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暗度陳倉
素心手中，一根尖銳的枯枝，濕漉漉泛着光，抵在黃毛的脖頸之上，她的聲音冰冷又決絕。
這套操作，我和胖子都看呆了，包括那個舉着短鏟架在胖子肩膀的黃毛同夥，這傢伙嘴巴張大，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我倆警校畢業的，什麼武術、散打招式沒見識過。但素心這一招，太漂亮了。簡直像是從武俠電影威亞戲中拷貝出來的，如貼地雨燕，一閃即逝，行雲流水，輕靈流暢，真不知道這小姑娘跟着老道士學了什麼本事。
黃毛被嚇愣住了，一哆嗦，手中鐮刀掉在了地上，我順手拾起，直接架在了黃毛同夥的肩膀上，如法炮製，把他手裏的短鏟給奪了過來。
胖子接過短鏟，樂得不行，惡狠狠在黃毛肩膀上拍了拍，叫囂道：“怎麼著，現在蔫兒了？”
黃毛苦着一張臉，眼睛斜瞟着素心抵在他脖頸處的那根枯枝，求饒道：“小師傅，快，快放開，扎破了已經。”
我拿燈照，黃毛脖頸處被扎了個口子，正在流血。我趕緊把素心拉到一邊。胖子檢查后，陰陽怪氣道：“就破了點皮，屁事兒沒有，尿都快嚇出來了。”
這邊話音剛落，黃毛趁我們沒防備，撒丫子就跑，連滾帶爬，迅速消失在黑暗中，然後，遠遠聽到他聲嘶力竭呼喊道：“根才哥，他們跑了。”
他那個同夥，還被我用鐮刀架着，一臉獃滯看着黃毛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後眼巴巴看了我一眼，問道：“警察同志，你們不會抓我去坐牢吧？”
素心焦急道：“咱們趕緊走吧，得把師傅的屍體帶走，不然他們要燒了師傅。”
我問她：“咱們能去哪？”
素心有些猶豫：“要不回廟裏去？”
我還沒反駁，胖子就應道，“就這麼辦，看這老道士也沒幾兩肉，我背着就是，”他一屁股踹在黃毛同夥的屁股上，罵了聲，“滾吧，以後別讓爺爺看見你。”
這人驚喜莫名，回頭很不好意思地道了聲“謝謝”，然後奔着黃毛離去的方向跑了。
我問胖子：“咱還真把屍體背到山上去？”
胖子說，“哪有那力氣，我這叫暗度陳倉，咱們把屍體搬回孫二奎家去，那二樓不是上着鎖嘛，鎖撬了，屍體藏二樓去，孫家姑娘弔死的地方，我看誰沒事兒找上來。”他臉上略帶憂慮，“再說了菲菲還在那睡着呢，”頓了頓又道，“瘋女人也在。”
我差點都把曹菲菲給忘了，把她一個人留在那屋子裏，還跟個瘋女人睡一屋，隔壁還躺着具無頭屍，想想就毛骨悚然，我開始擔心她。
不遠處能看到四處掃射的手電筒光芒，急促的腳步聲和叫嚷聲傳來。
我把手電筒關掉。
“趕緊的，他們背着屍體走不遠。”這是黃毛的聲音。
“真他媽廢物，成天跟我吹五吹六，一到事兒上，幹啥啥不行。”姚根才氣急敗壞，“是這個方向么？”
“還在老地方呀。”
“我問的就是老地方在哪，他們沒開燈，咱們不好找。”
“就在青石路上，他們要把屍體背到青石廟去，只能走青石路。”
窸窸窣窣草木倒伏的聲音越來越近，大概是沒記住確切的位置，所以還在尋找。
胖子的計劃可行，事不宜遲，由胖子背屍，我們要立刻轉移。
可就在胖子把屍體背上背的同時，一直呆立不動的沈青突然“嗷”的一嗓子嚎了出來，聲音大的跟驢叫似的，差點沒把我們仨給嚇昏過去，扭臉一看，沈青抱着腦袋嚎啕大哭起來……
我們徹底傻了眼，這是鬧哪出？再被逮住，可沒機會再溜了，素心武功再高，她能打六個？
我催促胖子：“你帶素心先走，我在這斷後。”
胖子也沒猶豫，道了聲“機靈點，別硬來”，瞅了沈青一眼，欲言又止，最終嘆了口氣，在素心的護送下，特意繞了路，消失在樹林之中。
胖子走了，沈青蹲在地上顫抖着用袖子抹眼淚，我踢踢他的鞋子——說實話，我真想踹他一腳，關鍵時刻不但掉鏈子，還拖後腿。但看他的模樣，那是傷心到了骨子裏，叫人於心不忍。我問他：“你咋了？撞邪了？”
沈青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的像個孩子，聲音沙啞的像是在拉風箱：“我錯了，我弄錯了。”
莫名其妙，我問他：“什麼錯了？”
沈青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姚根才帶着人趕到，六個人一個不少，齊刷刷把我們圍住。
手電筒對着我們照，我睜不開眼，用手背擋住眼睛。
姚根才看清是我，挪開手電筒，先是一臉餘悸地問了聲：“剛才誰叫的？”
我搖搖頭，懶得理他。
姚根才見沈青在抹眼淚，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又問道：“那胖子和小師傅呢？把屍體藏哪去了？”
我把鐮刀遞給沈青，自己緊握着短鏟，自顧對沈青講話：“我說沈大少，你最好給我打起精神，現在可沒空照顧你那小情緒。大部隊已經後撤，咱們必須給他們建立一條防線，今天咱倆守在這，要不孬種，要不光榮。你明白不？”
沈青發了半天呆，貌似對事情的進展是一無所知，這時候拿他那雙水汪汪的兔子眼看我，努力消化我話里的意思，眼中迷茫漸消。
對面的黃毛大概是掉了面子，氣不過，像只跳蚤一樣活蹦亂跳，伸着脖子四處觀瞧，大概是見素心不在場，有了膽氣，往手心裏吐口唾沫，雙眼發狠，拾起一隻拳頭大小的石塊，掂量掂量，咧着嘴罵道：“孫子，剛才很神奇是不？”
他躍躍欲試就想把石頭扔過來，姚根才把他攔住，看了我一眼，滿是狐疑，最終說道：“別管他們，咱們去找屍體。”
現在讓他們過去，追個三五分鐘沒看到人，立馬就明白上當了，必須拖延時間。
我往前跨上一步，擋在青石路中間：“我就弄不明白了，他姚奉天是姚家村的土皇帝不成？他說句話，就讓你們冒着坐牢的風險給他賣命？非要跟我們過不去？”
姚根才眉頭舒緩，淺哼了一聲：“是你們管得太寬了，咱不在一個理中，機雞同鴨講，怎麼說都白搭。你當警察的總不能看着村裡人一個個死絕。”說罷一揮手，硬要帶人離去。
我也急了，一個馬步向前，短鏟一指：“要想上山，先過我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