿泰說了能自由出入兵營的外人只有拉馬糞的牛車外,她也時時刻刻關注着,即使是在馬廄賬房內忙碌,她也能聽到牛車吱扭扭進入馬廄內,聽到那些趕車的老丈們坐在馬廄外的太陽下,討論着村裏的農事,聽着兵奴小郎們喘着粗氣,將馬糞裝入牛車后的荊條框內,攪動馬糞是極臭的,看護戰馬的軍漢們早早就躲走了,只有兵奴小郎沒有躲避的資格,正如阿泰和阿恭所說的,那是一個混入馬糞車出逃的好時機。

在故作鎮定的書寫中,一個時辰的時間便這麼一點一點的過去,一點一點的流逝,驪歌聽到阿恭和阿泰在挪動着草簾,想要蓋上裝滿馬糞的牛車時,她起身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跟隔壁的拓跋石告退,她內急需要離開,然後,她大步離開了馬廄賬房。

馬糞的臭味越發濃郁,那些趕車的老丈們也站了起來,再等片刻,就能拉着裝滿馬糞的牛車離開兵營了,有幾個老丈還互相在爭論着什麼,驪歌側身從他們身後經過,然後,進入了十號馬廄。

阿恭和阿泰正蓋着草簾,衝著驪歌點點頭,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一會兒工夫,牛車后的草簾將堆滿馬糞的荊條框蓋得嚴嚴實實,阿恭,阿泰,驪歌三人小心翼翼地掀開一角,正要鑽入草簾。

三人剛剛掀開,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中,一個柔細的女子聲音從十號馬廄門外響起來:“阿九何在?”

阿九何在?

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找阿九!

阿恭,阿泰和驪歌同時一驚,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充滿了驚疑!

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而且,正要推開十號馬廄的木柵門!

“快,你們先進入。”驪歌低低的說道,阿恭和阿泰遲疑一下,驪歌已經掀開草簾將兩人推進去,然後,飛快地蓋好草簾,跳下了牛車!

堆放馬糞的一號馬房距離馬廄的木柵門也有十幾米的距離,當驪歌從容回頭,衝著木柵門走來,一眼就看到了木柵門半開着,站在門口的溪丫,溪丫正捂着鼻子,尖着嗓子悶聲大叫着:“阿九何在?”

溪丫的身後,跟着一位軍漢,不耐煩地打開木柵門,衝著那些曬太陽的拉糞老丈喝道:“嗚哪老頭,你說看到一個臉上有青胎的兵奴小郎經過,到底在哪裏?”

“簡直是臭不可聞,糞車裝好了,速速趕車離開!”那軍漢極為嫌棄的樣子,大聲斥責着那些還沒有動身的老丈。

簡直是臭不可聞,糞車裝好了,速速趕車離開!驪歌心中大驚,此刻,她已經失去了逃跑的機會!

她按捺着心中的狂跳,連忙上前幾步,拱手衝著身段婀娜,卻高壯的溪丫施禮:

“溪丫大人,阿九在此。”

溪丫捂着鼻子,將頭扭到外面,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免得馬廄中的臭味熏到,她背着光,大聲道:“阿九,慕容大人召你即刻隨我前往王爺軍帳。”

慕容大人召你即刻隨我前往王爺軍賬?

啊……

“喏!”

此刻的驪歌,心中一緊,她上前幾步,再一次拱手施禮,低着頭,跟上了溪丫和那軍漢的腳步。

“吱扭扭……”被呵斥的老丈牽着老牛啟動,木製的軲轆吱扭扭滾動着,經過了驪歌身側,轉向了馬道,向前慢慢行駛而去,那飄散的馬糞味一股股蔓延到四方,周圍經過的軍漢無不掩鼻側身。

“溪丫大人,阿九來兵營路上,曾跟慕容大人借了精美茶壺茶杯,正在這間馬房,可容阿九取回,還給慕容大人?”經過她居住的地方時,驪歌上前幾步,大聲詢問着溪丫。

大概是馬糞味清淡了許多,溪丫剛才還嚴肅的神情緩和下來,點點頭:“可,阿九速去速歸。”

“喏!”

驪歌加快了腳步,進入旁邊的石頭馬房,杏眼一暗,取了曾經藉著的茶壺,又將她隨身的禮儀之書踹到懷裏,然後,大步出來,神情鎮定,跟着溪丫上了等待的馬車,那軍漢揮動着馬鞭,馬車隆隆滾動,向著蕭王爺軍帳的方向行去。

“啪啪啪……”那軍漢忽然甩了三下馬鞭,前面行走緩慢的拉糞牛車在吆喝中讓開馬道,馬車加快了速度,呼嘯而過。

此刻的驪歌,已經心止如水,她跪坐在車廂前,側耳聽着牛車和馬車越拉越長的距離,又側耳聽到那牛車經過兵營大門短暫停留,有軍漢詢問檢查后,那守門的軍漢說了一句:臭不可聞,那牛車又一次啟動,骨碌碌離開了蕭家軍兵營。

她的心裏湧上了無盡的惆悵,她知道,這兵營之中的三個小夥伴,阿泰和阿恭順利離開了,只留下了她!

她低着頭,手心緊緊地攥着精美的茶壺和茶杯,只覺得喉嚨發緊,眼睛酸澀,她使勁地逼回了湧上來的淚珠,然後聽着那牛車的滾動聲在她的側耳傾聽中越來越遠。

午後的陽光還有些許耀眼,秋風蕭索着,吹到穿着灰麻布衣衫的阿九身上,蓋過了秋日裏最後的一絲絲溫暖,涼徹心扉。

蕭王爺營帳高大雄偉,營帳外有兩排挎着刀劍的軍漢目無表情地站崗,一股酒肉的香味飄了出來,馬車停下,驪歌低着頭,跟在溪丫的後面,走過一個一個配着刀劍的軍漢,走了大約三分鐘后,她進入了大帳內部設置的一排榻幾之前,她剛剛站穩,還沒有來得及行禮,便聽到了熟悉的,嫵媚的,聲音無比悅耳動聽的介紹:

“此小郎名喚阿九,雖皮膚粗黑,右臉青胎,卻擅識漢字,識漢家禮儀,擅長楷書,韋俠可否滿意?”

是慕容燕,驪歌當初在胡貴人府邸,曾經差點成為教導小郎女郎們的先生,正是專門訓練孌奴的美貌婦人,考驗過她的慕容燕!

但是,韋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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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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