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新朋友
“嗯？”
盛薔薇聞言微怔，一時無語。
她的人生中，可從來沒有“朋友”這種東西。
杜知安的臉更紅了：“我也是剛轉學來的……這裏人人都有朋友，只有我沒有……”
聽她的語氣，彷彿在說著一件很丟臉的事情。
盛薔薇想了一下才道：“班裏不是有很多人嗎？你幹嘛非要找我？”
許是她太多疑了，她實在沒有那個閒情逸緻和一個小姑娘玩。
杜知安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睛，轉了又轉，滿含委屈：“因為她們都很討厭我……”
她到底是個多麻煩的人，才會被全班的人討厭？
盛薔薇輕輕搖頭：“我不可能和你做朋友，但我並不討厭你。”
杜知安眼睛撲閃撲閃地看着她，就要掉下淚來。
盛薔薇見她要哭，連忙走掉。
這女孩真奇怪！
回去之後，盛薔薇稍微留意了一下。果然班上的女生，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除了她是一個人，便只有那個叫做杜知安的女生形單影隻。而且，大家似乎並不僅僅是討厭她，那麼簡單。
每每有她經過的時候，大家都會相互竊竊私語，眼神甚是輕蔑。
盛薔薇覺察到了異樣，可她並不願意為此費神。現在的她，可沒能力去管別人的閑事。
教會學校的規矩多多，不能大聲喧嘩，不能在走廊跑動，不能對修女嬤嬤無禮，不能穿短裙短褲……等等等等。但唯獨有一點好處，那就是放學很早。
下午三點，盛薔薇抱起厚厚的書本，下課出門。
她在前面走，杜知安離她幾步之外的後面跟着。
盛薔薇時不時地停下腳步，回頭看她，而杜知安一直故意低着頭。
臨到校門口了，盛薔薇遠遠看到來接她的汽車，再看杜知安，還是跟在後面。
盛薔薇無奈嘆息，邁步走到她的面前，一臉認真道：“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否則，你會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你和我在一起是很危險的！”
依她現在的處境，很容易連累到別人。
怎奈，杜知安聽了這話，先是愣了下，隨即笑了起來，臉上的神情居然是歡喜的。
“你……笑什麼？”
盛薔薇越發覺得她有問題。
“杜薇，你知道嗎？剛剛你說的那句話，以前都是我先講的。”
真難得，可以找到了一個和自己一樣麻煩的人。
“啊？”盛薔薇一臉困惑：“我不明白？”
杜知安笑盈盈地看着她：“意思就是，咱們可以做朋友了。”她一邊說一邊主動伸出手去，抓住盛薔薇的手，用力握了下：“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她不等盛薔薇回應，便笑着跑開了。
校門外，正有車等着她。
盛薔薇看着杜知安蹦蹦跳跳地坐上黑色長身車，臨了還不忘搖下車窗，沖這邊揮手。
盛薔薇無奈搖頭，這叫什麼事兒啊。
韓家派來接她的司機叫老張，沒有名字，年紀四十齣頭，冷麵沉默，至今還從未主動和盛薔薇說過一句話。
她若是不來，他就一直等，也不會下車催促，認定了她不會逃跑。
盛薔薇抱着書本，看向窗外，同樣保持沉默。
這樣的日子並不算難捱，可她什麼都做不了。
窗外匆匆而過的街道，給不了她任何有用的線索。她需要線索，更需要儘快做點什麼。
回去之後，盛薔薇徑直上了二樓。
她沒有搬離韓東戈的房間，如今他不在，她也不用提防什麼。
晚飯的時候，她沒下樓，只推說身子不舒服。
吳媽上來瞧了她兩次，也知自己勸不動她。
盛薔薇合衣躺在床上，睜着眼睛，望着頭頂的天花板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樓下隱隱有音樂聲傳來，側耳傾聽，竟是節奏輕快的西洋舞曲。
這個時候，還能有如此雅興的人，也只有肖蓓鳳了。
盛薔薇抱起枕頭，掩住自己的耳朵。
須臾，外面又傳來了敲門聲。
“姑娘，太太讓你下樓。”吳媽推門進來。
盛薔薇微微蹙眉，總覺得肖蓓鳳是存了心，就是要針對她，為難她。
客廳內。
肖蓓鳳微微仰頭，手中夾着半支煙，隨着樂曲，扭動着腰肢，腳步輕盈，神情愉悅。
盛薔薇望着她的臉，不知她到底在快樂什麼？
肖蓓鳳見她下來，招一招手：“過來，和我一起跳。”
盛薔薇抱臂不動：“我不會跳舞。”
“不會才要學。”肖蓓鳳早聽韓東戈說過，社交場上那些本事，她一樣都不會。
“這種無用的事，學來做什麼？”
肖蓓鳳聞言停下腳步，站定看她，反問道：“那你覺得什麼有用？你那些打打殺殺的本領？”
盛薔薇抿唇不語。
當然，擁有制服敵人的能力，可比取悅男人的本事更重要。
“就算你厲害，又怎樣？你能快的槍，還是能跑得過子彈？”
肖蓓鳳朝着她幽幽吐了一口煙：“咱們女人，最厲害的武器是什麼你知道嗎？”
盛薔薇厭惡地別開臉去，不予回應。
肖蓓鳳故意又吸了一口煙，輕輕吐出：“女人，最厲害的武器是溫柔，不是殘忍。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辦成的事，何必要沾上血呢？傻丫頭。”
盛薔薇聞言一怔，轉眸看她，目含疑惑。
她的語氣不似嘲諷，頗有深意。
待她不解之時，肖蓓鳳已然轉了身道：“過幾天，我要辦一場舞會，你可不能給韓家丟臉。你不是一直覺得自己很聰明嗎？那就把這最無用的本事給我學會了。”
這四兩撥千斤的態度，倒是激起了盛薔薇的好勝之心。她耐着性子，和她學了一個晚上，漸漸摸到了些門道。她暗暗記熟舞步，不願讓肖蓓鳳小看了去。
上了樓，她還不忘悄悄地練了一會兒。
待到第二天早上，雙腿竟有久違的酸痛感。盛薔薇覺得自己最近真是疏忽練習了，身體連這點強度都受不住。
到了學校，盛薔薇又見到了杜知安。
她一見到她就跑了過來，差點被修女嬤嬤逮個正着。
杜知安的過分熱情，讓盛薔薇倍感頭疼。她似乎認準了她，一下了課，就往她的跟前湊，像個粘人的小孩子。
“杜薇，明天你去我家玩好不好？”
她的語氣甚是愉悅。
盛薔薇坐在桌前翻着書，眉心微動，抬頭看她：“你邀請我？”
她並非天性多疑，只是非常時期，她覺得誰都不可信任。
杜知安連連點頭：“明天你去我家裏玩，後天我去你家裏玩……”
盛薔薇輕輕一笑，語氣寡淡道：“我沒有家。”
“啊？你……”
杜知安嚇了一跳，白皙的笑臉瞬間呆了一呆，隨即收起笑容，神情一下子變得悲傷起來：“真的嗎？那你的家人都去哪兒了？”
她過於直接地發問，戳中了盛薔薇隱藏起來的心事。
父親不在，她自然沒有了家。
盛薔薇眸光變深，搖一搖頭，沒有回答。
杜知安一把牽住她的手，安慰她：“杜薇，你別難過。”
盛薔薇輕輕掙開她的手，合上書本：“我沒事。”
她早都不記得，難過是什麼滋味了。
杜知安微微一怔，只覺她真勇敢。
“杜薇，那你還要不要去我家？”
“不去了，我真的很忙。”
盛薔薇望着她那張不諳世事的臉，心裏的反感漸漸轉淡。如果剛剛的安慰，不是別有用心的偽裝，那她的確是個很善良的姑娘。
杜知安聞言垂下睫毛，失落地感慨道：“那好吧。那就等下次……下次我再邀你，你可一定要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