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二)
“怎麼不該這樣想?老四你自己說句公道話,我母妃是不是待老二小五要比待我好。”
不提這件事情還好,一提這事情,沈澤心中真是有說不完的委屈。說得好聽,他也是德妃娘娘所出,但是就算一母同胞出生的皇子,也是分個三六九等的。
很明顯,在母妃心裏,便只拿老二跟小五當親兒子待。而他……根本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老四,你這裏有酒嗎?”沈澤越想越煩躁,他想喝酒,想一醉方休。
想想心中就不痛快,利用到他的時候,就曉得有他這個兒子在了。用不到他的時候,將他撂在一旁,誰認他是誰?想當初在燕州的時候,母妃為了鞏固住二哥的地位,硬逼着他娶一個他根本不喜歡的女子。
在德妃娘娘心裏,何曾真的疼愛過他這個兒子?
打從出生開始,他又得到過她那個母親多少的疼愛跟眷顧?他從小是曹母妃養大的,都說生恩不如養恩大,在他心裏,便只有曹母妃待自己好。
幾個兄弟中,也只有老四是真待他如親兄弟。
他才不管當年是不是曹母妃害的母妃,他看不到這些。宮闈里的那些是是非非,勾心鬥角,他懶得去管,誰知道最後是誰算計了誰?
反正他只知道,是曹母妃養大的他。
“喝酒?喝酒怕是不行,現在整個王府里,誰都不能喝酒。這是我自己定下的規矩,要是自己打破了,以後說話怕是就沒有威嚴在了。”沈泊道,“三哥,其實你也不必這樣。再怎麼說,你也是德母妃親生的兒子。德娘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她總歸是疼的。”
沈澤輕輕哼一聲,不以為然。
“算了,不喝酒就不喝酒了。”沈澤說,“我也該給曹娘娘儘儘孝。”
“你有這個心就好。”沈泊低低說了一句,目光轉了轉,又說,“其實你也別羨慕二哥跟小五好,看看你我,你我兄弟處得好,或許在二哥心中,便不再拿你當親兄弟了。”
這一點,沈澤一早就明白了。
“我知道,他是恨當初曹母妃的出現,破壞了父皇跟母妃的感情。”沈澤道,“我不是他,我心裏沒有那些感觸。不管怎樣,我只相信自己眼裏看到的。”
沈泊說:“三哥,眼下的情況,當然是跟二哥五弟走得近比較好。我母妃死了,自己也由親王被貶黜為郡王,不得父皇寵愛。你若是再與我走得近,怕是會受到牽連之罪。”
沈澤根本不在乎這些:“你我兄弟,說這些幹什麼?什麼榮耀名利,我根本不在乎。”
“三哥,那回你被父皇斥責,到底是我連累了你。”沈泊抬手輕輕握住沈澤胳膊,眼裏有些淚光,“其實真不必如此,你有德母妃,又有二哥跟小五,而且他們才是你的親兄弟,你不必與我走得太近。”
沈泊越是這樣說,沈澤越是不肯與其疏遠。
“四弟,難道在你心裏,三哥就是那種不顧兄弟只圖自己享樂的人嗎?如果你真的是這樣想的,那麼,我想自己以往也是錯看了你。”沈澤甩袖子,似是生氣了般。
沈泊道:“小弟怎麼會有那個意思?我只是為三哥你好。不過,如今小弟落難,三哥依然來府里看望小弟,小弟已經很是滿意了。”
“不說這些了。”沈澤問他,“你替曹娘娘守孝當然是好,但是難道就打算一輩子呆在王府里不出去了嗎?你跟我不一樣,我這輩子本來就沒想着有什麼遠大抱負,只圖安樂。但是你不同,你有建功立業的心。”
沈泊笑:“我現在這個樣子,父皇連見我一面都不肯,又何來建功立業可談?再說,如今小五得寵,等再過些日子,怕是父皇連還有我這個兒子,都忘記了。”
“不可能!”沈澤道,“我這就進宮去,替你向父皇求情。宮闈的事情如何,我不管,但是這件事情牽連到你,怎麼都說不過去,你是無辜的。”
“是我,我是無辜。只是,二哥不願我無辜啊。”
“這話怎麼說?”
沈泊嗤笑道:“二哥做的一手好戲,他做了圈套,就等着母妃往裏鑽。論起手腕來,我是連二哥的皮毛都不如的。有他在,還不是想我死就死,想我廢就廢。”
“你的意思是說……這件事情,是老二步步為營算計了你跟曹母妃?”沈澤自然相信沈泊的話,因為早在之前,他心裏也有過這樣的想法,只是覺得事情過於嚴重了些,他不敢說出口來而已。
沈泊說:“這也只是我的猜測,沒有證據,不敢說,也不能說。”
沈澤卻道:“如果真的是老二設的奸計的話,那我定然要找出證據來。”
“真的?”沈泊眼睛驟然睜大,似是難以相信一般,“三哥,你真的打算這樣?老二他……他可是你的親兄弟啊,你又何必為了我……”
沈澤哼道:“在他心裏,至始至終,也是沒有拿我當做過親兄弟吧。你放心,我也沒有說要害他,只是想查明真相罷了。”
“多謝三哥。”沈泊朝着沈澤行了一個大大的禮,又提醒說,“只是,在沒有得到確鑿證據前,三哥切勿記住,莫要打草驚蛇。”
“你放心,我懂的,我又不傻。”
沈泊只是輕笑。
有人站在外面道:“平王殿下來了。”
沈泊一驚,繼而大喜,忙起身親自迎了出去。
沈淮披着件灰色的大氅,立在雪裏,風姿卓絕。
沈泊道:“這麼冷的天,大哥怎麼來了?快進屋裏來。”又道,“三哥也在,我們剛剛還提到大哥呢。”
沈泊笑着,忙吩咐下去道:“今日兩位王爺都在,去吩咐廚房,多做些菜來。”
那小廝應着后,沈泊請了沈淮進屋去。
沈澤道:“大哥怎麼得空來?不是得在家陪着側妃嫂子嗎?”
沈淮笑說:“沒什麼陪不陪的,她肚子裏的胎很穩,大夫說沒事。”脫下披在身上的大氅,沈淮說,“你們兄弟在說什麼?我現在來,不會打攪到你們吧?”
沈泊道:“我與三哥從小一起長大,素來喜歡有事沒事說些瑣碎的小事。大哥能來,就是看得起我,怎麼能說是打攪呢。”
沈淮坐了下來,問:“你這一切可都還好?前些日子因為顧及父皇,也沒能得空來看看你,你心裏看別怪我這個兄長。”
沈泊心裏怎麼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老大既然來了,那麼肯定是想與他交好。
既然此刻他做出的選擇,以前的那些事情,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於是,沈泊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弟弟我現在落難,虧得兩位哥哥還惦記着,心裏甚是念恩。”
“你這話說得嚴重了,自家兄弟,本就應該相互照拂,談什麼恩情不恩情。”書房裏燒着炭火,沈淮烤了烤手,這才裝作不在意地說,“對了,小五回京了。今天一大早,老二就帶着他進宮去了。突然失蹤兩個月,我本來以為小五遇到了什麼不測,剛剛過來的時候,王妃恰好從宮裏請安回來,說是小五的臉好了。”
“臉好了?”沈澤有些不懂沈淮在說什麼,“大哥什麼意思?”
沈淮說:“你我都知道,小五從出生開始,就容貌醜陋。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不但長得高大威猛,而且容貌清俊,都是與父皇最為相似。”
沈泊道:“這是什麼邪門術法?還能改變容貌?”
“不知。”沈淮搖搖頭,說得漫不經心,“小五發生了什麼,誰都不知道。不過,因為這副極像父皇的面孔,小五的確是惹得父皇十分高興。聽說,父皇口諭,已經說要封他為燕王。”
沈澤道:“燕王……這可是父皇當年做王爺時候的封號,現在給小五,可見十分重視他。”
宮闈中的事情,沈祿賜死曹妃的真正原因,沒人知道。所以,沈澤也並不曉得當初自己五弟是被下了毒。
“這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五弟怎能輕易改頭換面?還有,這世上也當真有那些巫術?竟然能夠……”沈澤不知道如何說下去,他覺得這些都太過荒謬。
沈淮說:“不管怎麼樣,五弟得封燕王,這是好事情。”
沈澤頗為氣憤地說:“如此這般,那改明兒我也去換一張臉回來。”想了想,又說,“算了,不說這些。”
沈澤情緒激動,沈淮並不理會,只是裝作沒有看到一樣。
沈泊卻知曉沈淮此番前來的意圖,笑着說:“以往初冬的時候,父皇都喜歡帶着咱們幾個去獵場狩獵。今年父皇逢喜事,五弟又立有戰功,想必父皇更是願意好好操辦這次狩獵。”
“那是自然,這次頭籌必然是屬於小五的。”
沈泊說:“老二從來不願出風頭,他怕父皇忌憚他,所以回回都收斂鋒芒。這回,肯定是小五贏。”
“不管是小五也好,老二也好。他們如今風頭正盛,若是在父皇跟前說幾句我的不好,我想,我更是萬劫不復。”
沈澤道:“四弟騎射功夫若說輸老二,我是信的。但是小五算什麼?只要你去,肯定沒小五什麼事情。”
“我是戴罪之身,想去,也得父皇同意才行。”沈泊搖搖頭,“我想我還是算了,這個年,就這樣過吧。”
……
沈澤回去思前想後,還是決定進宮去。
沈澤去棲鳳宮的時候,沈洪人還在。沈浥隨着沈祿去了御書房,商討邊疆之事去了。
甜珠跟洪欣也陪在德妃身邊,德妃聽宮人說趙王殿下來了,忙高興的讓人喚他進來。
“兒臣給母妃請安。”沈澤行禮。
德妃道:“怎麼就你一個人來了,王妃呢?”
沈澤低着頭說:“兒臣聽說五弟回來了,就想着進宮來看看。王妃人還在王府,兒臣沒有告訴她。”
德妃道:“既如此,你便過來坐吧。”她指着沈洪說,“過來瞧瞧你五弟。”
沈澤目光在殿下掃了一圈,只說:“兒臣並未瞧見五弟,五弟人在哪兒?”
“可不就是在你眼前?”德妃說,“你們兄弟久未相見了,再說,小五如今身上毒解了,變了容貌,你一時間沒有認出來,也不怪你。小五,你過來。”
沈洪倒是走到沈澤跟前,翩翩有禮行了禮:“三哥。”
沈澤負着手,眉心輕蹙:“我認識的五弟,不是你這樣的。”
沈澤明顯有些來找茬的意思,但是沈洪卻並不在乎,只如實說:“當年母妃在懷我的時候,被小人下了毒藥,這才導致我一出生便就中毒在身。面容極為醜陋,不堪入目不說,還連累了母親受罪,被指責污衊。現在我身上的毒終於解除了,最開心的倒不是自己的容貌英俊了,而是母妃終於不再受懷疑與猜忌。”
“不過,見三哥這樣,好像並不希望我解毒。”沈洪笑着,“我也知道,三哥從小就不喜歡我。”
沈澤覺得沈洪這是在強詞奪理:“什麼毒?竟然可以叫人面目全非?又是什麼解藥?竟然這麼神奇。五弟,你自己做了什麼討得父皇高興,難道自己心裏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