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莫氏守護者(上)
這，是一個凄清的夜晚；這，是一座荒寂的孤山。Www.wenXuemi.Com孤山，暗夜，殘月，卻映不出那一個偉岸的身影。
狂風呼嘯着穿過山中那些亘古不變的岩石，穿過那些不知年月的古木。也穿過眼前那個全身紫色的背影。紫色的身影很淡，淡得就像是一陣青煙，一陣完全融在這夜色中的青煙。
風吹過紫衣人的臉龐，這是一個很英俊的男子。
男子約四十歲，不過歲月卻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迹。男子的臉很白，白得有些嚇人，彷彿常年沒有見過太陽一般。
男子的眼睛很大，卻沒有完全睜開。他的雙眼似乎比天上的殘月更加明亮；似乎比大海更加深邃；身邊的風，眼前的古木，遠方一望無際的山脈似乎都阻擋不住他的視線。
男子的身軀很韌，是的，很韌。男子站在一塊堅硬的岩石上，他紫色的長袍與岩石連在一起，就連他的身影都彷彿與岩石融為一體。好像他本就是這山的一部分，這地的一部分，就是這狂風的一部分。他彷彿就是這天地間永遠寧折不彎的古松，在風中不斷磨礪卻只會越發生機勃勃。男子站在那裏。彷彿成了整個世界的唯一，整個世界的中心。
男子深吸一口氣，向天大聲吼道：“我，易擎天，今日執掌六道門。願血神的榮耀指引眾生！血神的光芒必將遍灑大地！血神信徒，覺醒你們血液中屬於血神的榮耀吧！六道眾生何在？”男子的聲音不大，卻有着一股莫名的穿透力，似乎連天上的烏雲也被洞穿。雖然逆着風，卻依然聽見百里之外大山傳來的迴音。
隨着男子的高聲呼喚，山腳下突然亮起無數火把，火把明顯的排成六個隊伍。聽得眾人齊聲回應：“血神至尊！揚我六道！尊者神威！天下無敵！”眾人呼聲震耳欲聾，似乎想要與天比高。
在這連綿無盡的山群中，意外的出現了這樣一個百里之內儘是平原的奇異地方，在這平原正中央，卻突出了一座孤零零的山丘。小山約三百丈高，山上鬱鬱蔥蔥皆是不知年月的古木，山下的平原卻儘是樹齡不足百年的樹木。
小山被六道門人尊為聖山，名血神山，聖山之上個巨大的山洞，是為聖地。而在聖地這個方向，小山居然並沒有任何斜坡，純乎是一個懸崖。六道門人每年臘月初三血神誕都會舉行盛大的慶祝儀式。易擎天待眾人呼聲停下。氣吞閃客地吼道：“血神誕日，血神的信徒們，獻上你們最忠誠的信仰吧！血神與你們同在！”說完，易擎天就那麼朝着山下跳去。
呼嘯的狂風吹散了山中的霧，易擎天也在呼嘯的風聲中越落越快，只見他右手不時點在峭壁之上，每次都用右手在山上抓出五個手指粗細的小洞，並且藉助這一絲反彈之力降低着自己下落的速度，並且調整自己被風吹的開始向旁邊飄去的身體。眾人只見門主從山頂跳落，然後便驚訝地望着那個不斷向下飄落的紫色身影。雖然隔太遠看不清，眾人卻捨不得哪怕眨一下自己的雙眼。
在離地面約一丈的距離，有着一個由古木架成的平台，平台上用紅布蓋着一個約五丈大小的東西，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麼。易擎天在落到與那個紅布蓋住的東西相同的高度的時候，雙手用力在峭壁上一按，藉助反彈之力直飄向那個紅布。在經過的時候，用力一拉，紅布被揭開，易擎天也輕輕落地。
紅布掀開，裏面的是一個由巨石雕刻而成的巨大雕塑。一個威武至及的神靈右手反持匕首，微微抬起，左手握住一顆心臟，舉在自己胸口處。左胸處是一個黝黑的大洞，原來他握住的居然是自己的心臟！神靈抬着頭望着蒼天，似乎有無盡的不甘與怒吼。整個雕塑由一種不知名的紅色岩石雕成。看上去及其猙獰恐怖。
看到雕刻的樣子，所有人單膝跪在地上，左手捧心。齊聲高呼：“血神至尊！揚我六道！”
易擎天滿意地點了點頭，猛地一揮手：“禮始！”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作左手捧心狀，易擎天背後輕輕地走來一人，捧一件火紅色大氅為他披上。易擎天閉着眼左手捧心右手向右打開，似乎在舉行什麼儀式似的披上了大氅。然後側身從雕像身邊走過，沿着一條闊約三丈的階梯走向聖山上的那個聖地。其他人很自然地跟在他的身後，排成六個長隊。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一致地保持在四尺。
聖地入口約有四丈高，三丈寬。入口兩側跪立兩尊奇異的紅色雕塑，左側是一個豹首人身的將軍，手持長矛單膝跪地。右側的是一個人首蛇身的女子，睜得大大的雙眼閃動着黑色的雙眸。女子的雙眼竟然是由黑寶石雕刻而成。兩尊雕塑在火光下栩栩如生，似乎要活過來一般，顯得猙獰恐怖。在他們身後，聖地入口巨石的上方，刻着三個一丈大小的字：血神府。每個字都以一種奇異的方式扭曲着，筆畫深入巨石約一尺，似由鮮血流動而成。印襯着洞口的雕塑，顯得極其詭異。
易擎天來到聖地洞口，便站在兩尊雕塑中間。易擎天雙手平舉，掌心向天，閉着眼，抬起頭，向著天上的殘月高聲呼喚着：“血神，您忠實的信徒帶領六道中人前來祭奠您的榮耀與神武。請指引我們前進吧！”
當易擎天的話結束的時候，山洞內的火把接連亮了起來，照耀了山洞中各個角落。整個山洞異常寬大，徑向深約十丈，五十丈后便是這血神府的中心了，血神府中心是一個巨大的空間。相比起入口的四丈高，顯得異常空曠。血神府高約十七丈，洞中有七根巨大的紅色石柱支撐，石柱與石柱之間由巨大的鐵鏈連接在一起，石柱的暗紅和鐵鏈的黝黑，在火光印襯下顯得更是令人莫名感到一股壓力。血神府約有百丈方圓，整個洞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但是香味卻無法掩蓋那一絲絲血腥的味道。那是六道門在重大節日才會用到的血神香，血神香只有門主才知道製作的方法，也只會在每年一次的血神誕使用一次。淡淡的香味中，易擎天來到這血神府最裏面的高台之前，緩緩走上那有着九十七級石梯的高台。高台上是一個和洞口前面巨大石像一模一樣的血神鵰塑，不過這個血神像卻小了很多。
易擎天猛地回頭，右手借勢猛的一抖身上的大氅：“儀式開始！”
所有人都單膝跪倒在地，以左手捧心，齊聲高呼：血神神威，六道惟我！
待所有人安靜下來，易擎天一揮手：“獻上血神祭品！”一個全身罩在暗紅色長袍中的侍者雙手捧一個以赤紅色的石頭打造而成的盒子，低着頭恭敬至極地走上台來。侍者深深鞠躬，將盒子遞到易擎天面前。易擎天打開盒子，雙手恭敬地從盒中取出一塊拳頭大小的紅色玉石。
這是一塊發出淡淡血腥味的玉石。玉石造型有些奇異，像是一顆赤紅色的心臟。玉石有些許透明，泛着琥珀色的光澤，在並不明亮的火光下顯得有些古怪。這是六道門祭祀之時才會用到的聖物：積血玉。相傳積血玉是血神臨死之時鮮血所化，積血玉被六道門人以鮮血供奉，那個石頭做成的盒子便是供奉之所。每個月初一這一天，六道門人都會挑選一人，從他的身上放出鮮血填滿整個石盒，然後將積血玉放於盒中。六道門以特殊方法維持石盒中血液不會幹涸或者凝固。此為六道門最高榮耀，只有為六道門立過功勞或者是極得長老門主信任值人才能有此殊榮。六道門人均以以鮮血供奉積血玉為榮。但供奉之人並不會就此死去，相反，只要石盒沒有在一個月內乾涸，則表達了此人對血神的忠誠，定會得到重用。
易擎天而後從隨行的侍從手中接過一卷古老的帛書，高聲誦讀祭文：天不仁，以生災劫；地不仁，以滅五靈；人不仁，以無忠義；萬物不仁，以毀地靈；修羅不仁，以戰無盡；惡鬼不仁，以生鬼道；地獄不仁，以禁我世人。此六道者，盡皆虛妄。惟我血神，六道不入，以悉眾靈。惟血神者，憐我世人，以毀六道，獨尊蒼生。
然血神不滅，六道不休。且夫神威者，血神之謂耳。六道之中，血神為尊。六道尊者遂聚而謀之，血神不察，終至敗落。然血神雖身死，終不忘我信徒......
......血神之榮耀，吾終不棄，以饗血神。”
......
莫言不知道已經跑了多久，他只知道當王馨兒抱住歐尚義的時候，他已經不能再用任何一絲內力了。莫言費力地抱起林落楓轉身走進了馬廄，然後騎上了一匹馬拚命向著遠處跑去。每一次顛簸都使得他的全身就像被刀割一樣，莫言咬着牙拚命催馬。夜深了，寒風吹在身上帶來強烈的寒意，莫言的血還在流着。
莫言用力地壓住傷口，一直催馬前奔，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馬向前一晃，然後便倒在地上就此死去。來不及反應的莫言被摔到地上，虛弱的身體哪裏還能承受這樣的衝擊？就此昏迷了過去。
臉上有點溫暖的感覺，莫言感到有人在用力地搖晃着自己的身體，然後便聽到了林落楓焦急的哭喊：“莫先生，莫先生，你醒醒！”
莫言艱難地張開自己的雙眼，便看到了林落楓熟悉的臉。他想笑一笑，但是臉上的肌肉早已僵硬。頓時，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出現在了莫言臉上。莫言感到一陣麻木，也不知道自己的這個笑容到底做出來沒有。張了張嘴，居然發出了聲音，不過這聲音沙啞至極。
林落楓看到莫言醒了過來頓時開心了起來：“莫先生，你怎麼樣了？你要些什麼葯？我馬上去給你找來醫治你的傷，等你傷好了我們一起去救娘好不好？”說完了一副滿是期望的神情看着莫言。
莫言搖了搖頭，咳嗽了一聲，咳出來一大塊黑色的血。莫言看着林落楓：“落楓，沒用的。你聽我說，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莫言一邊說一邊咳嗽，經常咳出一些黑色的血塊。林落楓頓時着急了起來：“不，先生。你那麼厲害，你不會有事的！”
莫言搖手打斷了落楓的話，繼續接著說道：“你聽我說，我的事自己知道。你不必安慰我。我之前用淬神**強行沖斷筋脈以獲取功力，利用內力把毒素匯聚在一起，又依靠斷裂的筋脈強行將它封住。雖然暫時抑制了毒性發作，但這不過是飲鴆止渴而已。現在我筋脈盡斷，根本沒有辦法調動一絲內力，現在我已經沒有了任何治療自己的能力。等到毒素從筋脈中滲出來進入血液中的時候，就是我毒發的時候了。以後只能靠你自己了。”
林落楓早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能一個勁的搖頭低聲說著：“不，先生，你不會有事的。”
莫言接著說：“我不知道你娘到底死了還是活着，以後你要去找你娘的話，記住我的話：在你沒有足夠的能力的時候，不要招惹鐵血十三鷹。”
林落楓用力搖着頭說：“先生，你不要說了，現在我什麼都不想，只想要治好你的傷。你是為了我，為了我們林家才受的傷，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事的，你放心，就算是去偷去搶我也會找來藥物醫治先生的。”
莫言笑了，他吃力地抬起自己的手：“落楓，你是個好孩子。但是這毒，不是普通的毒。”莫言抬起頭來，看到自己在一條不知名的路邊，然後轉過頭來對着落楓說：“落楓，我們離開這裏吧，不然的話會很危險的。我這裏有把匕首，你拿去，從馬身上割些肉下來，然後我們一起把馬拖進路邊的樹林裏。現在的情況只怕我們兩個加起來也拖不動那馬，只好分幾次了”說著從背後費力地摸出一把匕首來。莫言看着匕首，眼中泛出無盡的柔情，落楓看見莫言對着刀發愣，然後眼淚就掉了下來，忍不住輕輕說了聲：“先生...”
莫言彷彿突然反應過來，對着匕首說了一句：“對不起，熙顏！”然後便將匕首遞給了落楓，說道：“去吧，落楓。”然後莫言掙扎着從地上站了起來。
林落楓猶豫了很久，終於看着莫言，說道：“先生，我不用這匕首了！給你。”然後把匕首塞在莫言手裏，轉身跑進了樹林。
莫言很驚訝地叫了聲：“落楓！”，抬起手來想要拉住他，可是林落楓早已經跑遠了。莫言不由得嘆了口氣。然後跟着林落楓走去。但是他虛弱的身體怎麼比得上落楓的速度，一轉眼便失去了落楓的影子。
這時候，莫言聽到樹林中有石頭撞在一起的聲音，以為林落楓發生了什麼意外，但是身體不便卻只能一步步像蝸牛一樣向著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不一會就看見落楓滿臉興奮的跑過來說道：“先生我找到了一塊石頭！”然後扔下手中的石頭，綁着兩根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樹藤爬上了一棵樹，對着下面的莫言說道：“先生，你就坐在一邊吧，看我的！”落楓站在一根很高的樹枝上，然後從背後抓住樹藤用力拉扯，把那塊用布條綁在樹藤上的石頭拉到了樹上，然後對着一根約兩寸粗細的老樹枝用力砸去。
莫言此刻才注意到，那塊重約二十斤的石頭的一個面很薄很薄，雖然不整齊但是卻算得上鋒利，那是一塊硬度很大的白石，估計剛才落楓也是憑藉現在這種方法才把它砸開的吧。落楓的手很准，石頭鋒利的一方準確的對着樹枝砸去。
聽得‘咔嚓’一聲響，那根樹枝自根部從樹上掉了下去。林落楓很高興地從樹上下來，稍微折斷了樹枝上面的小樹枝，然後拿着那根樹枝跑到死去的馬旁邊，把樹枝插到馬身體下面，又找來剛才那塊石頭，把它立起來放到樹枝的下面。然後林落楓用力把樹枝往下一壓，馬的屍體就那樣被推開一小段距離。落楓此時已經滿頭大汗，不過他咬着牙，一點點地移動石頭，最終把馬推到了樹林中。
不過林落楓並沒有停下來，他跑到剛才馬的屍體經過的地方，用一塊很小的石頭稍微刮動地面，把移動馬的痕迹刮掉，又把馬壓倒的小灌木全部折斷，把它們插成立着的樣子。然後才跑到莫言身邊，氣喘吁吁的說道：“先生，好了，我們走吧！”莫言吃驚地看着他，然後說了句好。
林落楓扶着莫言，緩緩走進了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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