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
門外寒風刺骨。看來夜裏又落了些雪,街道上白茫茫一片。
遠望山寨之外,戰鬥的痕迹也被抹掉了。多少鮮血再也不見。齷齪焚埋族人之處,些微突起。想來用不了多久,也會完全湮沒,一切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雙方的亡者,也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
好吧,大清早的,於艮並無傷春悲秋之雅興。
於艮駐足的原因是——哥好像並沒覺得有多冷?艾瑪,怎麼會不冷呢?應該很冷才對!
昨天開車進山時,只是中秋的天氣。略有點冷,但很爽。
於艮穿着一套正宗的迷彩服。這是一個本科畢業后參軍的死黨同學給寄過來的,可能是對於艮之發配山溝深表同情,亦或是幸災樂禍?
對於掛職貧困山區,於艮自己反倒是沒有多想。於艮的性格當中,多少有點隨意而安、樂天知命的成分。多想又能咋的?還不如笑呵呵地把衣服和鞋子換上。
要說這軍用帆布鞋,當真是不錯的。厚膠底,迷彩色,輕巧又結實,很適合爬山運動。於艮進山慰問時,多有道路不通之處,就當是郊遊了……
可是,郊個游而已,哥不知道會走這麼遠啊!
瞧這大雪天,至少是零下十幾度的天氣吧?
迷彩服之內,就是秋衣秋褲了,純棉的很貼身。舒適倒是舒適,但能暖和到哪裏去?
可是,於艮就是沒覺得有多冷啊,頂多跟秋風一樣,涼颼颼的。
難道穿越一趟,冰抗還給滿格了?莫不是老天爺給了個hard模式,又覺得不太好意思,額外給加了點基礎屬性?還有別的增益嗎……
在沃淩的帶領下,於艮爬上了山寨後面的頂峰,齷齪當然也在後面跟着。
明堂見水,背靠高山。盆奴里山寨,位置絕佳。
於艮極目四望,頂着呼嘯而來的北風。
北側拔地而起,懸崖峭壁,替山寨擋住了大部分冷空氣。又絕難攀登,安全無虞。
東側,一條大江滾滾向北。江面寬逾兩公里,幾乎望不見對岸。水流湍急,渡河困難。
西側的坡度也比較大,攀爬可能無礙,行走就有些困難,絕無可能縱馬馳騁。
唯有南側緩坡,坡度在十五度左右,可騎馬衝鋒,但坡上對坡下具有絕大優勢。
更過分的是,南側緩坡頂多兩公里,然後就伸入了另一條大江。這條大江,水流自西向東,江面要窄一些,但也是水勢浩淼。
兩條大江在山腳下的東南方彙集,或者說南側的江水匯入了東側的江水,然後一起向北方流去。
總之,盆奴里山寨,易守難攻。
敵人對這座山峰的攻擊,只能以小股人馬從西側靠近,再迂迴到南側,從緩坡發起。如果防守方的反擊力量足夠強,甚至能把敵人一股腦地趕進大江里去洗澡。
齷齪一族昨日來攻,也正是從西側迂迴到南側緩坡的,算是出門撞太歲吧,功敗垂成。
如此說來,山寨一方的防守力量,也真是太弱了點……
沃淩縮手縮腳地挨在於艮身邊,很沒形象地縮成一團。齷齪則忍着鼻涕,稍微拉開一點距離,昂然而立,盡量雄赳赳的。
你真傻……
你真弱……
兩個小傢伙互相鄙視,以嘴角和眼白為武器,激烈地搏殺。當然這搏殺是悄無聲息的,千萬不要影響了阿布卡赫赫的思緒。
“這兩條河,叫什麼?”於艮突然回頭問道,手指着幾公裡外的兩河交匯處。
這麼寬闊的江面,不可能籍籍無名吧?東北地區的江河很多,黑龍江,松花江,遼河,流域和流量都能排進全國前十的。
經過昨夜的交流學習,再輔之以手勢,雙方基本上能夠進行簡單地溝通了。
“這個,松阿里烏拉。這個,濤溫烏拉。”沃淩的反應畢竟快些,先指向東面大江,后指向南面大江。
齷齪則是在沃淩回答之後,才明白於艮問話的。當然,齷齪不會承認這一點,反倒像是把表現的機會留給了沃淩,跟個小孩子搶什麼!
烏拉,大概是江河的意思吧。於艮低頭沉吟着。
松阿里——松瓦——松花——松花江?!
這就是流量和流域均排名全國第四的松花江?松花江之稱謂,原來是自古沿用至今的?或者有過其它的音譯吧,也就是借了不同漢字的讀音轉寫。
艾瑪,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那裏有森林煤礦,還有那滿山遍野的大豆高梁……
可是,松花江很長啊!南源於長白山,北源於大興安嶺,流經內蒙古、吉林、黑龍江三省,匯入黑龍江,最終入北海……
濤溫烏拉——濤溫江又是個什麼東東?前濤后溫,很高大上的樣子。或者是土溫?脫溫?脫旺?這個實在是名聲不顯,於艮全無印象。
試試導航如何?
於艮大腦中靈光一閃,從口袋裏取出了手機。
開機聲響起,沃淩和齷齪都給嚇了一跳。阿布卡赫赫果然是阿布卡赫赫,這是什麼神器?精緻優雅亮閃閃,一看就不是凡品!能發光,有人說話——呃,有神仙說話——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敬畏之餘,好奇心迸發。沃淩乾脆把腦袋移過來,靠在於艮身上。齷齪則矜持得多,見於艮沒反對,才悄么聲地靠近一點,再近一點……
北斗信號沒有。通訊信號也沒有。表示信號強度的五條長短線處,劃了一個令人絕望的叉叉。昨天挪車時,於艮就關機揣進了口袋。省點電,留着看看時間也好嘛。
但是,離線地圖應該可以使用的吧?
阿布卡赫赫用金手指一戳,神器頓時變化,各種流光溢彩的畫面即現即隱。沃淩和齷齪頭暈目眩,卻強壓着詫異不敢發問。於艮當然也沒空作出解釋。就算想解釋,哥也說不清楚啊!
於艮把地圖撥到了最東端,也就是雞嘴位置,沿着黑龍江往上游找。同江市是黑龍江與松花江的會合處,再沿着松花江往上游找。慢慢地撥,一點點放大。
沒發現有支流從西側匯入松花江。同江市之上是富錦市,然後是樺川縣,然後是佳木斯市,然後是湯原縣……
咦,等會兒——這裏有一條細流匯入松花江!
於艮慢慢放大畫面,細流越來越粗,變成一條蜿蜒曲折的大河。再放大,艾瑪,河流有名字——湯旺河?
艾瑪,這也是一個自古沿用至今的名稱——湯旺烏拉!
艾瑪,這裏是湯原縣附近?隸屬於佳木斯市的。
艾瑪,事情就這麼簡單?
艾瑪,準備穿越的同志們,一定要備好智能手機,下載好全國離線地圖啊!否則死都不知道在哪兒死的……
於艮神色激動,差一點就手舞足蹈了。呃,兩個小傢伙不看神器,看哥的臉幹嘛?沒見過欣喜若狂的嗎?
一人賞了一個腦瓜崩!
沃淩捂着頭一點點小委屈。齷齪捂着頭“嘿嘿”地傻笑。
“齷齪,你的家,在哪裏?”於艮突然正色地問道。
齷齪茫然不知所云,轉眼看向沃淩。還好,沃淩也是一臉的迷茫。家這個概念有點抽象的說,雙方的交流還沒達到這個層次。
不過,這難不住哥!
“沃淩,這是你——家!盆奴里,是你——家!”於艮手指着腳下山坡上的山寨,指手畫腳地比劃。甚至雙手交疊放在腮下,閉眼以示睡覺之意。
沃淩果然靈光,很快就領會了,“盆奴里,我——家!”
於艮高興地揉亂了沃淩的蓬頭,一手油也在所不惜。然後才指着齷齪問沃淩,“那麼,他的家,在哪兒?”
沃淩又明白了,得意洋洋地,居高臨下地,衝著齷齪一通鏘了個鏘。“家”字出現在了裏面,應該是沃淩老師在給齷齪同學解釋這個新概念。
齷齪果然懂了,指着西南方向,“我的家,阿勒楚喀,騎馬走三天!”
阿勒楚喀?或者是按出虎哈?於艮喃喃地複述着。這個名字又陌生了。大江大河,源於少數民族語言的,千百年音譯,流傳下來的可能性比較大。地名就難說,即毀即建的,尤其是小地方。
咦?等一下!
於艮是參觀過金源地的,就在哈爾濱所屬阿城區。導遊說“阿城”是女真語地名的簡稱,簡稱就是取了女真語的第一個音節,後面再加個“城”。“阿”讀入聲,跟齷齪所說的第一個音節很相似。
阿勒楚喀,不會就是阿城吧?
於艮再次打開離線地圖,阿城確實是在湯原縣的西南方向,角度和齷齪所指基本一致!
以阿城區為起點,以湯原縣為終點,查找路線,顯示路程330公里!齷齪一族輕裝騎馬趕路,日行百公里,應該差不多吧?
於艮折了一截松枝,按照地圖所示,在雪地上畫出湯旺河,又畫出了大概的路徑。路徑開頭的圓圈代表阿城,結尾的圓圈代表盆奴里。然後松枝在路徑上移動,估摸着說,“你們向東走了一天半。然後拐彎向北,稍偏東,又走了一天。然後在這裏過河,過河加剩下的路,走了半天。對吧?”
看着松枝的移動,齷齪不但聽懂了,而且聽傻了。
阿布卡赫赫果然是阿布卡赫赫!化身無數,法力無邊,如同在天上盯着芸芸眾生——神器里的那條綠線,原來就是我們的行軍路線,阿布卡赫赫早已記錄在案……
豈不知於艮雖然面色平靜,漫不經心地一劃,頗有神棍氣質,內心卻早已翻江倒海。
這玩意兒太特么有用了!以後那車絕對不能開了,專門用來發電,發電專門充給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