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酒宴因為小啞巴的加入似乎變得更加的有趣味。
謝毓叫人在他旁邊加了一個位置,讓小啞巴坐在他與齊雲楚中間,親自給她斟滿一杯酒,笑盈盈的推到她面前。
眾人起鬨,“謝三公子,這是誰啊,你不給哥幾個介紹介紹?”
謝毓一雙漂亮的眼睛似帶着勾子似的直直望進小啞巴的眼裏去,“她啊——”
眾人伸長了脖子等他說話。
誰知他卻不說了,一直托着腮笑盈盈的看着小啞巴,“我不告訴你們。”
小啞巴任由他瞧,半點沒有覺得不好意思,餘光瞥了一眼旁邊的齊雲楚,只見他身旁坐着的長相美艷的歌姬正在給他殷勤的倒酒。
謝毓這時端起酒杯的酒朝她碰杯。
小啞巴也不拒絕,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不等謝毓動手,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
眾人見她豪爽不扭捏,雖不會說話,但是瞧着那張素麵朝天,明眸皓齒的模樣,越看越喜歡,各個蠢蠢欲動,想要同她喝一杯。
小啞巴臉上再次帶上了平日用的保護色,看着誰都笑眯眯,任誰敬酒都來者不拒,一會兒的功夫,在場所有人的酒她都喝了一遍,眼裏根本沒有坐在謝毓旁邊的那個人。
她不知自己怎麼了,分明是自己要賭的這口氣,可真正當酒灌到嘴巴里,味道澀的很。
她想起了殺人的那個月夜,想起了被齊雲楚丟在馬上聞到他身上的酒香,當時她心裏還想着若是有機會一定要來風月樓嘗一嘗這裏的酒,是什麼味道,現如今真的喝了,卻又覺得,這酒真難喝,燒心!
很快,半壺酒軟綿綿的酒下了肚,內里像是着了火,一簇一簇的小火苗把小啞巴燒的頭暈眼花,瞥了一眼坐在右手邊的齊雲楚,只覺得隱在曖昧燈光下的側臉都變得有些重影。
風月樓的花魁娘子生的真好看,名兒也好聽,難怪齊雲楚時往這裏跑。
她面色如常,笑容依舊,就連眼裏的爭狠鬥氣,全部都換成了有些空洞的笑意,支撐着腦袋笑眯眯看着謝毓,聽着他在那兒溫聲細語的說話。他笑起來時一對眸子波光瀲灧,嘴角微微上揚,怎麼看怎麼都比齊雲楚那張臭臉順眼的多。
喝着喝着,也不知在場的人誰說了什麼好笑的笑話,眾人大笑,小啞巴也笑眯眯的掃了一眼在座的人,臉上的紅暈比最上等的胭脂還要好看,像一隻小貓咪,乖巧又溫順。
饒是見多識廣,講究萬花叢中過,片也不留身的謝毓也被勾了眼,動了心,側過頭去與她耳語,“我叫謝毓,你記住了。”
正在這時,一直坐在一旁冷着一張臉的齊雲楚不知怎的,手一松,酒杯掉了,琥珀色的酒全部傾灑在他雪白衣裳上,似是澆出了雲都城的山巒河流。
齊雲楚的臉當即黑了。
小啞巴下意識的伸手替他去擦,手才伸出去看見他身旁大驚失色的花魁娘子,堪堪收了回來,垂下眼睫不說話。
眾人皆住了口,神情惶然的看着齊雲楚,誰不知齊王世子愛潔,尤其時今日還穿了這麼一件雪一樣顏色的衣衫,都在猜測着他會不會立時拂袖而走,就連謝毓也微微皺眉,“阿楚要回去了嗎?”
齊雲楚沉聲道,“不必,屋裏悶熱,我出去透透氣。”
他說罷,也不顧眾人反應,看來一眼坐在那兒自顧自飲酒的女子,隱忍着怒氣,“出來伺候!”
小啞巴喝的上頭,哪裏理得了他,眼皮子都未抬一下,沖謝毓笑笑。
謝毓瞧得真切,她笑得勉強,眼神冷冷的,跟齊雲楚那張臉如出一轍。
齊雲楚站在院子裏等了許久,也未見她出來,眼裏得怒意更甚。
他不知為何心中惱了她,站在那兒拳頭緊了又松,看了一眼身上的污漬,想要立刻回府里換衣服,又往屋子看了一眼,想着方才屋子裏左右逢源的小啞巴,腳下重得狠,一步也抬不起來。
齊雲楚冷笑:你瞧,她僅憑一個眼神,就將屋子裏什麼美人兒沒見過的紈絝子弟勾去了心神,就連長相出塵的蕊姬都被襯成了胭脂俗粉。小啞巴果然厲害,小水妖似的眼睛風情流盼,不動聲色恰到好處的嘩眾取寵,殊不知,最是討了男人歡心。
他齊雲楚的人,到了這個風月場,都不知野成什麼樣了,傳出去丟人!
他想到這兒,自己先愣住了,旁人喜歡小啞巴關他什麼事兒,一個閑時消遣的細作,指不定哪天做了他刀下亡魂。
他正要回去,一轉頭看見謝毓站在身後。
謝毓臉上浪蕩笑意退散得乾乾淨淨,走到池塘邊,半倚在欄杆。
“那個小啞巴真是細作?”
齊雲楚沒說話。
“阿楚,你從前從不把這類小事掛在心上,若是懷疑一個人,早就將她殺了,怎偏偏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啞巴束手無策?”
齊雲楚面色陰沉,“手無縛雞之力?”
謝毓拿起池塘邊上放置的魚食,輕輕撒了一把丟在水面上,那些剛才還隱在黑暗中的魚迅速涌了出來,爭得頭皮血流去搶那些吃食兒。
他輕輕拍拍手,“我瞧那小啞巴瞧着你的眼神,怎麼都好像惡狼盯着一塊鮮肉,你何不以色/誘之,叫她心甘情願為你所用?”
謝毓其實就是隨便一說,卻見他面有虞色。
他大驚,“你不會當真了吧?阿楚,她除了背影,無論是容貌還是性情都與妍姐姐無半點相似之處。”
齊雲楚一聽到他提起“妍姐姐”三個字,心口如同被人隔開了一道口子,呼呼進風,又酸又疼。
謝毓知道自己說錯話,正要解釋,只見蕊姬出現在他身後,摸了摸鼻子,面有揶揄,“那我就不打擾二位了。”
蕊姬一臉感激的看着他,再看向齊雲楚的眼神里時,眼裏的痴戀濃稠的化不開。
齊雲楚皺眉。他覺得自己實在是沒什麼話跟她說。
蕊姬見他要走,大着膽子道:“奴喜歡世子。”
“奴知道,是奴一心傾慕,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奴願為奴為婢,只要能留在世子身邊。”
齊雲楚竟是看也未看她一眼,“我身邊不缺婢女。”
他說完就要走。
蕊姬見他如此無情,眼裏的淚簌簌往下掉,“世子可是嫌棄奴的身份?可奴也是清白之身!”
齊雲楚最後的耐心消耗殆盡,眼神冷的嚇人,就連酒意都散了個乾乾淨淨。
“我齊雲楚喜歡一個人,何需要看家世。”
蕊姬喜歡了他三年,如何甘心,顧不得平日裏的矜持,突然上前緊緊抱着他的腰,臉擱在他寬闊結實的背上哽咽,“奴為了世子守身如玉,不知受了媽媽多少白眼。奴知道世子心裏有別人,只求世子垂憐一二,成全了蕊姬的這份卑微的愛意。”
齊雲楚掰開她的手回頭看了一眼,那眼神無波無瀾,沉靜如水,說出去的話,如同刀子一樣割在她心上,一顆熱騰騰的心瞬間支離破碎。
“從來沒有人要求你這麼做。”
蕊姬難以置信的看着他,眼裏的淚珠子不斷滾落。這三年來他隔三岔五的來風月樓聽她唱曲,以為他就算心裏頭藏着人,對自己尚有一分情分在,不曾想過,他竟然是這樣無情。
她看着他高大的身影進來屋子,艷到極致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怨毒。
屋子裏,小啞巴聽着謝毓說起雲都的中秋佳節會如何熱鬧,正聽的入迷,冷不丁一陣了冷風吹來,隨即有人坐在了自己身邊,將她與謝毓隔開。
齊雲楚看了一眼謝毓,一臉淡然的飲了一杯酒,“我方才想了一下,竟覺得你說的是個好主意。”
謝毓目瞪口呆。
他不過是見他神不守舍,隨便說說。
小啞巴見齊雲楚坐在自己旁邊,十分的不自在,餘光瞥了一眼他似染了春意的眼尾,隱隱聞到了他身上的胭脂香味。
她皺眉,一轉頭就看見他後面拎着裙裾垂首進來的花魁娘子,瞬間明了。
好一個風流的世子,難怪身上衣裳髒了都忍住沒有回去換,原來竟然是去私會美人去了!
這時,蕊姬的眼神繞過在場的人,停留在小啞巴臉上,眼尾還微微有些紅,面上掛着最得體的笑,“這樣飲下去,實在無趣,不若咱們換個新玩法,世子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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