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葷香過牆

14.葷香過牆

她犟勁兒上來了,今天還非得弄條魚回去不可。

想起方才在那埠頭河底時,多少游魚在身邊游來逛去的,偏自己那空間是個儲物袋卻不是個靈獸袋,它裝不來活物。只好眼看着它們悠然來回。有心逮一個,還真沒那麼容易,它滑溜啊。再說了,就算捉住了,它還是活的,還是沒處放。你說說這事兒鬧得……

她還覺得自己挺有理,愣是沒想到直接抓了往河底石頭上一磕,不就想放哪兒放哪兒了么!都叫人沒法兒說了!

人一急了就起蠻勁,她拿出今日集市上買的柴刀來,把釣竿直接削尖了,散開神識往河水裏探去。這時候入秋,草木種子隨風吹落,隨着河水逛盪都擁浮在近岸處。那些貪吃的魚兒自然也都溜邊了,卻是便宜了靈素。要不然就算她本事大,瞅見大魚們在大河中間游,也只能幹瞪眼,這河最窄處也得有三四丈寬吶。

她試了幾回,發覺眼睛看見的魚影兒同神識探着的還不同,有時候能差了半個魚身。看來這“眼見為實”這話也不盡然啊。竹子雖削尖了,卻到底發飄,不夠沉,雖明明看着好幾條大魚,到了還是只插中了一條兩斤多點的“草棍子”。

她索性找個近水的犁鏵坡,把魚直接拾掇好了,省的回家還折騰。順帶把竹雞也拿出來,直接去皮背剖,完了折根柳枝子把兩樣都串上,放進籃子裏。這才走回家去。

入秋後天時漸短,大夏天的時候戌正還亮堂着呢,如今酉時都該黑了。方伯豐心裏也有打算,想把手裏的書一氣抄完,這又不是能着急的活兒,若是抄錯多了,那紙張錢還得自己掏。等做完手工,眼前太陽就要下山了。

路上半個多時辰,緊走慢走,等到家門天也快黑了。

一進院子,就聞着一股濃香,他腳步一停,想道:“看來是把撿來的錢都花出去了。”不禁莞爾。

靈素聽見開門聲,神識一掃見是方伯豐回來了,便把虛掩的屋門打開了笑道:“快過來吃飯。”

方伯豐走進屋子,桌上一盞油燈,並排放着兩個砂鍋,一個是之前煮麵的,另一個看着卻眼生得緊,靈素見她盯着那小砂鍋看,便笑道:“我今兒剛買的。本想買個鐵鍋來着,可小鐵鍋一個也要□□十文,這個好,三文錢一個,我又給你買了個砂銚,好煮水泡茶喝的。老闆算我便宜,兩個收了我五文錢。”

說完就把兩個砂鍋的蓋子給揭開了,一個鍋里是一條魚,另一鍋里像是雞肉,只個頭都夠小的。方伯豐道:“這是哪兒買的小雞……”這麼小的雞若是拿出來賣了,那難保是有什麼不對。

靈素得意了:“買什麼啊,這都是我今兒回來逮的。那兩個鳥是林子裏抓的,這魚我河裏叉着的。咱們先吃,我和好面了,一會兒拿湯下個面片吃。我會揪面片,跟茶攤大娘學的。”

方伯豐都愣在那裏了,回神才想起來,趕緊從懷裏掏出一個紙包來遞給靈素道:“我還說今兒帶你集上逛逛去,丁點葷腥沒見着,給你買了個肉饅頭來。”

靈素接過來看一回,笑道:“趕明兒我學了怎麼做饅頭就做給你吃。大娘說那個得發麵,比做面片兒麻煩。讓我往後再學呢。”

兩個鍋里,佐料只有咸鹽,還有從山溝子裏順便揪回來的野薑芽苞,再沒別的了。可即使如此,那咸鮮味兒卻是丁點不差。

竹雞肉厚骨細,兩人一人一隻吃了個精光。那魚有一尺多長,砂鍋放不下給切成兩段了,家裏也沒有油,就直接清水燉的,這會兒肉脫骨爛,另是一樣鮮味。你一筷我一筷地把這魚也吃完了。靈素把兩鍋湯合在一處,因裏頭沒有旁的料,湯都是清的。煮沸了下面片,一會兒都熟了,一人撈一碗。那竹雞湯和魚湯的鮮味撞在一塊兒,初秋夜裏,熱騰騰鮮湯熱面,呼嚕嚕吃得別提多香了。

靈素趁便把那個肉饅頭收空間裏了。兩人都吃得肚兒歪,哪裏還吃得下別的。

方伯豐這才想起來,笑道:“我們打吃飯開始,一句話都沒說啊。”

靈素也樂了:“沒顧上唄。”

兩人相互看看,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方伯豐又道:“早知道我今兒該領個書回來抄的。”

靈素問:“為啥?你以前帶回來抄么?”

方伯豐搖頭道:“晚上容易餓,且點燈還費燈油。”

靈素趕緊道:“那我把燈吹了吧。”

方伯豐笑道:“沒事,不在這一會兒的。如今我們是兩個人了,總不能還像從前那麼湊合。再過陣子,等縣考的結果出來,就都好了。”

靈素忽然一動,方伯豐看着她,過了一會兒,靈素才長出口氣,對方伯豐道:“剛有人在進我們院子了,這會兒又走了。我下晌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大嫂子從我們院子裏出去。不知道來做什麼的。”

方伯豐聽了皺起眉頭,有些煩悶道:“總改不了這樣行事!往後你有什麼要緊的東西,就隨身帶着。我這裏他們是翻揀慣了的,可又沒有實據,連說也沒法說,唉!”

靈素忽然道:“我往後也懶得往那邊去了,左右我會捉魚,又能打獵,咱們自己做飯吃不好?幹嘛看他們臉色。且我自己還能練練手藝。在那裏幫忙,就讓我燒火和洗東西,沒意思。”

方伯豐才想起來:“你還真是厲害,竟有這樣能耐。”

靈素笑道:“那是,我往後學更多本事,更厲害的還在後頭呢。”,想起來又道,“你能給我講講這山上的獸兒和河裏的魚么?都有哪些,長什麼樣兒,還有哪些是藥材,這些,我都想知道。對了,今兒我還聽人說一個什麼王八,說兩斤多重,就買了好些錢呢!我都不知道到底長什麼樣,就算碰到了都認不出來,不是可惜?!”

方伯豐聽她一連串這許多話,便道:“你問的這些,我還真不懂。不過縣裏的縣誌應該都有,這些都算地方物產了。山上的鳥獸同河裏的魚,那得問打獵的人和捕魚的人,他們心裏都裝着這些。藥材,或者可以看看草藥圖志。只可惜這書我卻沒有的。至於你說的這個王八,哈哈,又叫做鱉,原是水裏的一種魚。長得有些像烏龜,只它殼上帶着一圈鱉裙,是自來的珍味,自然不便宜。”

看方伯豐一比劃,加上靈龜靈素卻是見過的,如此一來她也知道個大概了,忽然想起方才在埠頭河底時,似是見過這樣的活物,整個窩在河底,只余個背殼頂在外頭。啊呀,原來那個就是自己惦記一上午的“貴物”啊!可惜可惜!

方伯豐見她一時恍然一時懊惱的樣子,笑着道:“你也別惦記了,那東西可不好捉。他不比魚,你拿竹叉叉它的話,恐怕破不了它的鱉甲。且它還咬人呢,一旦咬住了,那可不鬆口的,不小心把指頭都給咬斷了去!”

靈素聽了心裏對那甲魚敬意大增,總算也遇着一個帶攻擊力的物種,倒讓她想起老家那些威名赫赫的妖獸來了。

靈素又問:“那個草藥圖志哪裏能找到?”

方伯豐沉吟片刻道:“縣學裏肯定是有的,因典試裏頭有醫這一科的,如今鎮上的官學裏卻沒見過。書店裏恐怕也有,只怕也得縣裏書店才有了。鎮上書店多半不備這些書的。且就算有,書也都貴,怕不得要一二兩銀子。”

靈素一驚:“這麼貴!”

方伯豐笑道:“書價自來不賤,是以多從學館裏借了抄錄者多。可你要的是圖志,便是抄錄亦不容易。”

靈素道:“我不過想看看山裡哪些是藥材,也可采了來賣給藥鋪去換錢。只看過記住了便罷,又不當大夫,也很不用買。”

方伯豐道:“你可識字?”

靈素搖頭,又道:“不是有圖的?我看圖就是了。”

方伯豐道:“你若不看上頭寫的這藥材長分佈於何處,只看個圖又如何尋得着它?”

靈素想了想道:“那什麼時候藉著了,你念給我聽好了。”

方伯豐笑道:“這倒是個法子。”

靈素又道:“我今天還算了要買的布,還得做衣裳呢。只是我會縫卻不會裁剪,這也得同人學去。還要做兩床大點的被子,你不是說接下來要更冷了?光靠如今這被子可不成。”

方伯豐聽她提被子,面上就不由得發起熱來。只靈素哪裏知道這些,正一門心思算計要多少布匹棉花呢,方伯豐便在一旁聽她絮叨。一時砂銚煮的水開了,兩人便洗漱了上床歇下。

胃暖好睏覺,方伯豐沾上枕頭沒多久,就睡沉了。

靈素便閉着眼睛清點靈境中的東西。

要說她那點神識,也只在靈境中好用,放在外頭,在從前是自不用說,便是在如今過凡人日子,都還差着意思。可在靈境中,蓋因此境乃她融魂自有,是以極是靈便聽用。她便將東西從一坨一坨的泥漿泥塊包里取了出來,再歸堆放好。

銅錢在一堆,碎銀塊金豆子在一堆,其他雜物再作一堆,大件的單放一邊。

分出一件來她又常細看一回,有時候還忍不住拿到手上搓一搓,這麼拖拖拉拉的,直到外頭月色直照,才算消停。若非顧忌邊上的方伯豐,她真恨不得現在就披了隱身衣再往河底淘換去!實在是太有趣太好玩了,這可比從前上仙人遺府尋東西有趣多了,那鬼地方一不小心就是一場大戰,完了還不一定能得着東西。哪裏有這裏好?只掃掃淤泥,就能撿回這許多東西來!

轉天一早,靈素把昨日剩下的湯煮開,下了點指頭大小的麵疙瘩,一人分了一碗,兩人又分吃了一個饅頭。方伯豐笑道:“昨日吃了那許多,早上起來還是有些肚子餓。可見這肚子是不能慣的,越給他吃他越能吃。”

靈素道:“不是說‘能吃是福’?”

方伯豐吃完了喝一口溫水,嘆道:“可不是福?真是有福了。”說完看着靈素笑。

靈素道:“今天我再四處逛逛去。你記得回家吃晚飯來,今日可別買饅頭了。”

方伯豐笑着應一聲:“知道了,娘子。”

靈素點點頭有樣學樣:“上學去吧,相公。”

方伯豐哈哈笑着出了門,只覺着這天都比往常要高出幾分來。

靈素把屋裏都收拾乾淨,連昨日的雞骨頭魚骨頭都打掃到了一處,準備一會兒帶出去扔掉。再看屋裏真是“乾乾淨淨了”,才出門去。臨出門前使個壞,把一根門閂拿起來架在門框頂上,一頭虛搭着門,這可就等着人來推了。捂着嘴賊賊笑了一回,才往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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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素入凡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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