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6 章
田邯繕忙在旁小聲提醒:“貴主,她所犯之事確實罪行滔天,令人神共憤,但立判死刑恐怕難了些,審完之後咱們還是要上報給聖人定奪才行。”
“田公公所言極是。”房遺直應和,看向李明達。
“那我現在就派人去請命。”李明達和房遺直商量道,“我只是擔心會不會還有第二個互相幫,從我們查案的情況來看,這蕭五娘的能耐跟石紅玉不相上下,但蕭五娘更懂得隱藏,她會不會有什麼別的秘密,我們也不清楚,多留恐生變。”
房遺直點頭,“蕭五娘確實是一個危險人物,雖說我已經加倍派人看守,該不會有什麼差池,但更為謹慎一些總是沒錯。”
李明達點頭,轉眸去看田邯繕,“這件事你去回稟比較妥當。”
田邯繕應承,連忙表示自己一定會在聖人跟前闡述清楚這樁案子,說罷他就退下,立刻去請旨。
這時候尉遲寶琪,狄仁傑也趕了過來。二人得知真正的真兇竟然是蕭五娘,都十分的震驚,遂都帶着好奇等待着旁觀公主的開堂審問。
隨後,蕭五娘就被帶了上來。
蕭五娘看了那些搜查出來的證據,之後又聽聞孫奶娘、車夫等人的證言,心知事已至此罪行必定,她已經沒有辯白逃脫的可能了。
“這罪你認不認?還是說你想把所有的秘密都帶到土裏,跟着你一併埋葬?”李明達問。
蕭五娘低着頭,一動不動地跪在那裏。
李明達眨了下些眼睛,保持安靜地看着她,很是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蕭五娘還是紋絲不動。
房遺直這才轉眸去打量一圈蕭五娘,目光最終停留在蕭五娘的身體下方,眼眸隨即微微眯起。蕭五娘的手正很端正地放在自己的膝蓋上,一動不動。對於一般被審問的犯人,被戳到軟肋之後必然會情緒緊張,但她似乎並不如此。她至今為止態度都很淡然,甚至連手指都沒有表現出一絲細微的緊張反應。
“生我所欲也,死亦我所欲也。”安靜半晌之後,蕭五娘終於緩緩地抬頭,說了這麼一句話。
李明達和房遺直一樣,也發現了蕭五娘的淡然,因而忽然想到插在季望胸口的那一刀,穩准狠,並且快速。能在眨眼之間立刻奪走將軍性命的人,應該就是像蕭五娘這樣的性格才能做得到。
“看來你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料到自己有一天會東窗事發?”李明達問。
蕭五娘輕輕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李明達,“當然,每天都會想一遍。犯了罪的人,當然會害怕呀。”
“害怕?我怎麼沒有看出你在害怕!”尉遲寶琪很是疑惑地打量蕭五娘,忍不住插嘴感慨道。
“害怕着害怕着,就害怕習慣了。”蕭五娘轉眸看向尉遲寶琪,目光中透着打量,似乎在很仔細地品鑒觀察尉遲寶奇的樣貌。
尉遲寶琪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不忿地對蕭五娘道:“你幹嘛這麼看我?”
蕭五娘笑,“以前不怎麼打量,今天仔細瞧瞧,你長得確實也不錯,難不得魏二娘鍾情於你。”
尉遲寶琪愣住,半晌才反應過來蕭五娘是在說魏叔玉的妹妹魏婉淑喜歡自己。
尉遲寶琪緊張地看一眼房遺直,生氣地對蕭五娘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信不信由你。”蕭五娘嗤笑,也不在乎尉遲寶琪的反應。
尉遲寶琪更加緊張地對房遺直道:“這次是狗急了跳牆,就胡說八道,想要污衊嫂子,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我才不會上當。遺直兄你比我聰明那麼多,你肯定也不會上當吧?”
房遺直皺眉看尉遲寶琪,蕭五娘說什麼他不介懷,但尉遲寶琪那一聲‘嫂子’令他很忌諱,遂讓尉遲寶琪注意用詞。
尉遲寶琪愣了下,撓撓頭,估計房遺直是因為還沒有將人娶到門,覺得他這樣稱呼不合適,沒想到他計較這個。尉遲寶琪就好脾氣地致歉,表示下次不這麼亂叫。
“等嫂子進門,不對,等魏二娘進門的時候我再叫。”
尉遲寶琪話音剛落,大堂內就傳來女人的哈哈大笑聲。這種笑聲可不常見,因為平常女子的笑都是掩着嘴,婉約些,輕輕柔柔,這麼爽朗的大笑尉遲寶琪還是頭一次聽見。
在場的人立刻就把目光放在了笑聲的源頭蕭五娘身上。
“等她進門?”蕭五娘眯着眼睛好笑地從尉遲寶琪的身上掃過,轉而看向房遺直和李明達,漸漸的她把眼睛睜大,“放心,魏二娘進不了房家的門,做不了你嫂子。”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尉遲寶琪愣,忙追問。
蕭五娘轉頭,眯着眼看尉遲寶琪正要張嘴。
啪的一聲,驚堂木響了!
尉遲寶琪嚇了一跳,看向李明達。
李明達用警告地目光反看尉遲寶琪,“你被她帶進去了。”
尉遲寶琪恍然,頓時打了個激靈,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好像真的被蕭五娘帶走了。尉遲寶琪驚訝中隱隱藏着些害怕地去看了一眼蕭五娘,剛好和他四目相對,尉遲寶琪立刻垂下眼眸,避免再與她目光交流。
蕭五娘又笑起來,這一次他不是大笑,而是發出不高不低剛剛好的銀鈴般悅耳的笑聲。
尉遲寶琪更加覺得自己是中計了,氣得攥緊了拳頭,此刻只恨不得衝上去把這個女人狠狠揍得滿地找牙。但是他從不打女人,所以要忍着。
“我的意思多明顯了,你回去自己琢磨一下。其實你該多問我一些問題,畢竟今天的機會難得,回頭我死了,想問也沒處問了。”蕭五娘根本不懼與李明達的那聲驚堂木,還是笑眯眯的和尉遲寶琪說話。
“誰稀罕問你問題,你這個惡毒的女人!跟你說話我都嫌臭!”尉遲寶琪氣道。
蕭五娘抿起嘴角,“好啊,你別後悔就行。以後,可別想我。”
蕭五娘說這話的時候,緩緩的抬眼,和尉遲寶琪四目相對。
尉遲寶琪頓時覺得渾身不舒服,憤怒地和蕭五娘道:“要不要點臉,竟然說出這種沒羞臊的話來,誰會想你!”
蕭五娘但笑不吱聲。
“審案!”房遺直轉眸看尉遲寶琪,“旁觀就是。”
尉遲寶琪知道房遺直在告訴他不要再插話了,忙吃教訓地乖乖點頭。
“你是李大亮的女兒。”李明達見之前的證言和證物並沒有刺激到蕭五娘,自然要說一個更刺激的。
蕭五娘原本在逗弄尉遲寶琪后嘴上還留着戲謔的笑,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頓然消散全無。她冷着臉,目光就像一把尖刀一樣射向李明達。
“真不愧是破案能耐的人,這你都查到了。”蕭五娘嗤笑,“剛還問我要不要把秘密帶到墳里呢,可秘密你們都知道了,我還怎麼帶呀。”
“你何止就這點秘密。”李明達道。
“就這麼點,我才多大,活得簡單。”蕭五娘對李明達禮貌一笑。
“你這叫活得簡單,那別人活得叫什麼?殺了那麼多人,你心裏就一點愧疚都沒有?”狄仁傑忍不住插話道。
“愧疚是什麼東西,能當飯吃么?你們嘴唇一碰,就把那麼多人的性命奪走的時候,愧疚過么?沒有啊,我看你們一個個還都挺高興。”蕭五娘聳肩道。
“我們什麼時候奪人性命過?”狄仁傑不解地反駁。
“互相幫死了那麼多人,不都是你們害的嗎?”蕭五娘道。
“我們那是——”狄仁傑不及把話說完,就被尉遲寶琪拉了一下。尉遲寶琪小聲在狄仁傑耳邊提醒他,不要像自己剛剛那樣被蕭五娘影響。
狄仁傑愣了下,然後惱恨的皺眉瞪了一眼蕭五娘,轉而拱手懇請李明達儘快審問蕭五娘。這蕭五娘還真是一個危險人物,確實如公主之前所預料那般,此人真不能久留,是個禍害。
“這麼說你承認了你和互相幫之間的關係,你也確實是李大亮的女兒。”李明達準備進一步刺激蕭五娘,“我不知你是從幾歲開始知道了自己身份的真相。但我很好奇一件事,你不會覺得不公平么?李大亮那麼多兒女都可以在他的身邊長大,唯獨你被調包,留在了蕭家,完全沒有辦法體會到親生父親對你的撫育和疼愛。”
“不要拿我和他那些沒用的子女比。那些孩子,是他要扮成官員身份的必需品,忽悠你們這些漢人的幌子罷了。而我在父親的眼裏,才算是他真正的孩子。因為我的血液里流淌的是純正的吐蕃皇族的血。他們,呵,都是漢人女生的雜碎。”蕭五娘挑眉,微微上揚下巴,看起來十分驕傲。顯然,他對於李明達提出的這樁事根本就不介意,反而覺得驕傲。
“你的這身本事都是你母親教給你的,對嗎?”李明達又問。
蕭五娘十分驚訝地看着李明達,“公主真的是令我刮目相看,以前知道公主聰慧,但是沒有想到會這麼聰慧,連這個都想到了。”
“本來不確定,只是推測,但剛剛你的話,‘你們漢人’、‘雜碎’,足以說明你身體流得是純正的吐蕃血,並且你很以此為傲。”
“當然!”蕭五娘立刻道。
“那石紅玉和你是什麼關係?據我了解,她也得到了巫女的指點。”
“她不過是母親收了一個徒弟而已,很有天賦。可惜了,人被你們禍害死了。”蕭五娘還有點惋惜。
“李大亮呢,是我們揭發了李大亮,處置了互相幫,你恨不恨?”李明達繼續刺激她。
蕭五娘咬緊牙,兩腮的肉綳得緊緊的,目光里透着殺氣看着李明達。
李明達自然從蕭五娘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忍不住感慨:“平常在我跟前裝得還真像。”
“這是自然,不然我怎麼能配做巫女的女兒。”
“你父親這點做得也厲害。”李明達道。
蕭五娘的下巴又揚起一分,“那是當然,不然怎麼叫一家子。”
“我猜測你母親應該是把你當成下一任巫女進行教誨。巫女除了會做法之外,最重要的一點還會蠱心之術。”李明達舉起從‘鳥語花香’的地磚下搜出來的一本書,上面都是吐蕃文。李明達當然看不懂其中的內容是什麼,多虧了房遺直的翻譯。
蕭五娘看到這本書後,眼睛瞪圓了,手攥拳頭,竭力壓制自己憤怒的情緒,“你們搜查倒是很徹底,但那本書不屬於你們。”
李明男發現蕭五娘死盯着他手裏的這本書,便是她的手稍微動一下,她的目光也會緊跟而至,看來她真的很在乎這本書。
“現在屬於了,而且就握在我的手裏。回頭而且我心情好了,我還會讓人把它翻譯成漢文,傳誦於天下,讓大家好好看看你們,吐蕃的巫術是何等的齷齪。我還發現其中竟還有淫行術,不知你和你母親是否練過?”李明達問。
“你閉嘴!你根本就不懂這些,也不會說這個。這是我們巫女一族才可看的秘籍,普通凡人看了會爛眼睛的。”
“少威脅我,我才不會信你的鬼話,你越這樣說,我反而越覺得這本書有趣,該被天下人共享。來人,拿去製版印刷!噢,對了,還要在後面加上一頁,講明這本書是從誰手上拿到,一定要昭告全天下人,是達贊幹部的孫女泄露了這些巫女族的秘術。”這麼長時間以來,接手破獲的案子已有很多,李明達越發能抓住這些被審人的弱點。蕭五娘比起以往的兇手確實更為厲害幾分,但她因為背負父母的命運,執念太深。自然就有了致命的弱點,抓住並準確攻擊,想從她口中得到證供也就不難了。
蕭五娘激動之後,突然安靜了下來。
“說吧,你想從我這裏知道什麼。”蕭五娘憎恨地看着林明達,“我們可以做一個交易,我會說你想知道的,但你要把這本書還給我。”
“我考慮一下。”李明達摸索下巴。
蕭五娘皺眉,“有什麼好考慮的,書上的內容我早就倒背如流,之所以要這本書,不過是不希望你把其中的內容公佈於天下,你心裏很清楚的。這個交易很公平,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墜崖的真相是什麼嗎?”
李明達立刻回看蕭五娘,抬手就把那本書丟到了蕭五娘的跟前。
蕭五娘被綁着手,並不能拿書。
“交代清楚,一會兒堂審之後,你就可以把書拿走。我以公主的身份,向你承諾。”
蕭五娘知道李明達的為人,自然不會懷疑她的承諾。此刻雖不能拿書,她就用膝蓋將書壓在了下面。
“公主之所以墜崖,是因為前太子妃蘇氏和公主在崖邊起了爭執,她誤推公主下了山崖。”蕭五娘看李明達,“這就是真相,不過如今蘇氏人都已經死了,連前太子也不在了,公主想追究也沒用了。”
“我可以相信你的話么,你怎麼會知道這些?消息可靠?”李明達故裝不知地詢問蕭五娘。當然,從蕭五娘剛剛的回答中,李明達也知道了一件事,至少她身邊並沒有蕭五娘的人,所以蕭五娘並不知悉她早就知道蘇氏推自己下崖的情況。
李明達動了動眼珠子,隨即在心裏對蕭五娘的能耐有了一個大概範圍的評定。想清楚這些之後,李明達的眸子更加清亮了。
“因為我當時剛巧在場,遠遠地旁觀。”蕭五娘道。
李明達的目光立刻凌厲的射向蕭五娘,“所以扔石子的人是你!”
蕭五娘愣住,在與李明達的對視之中,她明白了什麼,轉而笑起來。
“原來公主一直在等我這句話呢?公主今天可是給了我很多的驚喜,真沒想到,你竟然能查到這裏。小小一顆石子也值當公主一直惦記,五娘覺得榮幸之至。”
“我看是你噁心惡毒之至才對。”尉遲寶琪咬牙,恨不得用目光就把蕭五娘當場射死!
蕭五娘無所謂地掃一眼尉遲寶琪,又繼續和李明達對峙。
尉遲寶琪感覺自己被無視了,氣得雙手握拳直發抖,這輩子他就沒有這麼生氣過。狄仁傑在旁幫忙拍拍尉遲寶琪的肩膀,勸他不要和一個變態較真。
“回答我的問題,不然書收回。”李明達托着下巴,淡然地看蕭五娘。其實她心裏一點都不淡然,但是她知道如果她情緒激動的話一定會被蕭五娘看出破綻,這樣只會令堂審變得更加艱難,故而李明達一直強壓住自己真實的情緒。
“好吧,就和你說實話。”蕭五娘道,“當時我不想在吵,還在關鍵的時候扔了一個石頭打在了太子妃的腦袋上,讓她及時作出判斷,鬆開了手。然後公主就唰地一下,整個人掉了下去。可真奇怪呢,公主從那麼高的懸崖之上墜了下去,竟然……沒死。真是令人失望呢!”
尉遲寶琪聽到這話,氣憤地又想張嘴罵,房遺直立刻給狄仁傑使了眼色,絕不允許尉遲寶琪在這種關鍵時刻插話。眼下正是令蕭五娘供述的好時機,任何打斷都很有可能讓她改變主意。
狄仁傑會意,趕緊拽着尉遲寶琪,看他要說話,就先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尉遲寶琪聽狄仁傑的小聲嘀咕之後,就聽話地去看房遺直,這才發現房遺直看自己的眼神很嚴厲。他明白了什麼,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一定謹記不再插嘴。
“我要知道原因,你為什麼要讓蘇氏鬆手,為什麼要置我於死地?”李明達緊盯着蕭五娘。
蕭五娘翹起嘴角,“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決定真明智,只是可惜公主墜崖並沒有死,要是死了,也就不會有今天的麻煩了。”
蕭五娘這話說出來,立刻引起了屋裏所有人憤怒。不過當下是堂審最關鍵的時刻,公主都沒有發話,大家只能選擇安靜地旁觀、隱忍。
“不過我當時並非一定要害死公主,只是剛巧撞見到那場景,就順水推舟扔了一塊石頭而已。”蕭五娘說得很輕鬆。
“剛巧撞見?”李明達重複了一遍,“可我覺得並不巧。我曾讓人調查過,我墜崖前後所有人的不在場證明,你有。如果你當時真的在場,那就說明你都不在場證明提前計劃過,有假。”
“公主英明,確實如此。我的婢女清寒身形和我十分相像,那天上山之後,有個婢女告訴我她看到了太子妃在林子裏,我根據橋果然如此,蘇氏還穿着小太監的衣服,必然有鬼。我就和清寒換了衣服,讓清寒了蒙了面紗扮成我,若有人問起為何蒙面,就說是被毒蟲蟄了一下,臉不好看。而我就一直跟着蘇氏,隨後就發現他偷偷的去見了吳王,本以為這事已經夠刺激了,沒想到後來公主出現了,和她吵了一架,她誤推公主,我便順水推舟扔了石頭。這石頭扔得目的就是想分散她注意,讓她驚一下好鬆手。不過瞧樣子蘇氏當時好像並沒有受驚,不過最後她還是鬆手了。”蕭五娘忍不住感慨,“看來是公主的人緣兒不好啊!”
“說了等於沒說,你還是沒有解釋,為何要讓蘇氏鬆手害我。”
蕭五娘:“我以為公主已經領悟了,那我就說的直白點。蘇氏害公主墜崖了,這件事定會影響她,並成為心魔,於是這就成了蘇氏最為致命弱點。蘇氏當時乃是堂堂太子妃,未來的一國之母,我回頭若能憑此控制她,必助我父親成就大業。”
“原來如此。”李明達重新審視蕭五娘,萬萬沒有想到這些年來自己一直認為直爽熱心腸的好姐妹,竟然是這樣一個陰毒算計的人。
“之前大家還覺得我推定兇手拿烏頭山江林、惠寧、安寧這三個女孩練手,還有人覺得不可思議。而今看來,還真是不奇怪了。”
“就是,有什麼好奇怪的,那些人都沒見過世面。”蕭五娘附和道。
“你真是瘋了!”李明達沒有,過多評判,繼續讓蕭五娘交代,“說說季望。”
“還用說么,這個人早就暗中喜歡我,趁機用用它是自然而然的事。卻沒想到他這個人謊話連篇,就會亂言哄女人,以至於我對他這個人判斷失誤,無法完全掌控的他。但是人已經開始調教了,就退不回去,索性就先用着,卻沒有想到他的事這麼快就敗露了。我因為擔心他供出我,在得到消息之後,就動手把他殺了。”
“你能耐倒是不小。”
“這是自然。”蕭五娘自傲道。
“不過既然能耐厲害,怎麼會連個能殺人的手下都沒有?”李明達接着又問。
蕭五娘:“季望這個人疑心重,未免出現意外,我必須親自去動手。”
李明達點點頭,“這倒是事實,不過卻也說明你屬下的能耐不夠,至少沒有調教出像石紅玉那樣厲害的。”
蕭五娘皺眉,“像石紅玉那種人是萬里挑一的,我的身份多有不便,出門的機會少,自然難尋覓有才之士。不過公主卻是個厲害的,若是假以時日調教有方,將來必然十個石紅玉也抵不過!”
蕭五娘說到最後,嘴角洋溢着挑釁的笑。
她是故意拿這話刺自己,李明達心裏很清楚,自然不會上她的當。不過在場的眾人特別是尉遲寶琪,聽到蕭五娘竟然拿石紅玉和公主比較,氣得五臟六腑都飛起能殺人了。
房遺直盯着蕭五娘,安靜地,但眼裏早就結滿了冷霜。
“最後的問題,你手下有多少人,除了季望之外你還調教過誰?”李明達問。
蕭五娘愣了下,眨了眨她的杏目,目光閃閃發亮的看着李明達,“公主覺得這種事我會說么?從公主讓人殺了我父親,叫人滅了互相幫開始,你我之間的仇就不共戴天。我從那時候開始,眼裏就沒有別的,只恨我還沒有來得及出手。不過我死了,還有更多的我出現,他們還是不會放過公主。我勸公主以後還是最好在宮裏獃著,不要再出來了,因為外面是我的天下。”
“胡說八道什麼,快交代,你屬下還有什麼人!”尉遲寶琪聽到蕭五娘威脅,公主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吼道。
蕭五娘挑眉笑,哈哈笑,前仰後合。忽然間,她趴在地上,撕咬起地上那本書,把咬下來的書頁狠勁地往肚子裏吞。
“快攔着她!”尉遲寶琪也知道這本書的緊要,忙喊人。
蕭五娘隨即一屁股坐在書上,接着屋子裏就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味道,尉遲寶琪隨即看到地濕了。
房遺直皺眉,忙抵了帕子給李明達,引她離開。尉遲寶琪和狄仁傑隨後也反應過來,跟着出來了。
尉遲寶琪臉脹得通紅,氣急敗壞地罵:“這……她、她竟然……”
“殺人都不擇手段,這點事對他來說算什麼。”房遺直道。
“可也太……我真沒想到,他畢竟是蕭家教育出來的名門閨秀,以前在人前也是落落大方,斯斯文文,竟然……”尉遲寶琪頓時覺得反胃捂住了嘴。
狄仁傑也覺得不太舒服,用扇子不停地扇着,強迫自己冷靜。
李明達的起初感覺其實跟他倆差不多,不過手裏拿着帶有明廷香的絹帕堵住鼻子,讓她頓時忘了那種被噁心的感覺,情緒也莫名地安定下來。
“這個蕭五娘確實……”房遺直頓了下,“不擇手段。”
尉遲寶琪知道房遺直一向修養好,不說髒話,聽他這個形容哈哈笑起來,“說的妙啊,為了毀了那本書,她竟然不擇手段的當堂就……我的天啊!我怎麼又提起這事兒,噁心我自己!”
尉遲寶琪說罷就轉過頭乾嘔了兩下。
狄仁傑:“行了,快別說了。”
房遺直側身問李明達:“還審么?”
“估計審不出什麼,再審就要用特殊的法子。”
房遺直就從袖子裏拿出一本沒皮的書,塞到了尉遲寶琪的手裏,“接下來就看你了。”
“這是什麼?”尉遲寶琪舉起來看看。
李明達:“剛剛蕭五娘毀壞的那本——”
尉遲寶琪一聽,立刻嫌棄的把書丟了。
“是假的,不過是一本普通的吐蕃文書,知識封皮換了,真正的內容在這裏。”李明達看一眼尉遲寶琪,隨即垂眸,看着地上的書。
尉遲寶琪反應過來,忙致歉從把書撿了起來,隨即樂道:“我回頭,就用她好好折磨蕭五娘,不把她肚子裏的那點東西榨乾了,我的姓倒着寫。”
“你沒有那麼多時間,現在就審,審不出來就罷了,只要聖人允准消息一傳來,便讓蕭五娘死。”房遺直和領導眼神交流之後,就對尉遲寶琪說道。
尉遲寶琪應承着,這就帶人去牢房。
房遺直隨即勸李明達暫作休息。
狄仁傑還在琢磨案子的細節,跟着在側堂坐下之後,道出自己心中的疑問:“那蕭五娘當初是穿着男裝上了烏頭山?”
房遺直點頭。
“那個聲稱是他舅舅的,要接走她的人又是誰?”
“應該就是李大亮。”
“當初烏頭山三個女子為之爭搶邀功的少年竟然是個女的。誒,不對啊,江林不是認了蕭鍇么,不然她怎麼會為了蕭鍇說謊話?”狄仁傑十分疑惑地感慨。
李明達和房遺直相視笑了下,隨即讓狄仁傑帶着江林,去見一見蕭五娘便知。
狄仁傑立刻應承去外,隨後不久就回來了,和二人回稟。
“江林看到蕭五娘的臉之後,驚詫得不得了,也很驚訝於她女子的身份。原來蕭五娘起初出於謹慎,就隱藏自己的身份,扮成少年的模樣,還學了蕭鍇,順便在耳後點了一顆痣。因為思慮到江林等被官府緝拿的情況,她誆騙江林等說她以後面容會千變萬化,但唯一不變的是耳後的那顆痣。江林等十分崇拜她,覺得她能力通天,竟一直沒有懷疑她說的話。”
“其實從她教導江林等人作案的手段看,就可推知她的做法如何。”
“對,偽造證據,更改性別!”狄仁傑道。
三人隨後喝了一會兒茶。
天色漸晚,宮裏但消息仍然沒有送過來。
狄仁傑奇怪,踱步到門邊往外望,“怎麼會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