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一隻多米諾骨牌
事情發展的出乎我們的意料，在沒有十足證據的情況下，竟然以這種相互掣肘的困境理論擊敗了二人。
她們之間的感情到底該如何界定呢？
事實上，李依蘭到最後都沒有交代一個字。
說出事情真相的竟然是鄒燕。
在完成整個訊問過程之後，在鴨子湖搜尋的同事們也帶回了好消息，他們從湖底找到了另一支狗笛，那是鄒燕扔到湖裏去的。我和曹菲菲從狗笛后綁着的細小鏈鎖上找到了極小的一塊指甲油，經過比對，和鄒燕手指上塗抹的指甲油為同一物質，印證了鄒燕所說過的話。
三個受害者，兩個兇手。無辜者沉冤得雪，兇手以命抵命。
當第一塊多米諾骨牌被推倒之後，摧枯拉朽一般抵達的結局竟是如此的慘痛。
而那摧毀一切的第一塊多米諾骨牌，在一年之前就已經倒下了。
我們從未思考過的一個問題，一個寡婦，拉扯着嗷嗷待哺，被她寄予了一切希望的女兒，辛苦勞作，掙扎而活。這樣可憐的母親，為何寧願在家中圈養一群野貓，也不願和女兒修補關係呢？真的是因為自己喜歡貓大過喜歡自己的女兒么？
一年前。
夜色已深，李小梅拖着疲憊的身軀，從棉紡廠走回家中，她的左手裏提着的是一隻淡藍色的纏滿了粗麻繩的貓窩，這是她看中了半年多，一直等到現在才降價的特製的可以給貓磨爪子的貓窩，那貓窩裏還塞着一大袋貓糧。她的右手裏握着的是一支扎着蝴蝶結的彩芯鉛筆，在寵物店中，她一眼就看到這根鉛筆，插在櫃枱之上。她特意買下這支鉛筆，因為她覺得，女兒一定會喜歡的。
已經是晚上十點，她走入家屬院，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走到了廢棄油桶處。輕聲喊道：“咪咪咪咪……”
很遠的地方，隔着煤球房，傳來回應的貓叫聲。
李小梅掏出貓糧，拆開，圍着油桶撒，撒了一圈。她拍拍手，轉過身，走向二門棟，走進門棟口的時候，她回頭往油桶處瞧。
昏暗的巷燈下，三五隻毛茸茸的身影，圍着油桶，低着頭吃的正香。
她笑了，臉上滿是皺紋。
一路走上五樓，她氣喘吁吁，用鑰匙打開門，她叫了一聲：“依蘭？”
屋內漆黑一片，無人響應，她放下東西，打開燈，屋裏的貓叫了起來，圍聚在她身邊。她臉上疲憊的神情，在這一刻全都不見了。
她輕輕撫摸那些貓，叫喚着他們的名字，小心翼翼穿過那群貓，走到李依蘭的房間門前，她推開門，屋內一片漆黑，依蘭竟然沒在家。
她微微皺眉，周五了呀，依蘭應該從學校回來的，依蘭每周只在家裏住兩天，所以李小梅對這兩天格外珍惜。她心中有些慌亂，應該給家裏留一張紙條的，晚上要加班的事來不及通知依蘭。
可是這麼晚了，她能去哪呢？
她走出屋子，回到客廳，走向廚房，突然之間，廚房的燈亮了，李依蘭笑盈盈站在廚房裏，手裏捧着個大蛋糕。她的身邊，一個漂亮的女孩笑眯眯地站着，正用打火機點燃蛋糕上的蠟燭。
李小梅感覺有些錯愕，李依蘭和那個女孩卻開始唱起了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李小梅從未想過竟然會有人記得她的生日，丈夫是記得的，可是他已經死了。
她看着女兒，看着她臉上甜甜的笑容。她自己也笑了，眼眶微紅，卻責怪道：“哎，嚇我一跳，我還奇怪你咋不在家呢？”
“媽，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怎麼能不回家呢？”依蘭笑着走過來，朝着蛋糕努努嘴，一副撒嬌的模樣。
李小梅一口氣將蠟燭吹滅了。
“生日快樂，生日快樂。”
依蘭和那個女孩一起歡呼起來。
“阿姨，您好，我叫鄒燕。”
李小梅靦腆地笑，這是依蘭第一次帶朋友回家，她有些手足無措，她害怕自己家裏的環境會帶給外人不適，畢竟養了那麼多貓。
她想錯了，鄒燕一點都沒有不適，她看起來很喜歡這些貓。她帶來的生日禮物竟然是兩枚狗笛，鄒燕說道：“阿姨，我聽依蘭說你喜歡養貓，還經常照顧外面的野貓。我送這個笛子給您，聲音傳的遠，吹起來人聽不見，但是貓狗能聽得見，不會打擾鄰居。您可以試試，方便您訓貓。”
李小梅還從來沒聽說過狗笛這種東西，見鄒燕竟然對貓這麼上心，自己也感到高興，三人一起切了蛋糕吃，李小梅特意邀請鄒燕留宿，鄒燕也欣然答應。
一番了解，李小梅才知道鄒燕竟然不是依蘭的同學，而是一個剛剛畢業，四處求職的大學生。
她倆是怎麼認識的呢？李小梅隱隱有些擔憂，快要高考了，她害怕鄒燕這個“突然闖入”的閑散人士會影響依蘭的學習。
躺在床上的她輾轉反側，她決定天亮了，送走了鄒燕，要和依蘭好好談談，了解一下二人是什麼關係。
可是尚未等到天亮，一個讓她難堪，甚至打碎了她的世界觀的事情發生了。
她隱隱約約聽到了隔壁依蘭房間中，傳來的低沉的喘息、難以自持的呻吟聲。
她起了身，披上衣服，彷徨無措。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可是那聲音有些不堪入耳。
“依蘭？”她叫了一聲，那不堪入耳的聲音瞬間就停了下來。
她走到依蘭的門前，想推開門看一眼，可是伸出了手，卻發現房門是緊鎖的，在以前依蘭從來都不會鎖門的。
“依蘭。”她又叫了一聲。
“怎麼了媽？”李依蘭終於回復道。
“你沒事吧？”
“沒事。”
李小梅折回房間，憂心忡忡，難道自己剛剛所聽到的都是幻覺？
她睜着眼睛，胡亂思考，直到天亮，她沉沉睡去。
一直睡到中午，她才起床，這時候，李依蘭和鄒燕已經不見了。桌子是依蘭留下的便利貼，上面寫着：我們去逛街，中午不回來了。
李小梅走進李依蘭的房間，被子疊的整整齊齊，擺在床頭，上面壓着枕頭。
“依蘭可沒有疊被子的習慣。”李小梅心中想。
她看到了李依蘭課桌上擺着的那台大頭電腦，那是丈夫生前的用過的電腦，曾經這台電腦在她的卧室，她經常和丈夫在睡覺前，找一部喜劇電影來看。後來丈夫死了，依蘭長大了，這電腦就給了依蘭用。她曾經準備給依蘭買一台新電腦的，可是依蘭卻堅持用舊電腦，說是沒必要花冤枉錢。
她打開了那個電腦，她已經有一兩年都沒有碰過這個電腦了，這讓她感到陌生，可是她總覺得這裏有着什麼？如果依蘭真的有秘密的話，如果不埋藏在心裏，那就只可能在這裏了。
電腦屏幕上閃出書寫密碼的對話框。
李小梅毫不猶豫地輸入了依蘭的生日，密碼錯誤，李小梅微微皺眉，這電腦的密碼一直都是依蘭的生日，從來都沒有變過。
電腦屏幕上，映入眼帘的屏保，是依蘭和鄒燕的自拍照，是鄒燕舉着胳膊拍的，兩人的身子緊緊貼在一起，李依蘭閉着眼睛，吻在鄒燕的臉上。
兩個女孩子，互相親吻的照片，在某些情況下，只是關係親密罷了。只是看在李小梅看來，就如一道霹靂打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