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深深的絕望
邊上寥寥幾個人都沒發現他，只有她看見了，他站在河對岸的小樹林前面，靜靜地站在那裏，只是盯着她看。
她又想到那天在地下停車場的事，那個酷似嚴洛的人的身形，漸漸和對面的面具人融合在一起。他們的體型，很相像，或者可以這樣說，這兩個人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她心口突突狂跳起來，扔下手裏的酒杯，朝前面的小橋飛奔而去，眼睛一秒都不願離開面具人。
今天她一定要看到他的臉！一定要看到！就算不是嚴洛，她也想知道他到底是誰！
面具人察覺出她的意圖，立刻轉身鑽進後面的小樹林。姚心妍腳步更快，在他鑽進去之前已經抵達河對岸，跟着他一起鑽進了小樹林裏。
這後面是個小公園，可以遮擋面具人身體的東西並不多，姚心妍和他都深知這點，兩人一前一後飛快地在小樹林裏穿梭。
“嚴洛！”她一邊跑一邊拼盡全力叫出嚴洛的名字，“是不是你？”
面具人沒有回答她，奔跑的速度更加快，漸漸拉大和她之間的距離。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心裏忽然湧上一股深深的絕望，如果真的是他，為什麼他不願意見她？是因為恨她嗎？
黑暗之中攔在面前的一根樹榦，讓她控制不住地跌倒在地。她驚慌地想要爬起來繼續追他，但是腳踝的舊傷處忽然傳來一陣刺骨的疼痛。
她抬頭看着前面，面具人已經跑到了樹林的盡頭，此時回頭看了她一眼。
“我馬上要走了！”她知道留不住他，控制不住地朝他叫道，“我要離開這裏了！你知道嗎？”
面具人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話，放慢了速度鑽出樹林，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所以他根本不在乎，不在乎她會去哪裏，那他為什麼要總是跟着她？
她扶着旁邊的樹榦努力站了起來，拖着受傷的腳固執地往他消失的方向走，心裏難過得不知道怎麼形容。
她只是想確認一下，面具人是不是嚴洛，雖然她心裏清楚就像是薛辰說得那樣，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可是她想在出國之前了了這樁心事，讓她死心就好。
艱難地走出樹林的時候，她卻發現面具人正站在離她十步左右距離的地方，漆黑的雙眸在月光下閃着異樣的光，死死盯着她。
“為什麼要跟過來？”他的聲音還是像上次那樣沙啞。
她激動得幾乎想哭，努力撐着背後的樹榦站直身體，朝他伸出手，“讓我看看你，好嗎？就一眼，我真的要走了，年後我就會跟着薛家的人出國。”
“為什麼？”他聲音里有些疑惑。
“因為我要離開薛辰。”她繼續朝他伸着手，“我不知道你這次消失之後還有多久會出現，或者說再也不會出現了，所以，求你，讓我在離開之前看一眼好嗎？”
“你什麼時候回來？”他沉默了幾秒，反而向後退了一步。
“我不知道，或許是一年，或許是兩三年，又或許十年。”她的眸光漸漸暗淡下來，“所以即便如此，你也不會摘掉面具的是嗎？”
他又沉默了幾秒，用力地點了兩下頭。
“小姐……”龍叔的呼喚聲從後面隱隱約約傳來。
她靜靜盯着他，看着他往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以後你不必來找我了。”她抿了抿唇，輕聲對着他一字一句道。
他正準備離開，聽到她的話，像是有些吃驚，快速回過頭看了她一眼。
而龍叔的聲音越來越近，他必須馬上走，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轉身迅速跳上圍牆，徹底消失在她面前。
姚心妍輕輕倒抽了一口涼氣，幾乎癱軟下來。
在他扭過頭的時候，她看到了他的耳朵，他的耳朵在耳尖的地方，有一顆很小的痣，而嚴洛的耳朵上，也有這麼一顆痣。
或許是她沒看清楚，他們的痣不是長在同一個位置，但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巧的事嗎？偏偏他跟嚴洛的體型很像，偏偏是他戴着面具跟着她，偏偏，都在耳尖上有一顆痣。
但是她剛才對他說，以後你不必來找我了。
“小姐，你怎麼在這裏？”龍叔穿過樹林走到她身邊，有些吃驚地問她。
她怔怔地回頭看了眼龍叔，半天才失魂落魄地回答他，“我們回去吧……”
回到銀湖的時候，她還是失魂落魄的樣子。
薛辰背後的傷已經結痂，沒有什麼大礙，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看見她進來，忽然冷笑了一聲，“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姚心妍掃了他一眼，沒有回答，扶着樓梯把手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往樓上走。
“她的腳怎麼了？”薛辰瞟了她一眼，扭頭問龍叔。
龍叔只注意着她情緒的不正常，這才發覺她走路有點搖晃，茫然地搖了搖頭，“要不要通知醫生來給小姐看看？”
姚心妍回頭看了他一眼，輕聲道，“不必了，我拿熱水敷一會兒就好。”
薛辰也沒放在心上，又不明不白冷笑了一聲，“今天晚上不是給你這個大功臣開慶功會了嗎？怎麼弄得這麼狼狽回來？”
姚心妍自顧自繼續往樓上走，走上樓才又掃了薛辰一眼，“既然知道是開慶功會為什麼還要問？”
薛辰竟然被她頂得無言以對，聽着她關上房門才一把摔開手上的報紙，“應該生氣的人是我才對吧？”
真是莫名其妙！今天競標成功的是恆輝公司，而不是CC公司，她還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第二天一大早，薛辰竟然破天荒地跟她同時出現在餐廳里。兩個人隔着長長的桌子，各自吃着早飯，薛辰時而不時地說一些莫名其妙很刺耳的話。
她心裏很煩很亂，吃到一半實在吃不下去了，重重放下刀叉，起身讓龍叔送她去上班。
“我送她，正好同路。”薛辰也隨即跟着她站了起來，拉住龍叔。
天知道她寧願走着去公司也不願意跟他坐一部車。她瞟了他幾眼，正好後面廚房出了點小事，僕人讓龍叔去解決，她只能跟着薛辰一起，上了他的車。
他換了部跟以前車型一模一樣的勞斯萊斯。
她照舊是一言不發上了後排位置，低着頭看包里的一份檔案。
下山時需要不停地打方向盤，她才抬頭看了他一眼，“你的傷沒事吧？”
“姚小姐原來沒得失憶症啊！”他一開口就是一頓嘲諷，“我還以為你早就把這件事忘了呢！”
她終於忍不住，一股腦把檔案袋又塞回包里，“你有什麼事就直說，不必冷嘲熱諷的。”
“姚小姐現在可是公司里的大功臣，忙裏忙外的，記性也差。”他反倒變本加厲，“你不記得自己之前在學校畢業設計涉嫌抄襲的事了吧？”
因為學校已經放寒假，所以薛辰這麼一說，她才又想起來，心裏更加煩，忍了半天才咬牙切齒吐出一句話，“你明知道我沒抄襲。”
“什麼叫我明知道？”薛辰冷笑了起來，“你所謂的誣陷，並不是我做的，可是時到今日我才發覺，你所謂的才華，都是靠抄來的吧？怪不得要那麼急着離開CC，是怕你的無能被我發覺么？”
她耐着性子，深吸了幾口氣調整呼吸，慢慢跟他解釋，“學校說的那個人，我上網查過，我的設計作品確實跟他在網上公佈的電腦三維圖有雷同之處，但是電腦作圖很快，在他公佈那張圖之前，我的作品就已經基本成型了，我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他的語氣里沒有一絲信任，完全就是在挖苦她。
“你不相信的話我也沒辦法，公道自在人心。”她被他幾句話說得心裏梗得難受，索性甩出一句話不再理他。
而薛辰的表現卻更加異常，可以透過後視鏡看到，他的臉色非常臭，努力壓抑着什麼的樣子。
姚心妍此時根本沒工夫搭理他的情緒，一到公司門口迅速下車，往前走了幾步又轉身敲開車窗，“麻煩你晚上不要來接我，我會打電話讓龍叔來。”
薛辰冷冷掃了她一眼，車子在幾秒之內就飈到馬路對面消失不見。
她站在原地努力地一遍遍告訴自己，薛辰這種大少爺脾氣不是一天兩天了，她都忍了大半年，又有什麼忍不下去的？再忍一段時間就能離開他，真的無所謂。
恰好袁柳松從停車場出來，遠遠朝她打了聲招呼。
她幾乎是毫不猶豫轉身朝他走了過去。
“你的腳怎麼了？”他低頭看了眼她有些發腫的腳踝，關切地問她，“要不要給你放幾天假？”
“扭了一下，沒事。”她勉強朝他笑了笑，“我有件事想問你。”
“什麼事？”
“我想問你，嚴洛現在人到底在哪裏。”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臉上的神情變化和眼睛。
袁柳松愣了下，繼而臉上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我不明白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他現在當然是在監獄裏。”
“可是，我前幾天看到過他。”她一字一句清晰回答，“就在大元商業中心的地下停車場裏。”
袁柳松立刻緊皺起眉頭，詫異地回答，“不可能，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他判刑的時候你難道沒去嗎？”
姚心妍看着他的臉，他並不像是說謊的樣子，表現出的樣子很正常，沒有一絲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