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管家認真給十里介紹了姚方亮,見她沒聽進去什麼,悠悠嘆口氣,轉頭同姚方亮簡單的說了她戰場上受刺激之事,人變得沉默。
姚方亮怒罵達子,接着開始惋惜,“小時候多機靈的姑娘,刑管家你放心,回去之後我就徵集汴州所有名醫給阿拾治病,你們若願意暫時居住在我府上,我差人去買間院子,等收拾好了,你們再搬過去。”
“這……怕是留不了幾天,不過,還是多謝大人。”
怎麼從人販子窩點逃出來,十里的情況不可能細說,姚方亮將視線放到柳長亭身上,“這位小友,可否說說你們是如何從拍子手中逃出來?”
柳長亭被十里是個姑這個消息劈中,腦子不免有些懵。他被一個姑娘救了,還抱了,然後還跟這位姑娘獨處一室一天一夜,這位姑娘還看過他上藥!
這算是肌膚之親嗎?他是不是應該負責?他好像還不知道那姑娘名字。
腦中思緒很多,聽姚方亮這麼問,柳長亭定了定神,拋除雜念,一一訴說,同十里被關在一間房裏是沒辦法隱瞞,刪減過後的版本就是:他被抓后被打,然後十里被抓,兩人關了一夜,第二日下午十里發現她身上的錢沒見了,便一腳將門踢破去找領頭的討要,然後大殺四方,帶着他逃離那裏,路過一處無人的村莊,十里聽見小孩哭聲,找到關他們的屋子,破門而入,將他們救出。
聽完,姚方亮看着十里的眼神程亮,“你是說山上幾百號人被她一個人全打趴了?”
柳長亭點頭,肯定道:“是,小子親眼所見。”
“好,將門虎女,不愧是沈瀚他女兒!”姚方亮拍着管家的肩膀笑道。
姚方亮帶着人馬去金嶺山收尾,管家則隨一隊官兵將車上這些孩子護送回汴城。
遇上官兵起,車上的孩子便都縮在一起,畏懼的看着他們。
管家盡量讓自己顯得和藹可親,一路上安撫他們的情緒。
客棧已經被查封,掌柜的沒跑掉,倒是他手底下有兩個人查封時正好不在,逃了。
孩子救出來的消息被廣而告之,等他們洗完澡,用完食,其家人也過來了,有的家長抱着孩子掉眼淚,有的態度冷漠。
其中有一個女孩的母親,指着她腦袋罵她是賠錢貨,怎麼不死在外頭。
女娃娃才五歲,本就嚇得可以,被這麼一罵,所有的委屈害怕都化成嚎啕大哭,聽得人心碎。
管家好心上去勸說,被那婦人罵了回來。十里早就怒不可遏,雖然聽不懂那人說什麼,可語氣里的惡意她還是能體會到,母親教育孩子,旁人不好插手,礙於這層親子關係她才忍着,但斥責她的人,誰給她的資格!
婦人被掐着脖子,看着十里恐懼不已,“放開……我。”
小女孩也被嚇到了,急忙跑過去抱着十里的腿,哭着哀求道:“哥哥,你放開我娘。”
管家也忙上前,“小姐,不可!”
十里沒由來的有些躁,將人推開,轉身進屋。
那婦人緩過來,對着她離開的方向破口大罵,“什麼人啊!我管教自己的女兒關你什麼事?有錢了不起嗎,有錢就可以草菅人命嗎?蒼天啊,還有沒有王法了?”
管家示意人趕緊將她帶走,別讓她嚎。
夜色漸深,還有三個孩子在廳堂沒被接走,兩個男孩,一個女孩,坐在凳子上有些孤寂。
姚刺史的夫人讓他們今晚在這住下,明日再等消息。
女孩今年十二,已經明事理,幾夜未歸,名聲定是毀了。以家中人的行事,不可能再接她回去,甚至將她從族譜除名都可能。轉身跪在姚夫人跟前,求個去處。
姚夫人問完原因后,嘆了嘆氣,應下了。
那兩個男孩的家人不在汴州,想要再等等。
柳長亭身上都是棍傷,兩條腿也有些腫脹,好在骨頭沒斷,大夫將人裹了個嚴實,就還剩個腦袋,說是以防萬一。
還好汴州三月的天不熱,不然傷沒好,反長一身痱子。
十里來看望他的時候,盯着他的新造型看了許久,惹得柳長亭又一陣臉紅,“你別瞧了,我沒事。”
十里也不說話,還是一直盯着他身上包紮的地方,要是能拆開看看就好了,這裏沒有治療器,只能靠大夫,弄清楚用藥,以後在這個星球受傷她可以自己治。
為了緩解心中的尷尬,柳長亭將憋了許久的問題問出來:“那個……你叫什麼名字?我叫柳長亭。我聽他姚刺史喊你阿拾,這是你的乳名嗎?”
十里不應,屋裏的空氣一度變得尷尬。
當然,也只有柳長亭在意這事才會覺得如此。列如坐在床邊那人完全沒有覺得氣氛有什麼問題,就是覺得躺床上那個心跳有些快,可能又燒了?
她不答,柳長亭得自己找台階下,“那我以後也喊你阿拾,你今年幾歲?我十四。有沒有心上人?你看我怎麼樣?我是這樣想的,你救我一命,還同我獨處那麼久,又看了我……咳,身為男兒,我自當負起責任,不會讓你受委屈。更何況,救命之恩怎可一頓餐食就能報答,我也沒有其他貴重東西能給你,只有以身相許。你看我們什麼時候約個日子同長輩說一聲,將婚約定下?若是你父親不想你嫁人,我……我入贅也可以。”
越往後說臉越紅,最後更是將頭埋進被子,才悶着聲音說完。念念叨叨這一大堆,用盡他出生到現在最大的勇氣。
十四歲還是個孩子,也許是因為十里對敵英勇,遇事冷靜,比常人厲害,所以對她懷有一份仰慕。也或許是因為她曾將他抱在懷中,兩人一起睡在一間屋子裏,男兒的責任心讓他認定將來的妻子就是她。
少年心性,日後的柳長亭無比感謝自己當時的機智,雖然現在他面紅耳赤,無地自處。
十里知道他在說話,但說什麼就不是她能理解的了了,那麼長一段,有些詞的發音她聽到過,有些聞所未聞,通篇過濾下來,沒什麼有用信息。
處理傷口這種事情,還是直接去觀摩大夫學得快些。先去看看管家在不在,不在的話就去找剛剛那個醫生,在的話就去吃東西,有點餓了。
等柳長亭心情平靜,才察覺屋內安靜至極,轉頭一看,床前早已空空如也。
所以,到底是答應還是沒有答應?
管家隨姚刺史,一同去城西那邊尋了套院子。姚方亮雖然沒有問為何沈將軍要將女兒送至岳州,但也從沈瀚現在的狀況悟出點什麼。
即便是要靜養,在京都也是一樣,更何況那兒還有眾多醫術高明的太醫,離開京怕也是無奈之舉。
仗打完,沈瀚手中的兵權皇帝會變着法子收回來,陞官加爵必定少不了。文武大官員都出在沈家,他手中如果還握着兵權。沈家說是權傾朝野也不為過,惹皇帝忌憚。
沈老爺子那邊又得有一陣鬧騰,主動上交兵權,還鄉養病,對誰都好。
姚刺史抱着‘既然只是為了遠離京都,在哪養病不是養,不如就在我這’的念頭,硬拉着管家選了一套房子。
剛承完人家的情,管家不好撫了他的意,反正不差那麼點銀子,買就買吧,何況,總住在刺史府也確實不好。
十里沒找着大夫在哪,也沒遇上廚房,還沒到飯點,早晨只喝了碗粥,不是她吃不下,而是桌上只有那麼一碗。
這個星球有錢人家的生活,早上都不吃飽的嗎?不過中午和晚飯到是真的不錯。
十里想起外面有許多吃的賣,揣上錢袋出去了。
找了個餛飩攤,上次沒有吃到,這次不會遇見拿她蛋的大娘,所以她一人慢悠悠的吃完三碗,看笑了賣餛飩的人,看呆了一旁的同樣用餐的路人。
十里掏錢付款,老男人沒那麼細心會準備碎銀子,袋子裏只有銀票,還有那小藥瓶。
小藥瓶是齊大夫給的,裏邊有三顆藥丸,受重傷吃下去,好不了,但死得沒那麼快。
沈瀚兩年前救過齊大夫,便給了他這瓶葯,又跟在他身邊當個普通大夫。
攤販看她遞過來的東西連忙擺手,“客官,你這數額太大,把我這攤子買下來都成,我找不開,你拿個銀角子吧。”
十里來這顆星球也有一段時日,很少自己出去,唯一一次跟着阿花去也沒逛多久,更沒買什麼,跟在沈瀚身邊也是看他處理戰後事宜,買東西這種事情從來都是別人干,對物價了解無幾。
看攤販擺手,以為他嫌少,便又掏了一張。
小販詫異的看着她,想了想,笑着接過兩張銀票,“得嘞,姑娘,這攤子從現在開始就是您的了!”
坐在一旁的食客也只是打着看笑話的心思,看着十里傻傻將錢給出去。
刺史府採買的丫鬟遠遠的便看見來府上做客的小姐在這裏吃東西,罵了兩句管廚房的婆子兩客人的吃食都敢剋扣,貪得沒邊,上前準備招呼她回去吃好些,沒想到看到這一幕。
頓時氣得對小販扔籃子,“你這人心怎麼這麼黑,也不看看這是誰,刺史府的客人你也敢騙,誰稀罕你的攤子,當心我稟告給大人,你就等着坐牢吧,把錢還回來!”
刺史府三個字還是蠻威懾人的,小販連忙求饒,恭敬着將銀票還給十里。
丫鬟拉着十里要走,但沒拉動。
這個人她沒見過,但刺史兩個字她這兩日聽到過許多次,她知道現在住的地方就叫刺史府,十里指着桌上的空碗,道:“吃了,要給錢。”
小販在一旁陪笑,丫鬟冷哼了一聲,將賬結了,才帶十里走,一路還教導她一碗混沌都少錢,銀票又能買多少混沌。
丫鬟回府便跟刺史夫人說了這事,刺史夫人左思右想覺得這娃娃情況不對勁,讓人將十里這兩日的一舉一動詳細描述,思量一番,找姚方亮鄭重的說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