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日夜更迭,轉眼便到了太初九年。
安安一日大過一日,他已經快要跟坤和宮新栽的梔子花那麼高了,每天最愛做的事情就是下課後跟它比個子。
他懂事聽話又聰明,課業上的事情從來也不用父母操心,就連弟弟榮鴻炎,也是他這個小哥哥看管更多,每天下學回宮,還要教弟弟讀會兒書呢。
榮錦棠政事上輕鬆許多,付巧言也不用日日圍着孩子們打轉,兩個人竟有了時間單獨談天說地,難得到了這個歲數又開始黏糊起來。
大年初三這一日帝后忙完最後一天的祭祀,回坤和宮休息。
今日裏要趕大早,下午就叫安安領着弟弟回來睡下了,這會兒坤和宮安靜得很,只有他們倆坐在一塊小聲說話。
付巧言見他神色舒懶,就摸着他肚子笑:“陛下過段時候不忙,得加緊鍛煉,省得長了肉你又要不高興。”
頭些年榮錦棠是個對自己要求很高的人,政事每日都得同一時間完成,一日三餐也要規律。可能是現在壓力沒那麼大,他漸漸不如以前那麼精益求精,偶爾早晨也會在床上鬧一會兒她,隔三差五就要偷懶不出去打拳。
被她軟軟的小手這麼摸一下,榮錦棠頓時就有些火起,他深深喘了口氣:“別鬧朕,都忍了好些日子,再鬧要忍不住。”
年根下他很忙,也需要齋戒清修,確實許久沒同付巧言鬧過了。
被他這麼一說,付巧言也略紅了臉。
“反正今日孩子都已睡下。”她小聲嘀咕一句。
孩子們養在宮裏就是這點不好,他們已經許久沒白日宣淫過了,付巧言回憶起早年時光,竟也覺得有些臉熱。
“以前在行宮裏那回,”榮錦棠眼睛一亮,湊到付巧言耳邊道,“那次好不好?”
付巧言瞥了他一眼,眼角都帶着紅潮。
榮錦棠一把把她抱進懷裏,湊上去親了兩口:“乖乖真好。”
“多大人了,還叫什麼乖乖。”付巧言頓時害臊得不行。
無論多少年,榮錦棠還是愛看她臉紅。
現在她是端莊威儀的皇後娘娘,是兩個小皇子的母親,比以前少了些嬌羞,多了些穩重。但偶爾兩個人私底下的時候,她仍如少女時那般,會滿含笑意地看着自己。
經年流轉,心意未改。
榮錦棠摟她入懷,同她交換了一個纏綿的親吻。
“去沐浴否?”榮錦棠在她耳邊低聲問。
付巧言把頭埋進他懷裏,在他腰上輕輕捏了一下。
“哎呦,你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皇後娘娘。”
付巧言忍不住笑出聲來。
反正坤和宮的宮人嘴都嚴得很,沒有哪個不怕榮錦棠的,就算他大白天要帶皇後娘娘去沐浴,也都得老老實實伺候着。
說他們是鋸嘴的葫蘆,他們就張不了口。
坤和宮的暖室很大,裏面修了個半室大的浴池,兩個人有時候泡在裏面,能鬧好久都不出去。
冬日裏暖室燒了火盆,一點都不覺得冷。
付巧言先把髮釵取掉,用髮帶把長發束起,這才坐到浴池邊先試了試水溫。
榮錦棠就比她麻利多了,三下五除二脫下衣裳,直接進了浴池。
“水溫正好,下來。”他瞧着她笑。
付巧言這才跟了下去。
浴池裏真的很暖和,略帶了些藥味的熱水溫柔地撫摸着身體,這幾日的疲累都消散而去,只剩下悠閑和舒適。
榮錦棠先在浴池裏遊了兩個來回,這才湊到付巧言身邊。
“乖乖。”他笑着喊她。
付巧言偏頭去看她,臉蛋兒紅紅的,透着一層水潤的熒光。
還是跟以前一樣可愛美麗。
榮錦棠在她臉蛋上親了一口,手上就不太老實了:“等夏日我們還去行宮。”
付巧言被他弄的有些頭暈,迷迷糊糊說:“行,到時候把孩子們帶上,叫他們也游一回船。”
榮錦棠手上捏了一把。
“你啊,朕說的是……”他把話吞在嘴裏,最後都餵給了她。
春宵一夢,紅燭未歇。
一夜纏綿之後,榮錦棠只覺得神清氣爽,大早起又去敲安安窗戶,叫他起來打拳。
倒是付巧言睡到正午時分,才紅着臉起來用午膳。
安安初五才開課,早上已經玩了半天,這會兒正坐在那擦汗。
他見母親剛起來,好奇問:“母后病了?”
榮錦棠高深莫測訓他:“好好用膳,不要多言。”
安安就偷偷沖弟弟做了個鬼臉,逗得弟弟差點噎着。
這日鬧一場原本是不怎麼打緊的,只兩月後皇後娘娘月事沒來,胸悶噁心,叫太醫一診脈,卻發現又有了好事。
雖說前兩個娃娃都生得順利,榮錦棠卻也更偏疼她,私底下還李文燕:“娘娘二十五六的人了,再懷不打緊吧?”
李文燕就笑,寬慰他道:“娘娘身子骨一直康健,前頭兩位殿下生產順利,這回第三胎也應當無礙。”
長子如今也是七八歲的大孩子了,榮錦棠略沉思一番,還是下了個決定。
他道:“娘娘這一胎務必要保養好,她如今不比少年時,萬萬要當心。”
李文燕便行了大禮:“臣自當省得。”
“以後……還是要注意着些,”榮錦棠淡淡道,“宮裏頭孩子夠多了,不需要她再辛苦。”
李文燕心中一凜,竟從榮錦棠這一番話里聽出些情深義重。
“臣回去一定加以準備。”
這一胎懷得卻並不是很順利,付巧言脾氣越來越大,榮錦棠只好陪笑臉,恐怕她有什麼閃失。
五個月的時候,她肚子已經顯懷,比頭兩胎都顯的要圓上一圈。榮錦棠見她這一回不如以前那麼自製,就生怕她生的時候難產,每日用膳都要勸:“少用些,仔細不好生。”
其實付巧言也不是人胖,只肚子真的挺大,看起來就有些嚇人。
一聽這個,她就突然特別委屈,眼睛一紅竟然哭了:“可是我餓得慌,夜裏老是睡不着,白日裏也沒什麼精神。”
她這一次懷得十分艱難,的確沒有前兩胎順利。
幾年都沒掉過金豆子的皇後娘娘,紅着眼睛哭的樣子可憐極了,一看就很難過。
榮錦棠一下子就慌了,扔下筷子就過去摟住她,柔聲道:“我還不是怕你晚上積食,哭什麼呢,叫孩子看見多不好。”
“就要叫他們看看,生他們兩個多不容易,疼的很呢。”付巧言還是在哭。
弟弟顯然有些驚着了,他小腦袋還弄不太清楚事情,害怕去抓哥哥的手:“娘親是不是病了。”
他老是叫不利索母后,榮錦棠就讓他叫娘親,反正也沒什麼差別。
榮鴻熠很淡定放下筷子,他是多少記得母后懷弟弟時樣子的,聽罷就拍了拍他的頭,轉頭去吩咐張德寶:“把太醫們都請來,快。”
榮錦棠讚賞地看了他一眼,又去哄付巧言:“孩子們哪個不知道心疼你,乖乖別哭了,仔細晚上要頭疼。”
付巧言也不想哭,可就是很難受,她低頭在那默默流淚,看得榮錦棠心疼壞了。
榮鴻熠看這樣子,直接吩咐甄姑姑領着弟弟去花廳里把膳用完,自己跳下凳子,跑到母親身邊抬頭看她。
他那巴掌大的小臉俊俏極了,再沒有旁的孩子比他更可愛了。
或許因為是長子,也或許他實在是太可愛了,榮錦棠和付巧言在沒有他時就期待了許久,生下后對他的關注和用心確實更多一些。
哪怕後來有了弟弟,其實也更偏心他,對他的期望更重一些。
不過宮裏頭實在要什麼有什麼,兩個孩子是完全感受不出的。
“母后,我給你吹吹,你就不痛了。”
付巧言低頭看他,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拎着榮錦棠的衣袖子擦眼睛,不肯抬起頭。
榮鴻熠用小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肚子,細聲細語道:“妹妹要乖乖的,不要叫娘難受。”
榮錦棠和付巧言就不約而同看向他:“你怎麼知道是妹妹?”
榮鴻熠理直氣壯道:“肯定啊,之前娘有弟弟的時候又不愛哭,肯定是妹妹太嬌氣了。”
這話說的很有道理,付巧言都忘了不好意思,十分期待地摸了摸肚子。
雖說宮裏頭確實皇子更金貴些,但到了他們這到底不同,無論男女都是自己的骨肉,在有了兩個兒子之後,不盼個貼心小棉襖是不能的。
叫安安這麼一說,榮錦棠也笑:“你這孩子,真會哄你母后。”
安安得意地昂起小腦袋,跑出去督促弟弟用膳了。
等付巧言把眼淚擦乾,太醫也剛好到了。
如今付巧言身體特殊,李文燕就乾脆住在太醫院,一招就到。
等她跟黃芪問過付巧言的癥狀,又診脈觀測,李文燕心中一緊,有些緊張道:“娘娘這一胎,興許是雙胎。”
榮錦棠和付巧言皆愣住。
雙胎實在是稀罕,但從懷到生可比一般孕婦艱難得多。當年順嬪就是因為平安生下龍鳳兒才封了嬪的,可想而知有多難。
“從脈象上看,兩位小殿下都還算康健,娘娘也無大礙,只是九月時可能會早產,到時候孩子小一些也好生一點。”
李文燕又說。
榮錦棠不由皺起眉頭。
經年夫妻,付巧言十分了解他,見他面色不好,就知他又在心疼自己。
這人總是這樣,從不肯叫她吃一點苦。
付巧言心裏頭甜滋滋的,彷彿喝了蜜,她笑道:“這不是很好嗎?一起生兩個出來,省得懷兩次呢。”
榮錦棠不由道:“巧言……”
付巧言拍了拍他的手:“好了,有這麼多太醫在,我也會好好聽話,一定健健康康生下孩子們的。”
“也不知道這回能不能有個女兒呢。”
彷彿是為了向爹娘顯示自己是乖寶寶,剩下四個月裏付巧言確實安穩不少,肚子很大,但能吃能睡,一點都不耽誤休息。
九月中旬,付巧言平安誕下一對龍鳳兒。
榮錦棠歡喜的不行,親自請了太后給小公主起名字。
太后摸着她的小手,含着淚說:“便叫小滿吧。”
付巧言笑道:“是個好名字,圓圓滿滿順遂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