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咳咳咳……”沈瀚出了渡玉城便一直咳個不停,如今越發嚴重,似要把肺咳出來。
“將軍,你怎麼樣?齊大夫,你快來給將軍看看!”賀副官在一旁着急得不行。
齊大夫把完脈,“將軍受過毒,本需要卧床靜養,連日的舟車勞頓使得身體越發脆弱,也快入夜了,今明兩日還是莫要再趕路,讓將軍多多歇息。”
“不可!”沈瀚聲音雖說虛弱,語氣卻很堅定,“怎可因我一人而耽誤大家行程,還是早日回京。”說完又咳了兩聲。
賀副官都快急哭了,“將軍,你若是有個不好,你讓三軍將士如何心安?”
“這……好吧。”
“是,我這就去傳令,還煩請齊大夫照顧好將軍。”
人走後,沈瀚拉着齊大夫的手,問道,“不是說你在渡玉城有事要辦嗎,怎麼跟着來了?”
齊大夫笑了笑,“將軍是我的病人,哪有大夫治病治一半就把病人丟下?”
史無前列的奇症,他不跟着怎麼行。
“哦。”沈瀚接受了這個解釋,“齊大夫,這咳嗽什麼時候能好?底下人都以為我快不行了,整天都哭喪着一張臉。”
“我給將軍配副葯,這兩日喝完便不會咳。”
夜幕,十里被沈瀚單獨叫到帳篷內。
“再往前行便是單于都護府,我們在那分開,你跟着老管家往汴州那邊先行,繞開京城。若是我七日之內沒有趕到,你就跟着管家直接去岳州,管家是跟你母親是同一個地方人,你外祖母也在那。這些銀票你貼身藏好,以便不時之需。”
十里接過錢袋,看清楚裏面是什麼后,結合之前聽到的分開一詞,猜想大約是她父親要離開她,而袋子裏的錢就是以後她的生活費,“我,去哪?”
“先跟着管家去汴州,七日後再去岳州。”
“汴州?岳州?”
見她明白,沈瀚又道:“路上事宜管家會安排妥當,你好好跟着他,不要走散了。”
“管家?”十里本意是詢問管家到底怎麼了,卻只得到對方點頭肯定,又不知道如何說,無奈皺眉離開,反正管家很重要。
在單于都護府停留了兩日,添了些補給,隊伍才重新出發。
最近似乎沒有看見沈小姐,齊大夫心裏有些沉重,逮到時機,再沈瀚面前提了兩句,得到她已經離開軍隊回鄉的消息。
悠悠嘆了兩口氣,時也,命也。
十里跟管家坐着一輛驢車,晃悠悠來到汴州城。
途中,十里對拉車的那頭驢表現出莫大的興趣。老驢一路打了三次滑,摔了兩次跤,才磕磕絆絆到達地方。
小二沒將繩子綁緊,老驢扯了三次次便扯開,重獲自由那刻,發揮出驢生最大潛力,玩命狂奔,逃離她身邊。
十里吃完飯,出來打算繼續研究驢,發現它不見了,揪着之前從她手中接過韁繩的小二問:“我驢?”
“客官,您的驢在客棧一旁的草棚里綁着呢,您放心,丟不了。”
十里搖頭表示沒有見到。
小二將布巾往肩上一搭,率先出去,“不可能沒有,小的的確將它綁得牢牢……驢呢?”
“客官,您別著急,它肯定沒跑遠,我這就去給您找去。”
十里拉住他,“我,去。”
“客官您不怪罪我已經是大善了,哪能讓客官您一個人去,我們分兩頭尋,我去東邊,您去西邊。”
管家整理好房間下樓后左右沒尋見十里,便問櫃枱前的掌柜,“剛剛坐在那的那個公子呢?”
為了出行方便,十里作的是男兒打扮,年紀小,男女兒身形沒多大差異,裝扮起來倒也確實像個小公子哥。
“你們的驢跑了,他非得跟着一起去尋,正沿去往東城的那條道找。”
“一隻驢打什麼緊,跑了便跑了,尋它作甚?”管家嘟囔道,抬腳往東城去。
掌柜的探着頭,見人影遠去,掀開通向後廚的半邊紅色帘子,喊道:“金銀,趕緊的,給客官收拾房間去。珠寶,通知林老黑,他要的貨到了。”
“誒,得嘞!”
便衣趙捕頭聽掌柜這喊話,拿酒杯的手微頓,隨後將其一飲而盡。
找着狼了。
十里沿着那條道一路尋驢,越走越偏,路上的人也越來越少。轉角處有腳步聲,她沒有在意,沒成想那人直接撞上來。
雖說一腳將人踢開,但隨之撒滿臉的白色粉末,她並沒有避開,吸入不少,着了道,晃悠兩步,暈倒在地。
撞過來那人捂着胸口爬起,嘶嘶叫疼,走到十里身邊,踢了她兩腳,“什麼玩意,還敢踢老子,老子弄不死你!”
說罷,將人扛在肩上,躥入巷中,左拐右拐沒了蹤跡。
十里再次醒來是在一個小破屋,地面堆積着乾草,還躺着一個少年,閉着眼睛,呼吸淺淺。
柳長亭在客棧投宿,不知怎麼著就被抓來關在一個小破屋裏,搜刮完他身上的銀子便罷,還讓他說出家裏的住址,他硬着氣沒講,被打了個半死。
“貨已經拿到了,等老大回來驗,這公子哥穿着打扮皆為上層,這一票能撈不少,你守好,黑子,咱們喝酒去。”
“好,喝酒去。洪三哥,你這身手越來越利落,有沒有什麼訣竅教教小弟。”
“馮提了,被裏邊剛抓的那兔崽子踢了一腳……”
外頭說話的聲音漸遠,十里打量着周圍環境,看着綁在身上的繩子,不經樂了,竟然還有人敢綁架她!上一次被綁是多少年前來着?
她好像聽到她家驢的叫聲,有趣,不如玩玩?
日頭逐漸落下,到飯點了。
十里有些餓,張嘴想喊人又不知道喊什麼。於是雙手用力掙開繩索,起身去開門,發現門拉不動,略微思考,退後兩步,助跑跳起,對着門重重一踢,門堅存不到一秒便倒地不起。
守在門外的人被這麼突如其來的攻擊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要跪在地上求饒,發現門口站着的只是個小毛孩,抽出刀對着她,兇狠狠道:“你想死嗎?回去!”
十里表情平平,板着聲音解釋,“餓,要吃。”
“吃什麼吃,老子還沒吃飯呢!小兔崽子,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弄出什麼動靜,我就用刀在你臉上畫個王八。”
那人用刀對着十里,慢慢將繩子撿起,重新將她綁住,接着又將門扶起,費了好大功夫才弄好。
站着修息不到兩分鐘,門又被踢倒,守門那人怒氣一下爆發,舉刀朝十里砍去。
十里伸手將刀截住,用力一掰,刀折成兩段。
那人拿着斷刀驚懼的看着她,十里還是那幾個字,“餓,要吃。”
守門人“啊”的一聲將刀丟掉,跑去找援兵。
昏睡的柳長亭早被這動靜吵醒,見證了十里實力強硬,見她要走,發出微弱的呼救,“救我,求你……帶我走。”
十里這才將注意放到他身上,聽他說要她帶他走,搖搖頭,“不走,餓,要吃。”
“你救我……出去,我請你吃,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對方好像在說請她吃東西?十里對給她東西吃的人一般比較友好,想了想,走回去蹲在他身邊,學着齊大夫的樣子給他把脈,良久,感受到的除了心跳還是心跳。
齊大夫,騙子。
最後還是用精神力去掃描他體內的情形。
“你,不好。”她道。
柳長亭也察覺出她有些問題,“我知道,所以我……要你救我,不然我會……死在這裏。”
十里不說話了,在他身邊坐下,看着他。
等了一會兒,柳長亭沒聽到她回應,又斷斷續續接着勸說,讓她救他出去。
十里見他越來越虛弱,終於出聲:“你,會死。”
柳長亭有些崩潰,躺在地上,閉着眼睛,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