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狐狸歲月 第九章 懷疑
第九章懷疑
太陽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五號台前,劉北川仗劍而立,靜靜地守候着自己的對手的來臨。他身材高大,面目俊雅,在“朝陽洞”弟子中頗有人望,“朝陽洞”的弟子早已經把檯子圍得水泄不通。“銀狐洞”弟子卻是不多,徐旭等人都去看王一帆的比試了,只有七師兄薛一飛一人來給文嘯天助威。
幾個“朝陽洞”弟子搬來一把椅子,方震弦坐在椅子上,原來“朝陽洞”弟子中人才不多,這劉北川卻已是第一流的人才了,所以就連方震弦都親臨現場。
文嘯天見這般架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提氣,縱身上了高台。他竟然站立不穩,雙腿晃動幾下,險些摔倒,“朝陽洞”弟子不由得哈哈大笑不止,文嘯天臉漲得通紅,畢竟從未見過如此場面,緊張卻是難免。他天心孤傲,此時恨不得有一個地縫鑽將進去。
方震弦畢竟是“靈隱七友”之首,氣度非凡,見文嘯天受窘,便咳嗽了一聲,立時止住了笑聲。
“在下劉北川,向文師弟討教。”
“小弟文嘯天,向劉師兄請教。”
劉北川淡淡一笑,拔出劍來,登時銀光閃閃,眾人無不驚嘆:好一把寶劍!原來方震弦將自己的愛劍“啟龍劍”送給了劉北川。
文嘯天也拔劍出鞘,眼看一場龍爭虎鬥即將上演!
劉北川刷地一劍,打破了清晨的寂寞,文嘯天見他來勢洶洶,使一招“退馬勢”,這才伸劍將他這一招攻勢化解。劉北川武功高強,長劍舞的如同浪花一般,一浪未平,一浪又起,將文嘯天卷進了浪花之中。
文嘯天想竭力看清他出招方向,卻是什麼也看不清楚,只看見一片劍花晃動,只得硬着頭皮,挺劍直刺。劉北川大喝一聲,長劍直擊,兩劍相交!
劉北川所持“啟龍劍”何等銳利何等鋒利,文嘯天急忙收劍向後,長劍才不至於被震斷,衣襟卻是已經被撕下來一大片。“朝陽洞”弟子都不由得嘆聲:可惜!
文嘯天暗暗運氣,使開“火狐神功”,竭力和劉北川周旋,他知道自己修鍊“火狐神功”,若是戰得持久,自己必定可以佔到優勢。
劉北川見他採取守勢,進攻便更加肆無忌憚,一時之間文嘯天幾乎就要敗下陣來。方震弦見愛徒連連錯失機會,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文嘯天趁着劉北川攻勢稍退之時,長劍橫掃,攻向劉北川下盤,劉北川縱身躍起,一劍向文嘯天刺去,文嘯天挺劍來應,但是“啟龍劍”何等鋒利,登時將文嘯天的劍尖削去。文嘯天手腕一抖,長劍險些拿不住,但忽然一股寒勁補充上來,和他“火狐神功”的路子完全背道而馳,但是卻是甚為渾厚,正是他體內“雪狐神功”此時起了作用,自動護體。
劉北川本來志得意滿,此時卻是一驚,右手手指抵受不住“雪狐神功”的威力,登時脫了節。只好劍交左手,好在“啟龍劍”乃是神兵利器,並沒有損傷。
文嘯天卻是轉危為安,不由得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劉北川卻是沒有罷手的意思,左手連攻,他忽然用左手進攻,文嘯天卻是並不習慣,一時之間險招連連。
劉北川一聲清嘯,長劍橫削過去,文嘯天挺劍迎過,劉北川右手卻是急出,已經按住了文嘯天的右手腕,硬生生地要把文嘯天手中的劍奪將過去。
被人奪劍對習武之人卻是恥辱至極,文嘯天拚命運力,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把劍奪了過去。
兩人就這般僵持着,空氣已經凝結,就連一根細針掉在地上的聲音也聽得清清楚楚。
是就這麼結束第一次比試,還是奮發圖強,克敵制勝?
“文師弟,你服不服?”劉北川略帶挑釁的話語已經回蕩在耳邊。
棄劍認輸么?
眼前彷彿看見了師父師哥們失望的眼神以及其他諸洞同門得意地笑……
耳旁好像聽到師父在低聲說:“堅持,天兒,堅持!”
對!堅持,堅持……
文嘯天渾身力氣都已使在身上,牙關緊咬,牙齒與牙齒之間輕輕摩擦。
文嘯天忽覺身子一癢,原來是小蟲卡卡竄了出來,張開大口,向劉北川手腕咬去!卡卡本來呆在文嘯天衣袋之中,見主人發出聲音召喚自己,便爬了出來,攻擊敵人。
此時方震弦卻是離得甚遠,視線又被擋住,看不清楚。其他弟子武功又淺,怎能在片刻之間看出一隻小蟲子的出現?是以現場除了文劉二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看清楚卡卡跑了出來,劉北川本來已穩操勝券,見那小蟲子混身漆黑,心知這小蟲子厲害,若是不撒手恐怕非中毒不可。他心中恐怖之極,生怕小蟲子咬中自己,所以急忙撒手。
正當他手忙腳亂之時,文嘯天順勢一劍,正掃在劉北川肩頭,將他一劍掃下台來。
台下“朝陽洞”弟子一片嘩然,剛才明明看到劉北川已經佔據了絕對的優勢,握在手心裏的勝利就這樣跑了,不由得臉上寫滿了驚詫。就連薛一飛也不敢相信文嘯天竟然能夠反敗為勝,驚喜之中,走上前來,緊緊地握住了文嘯天的雙手。
方震弦雖然是世外高人,勝敗不縈於心,不過看到愛徒忽然落敗,也不由得身子一震。
“你是說那個劉北川不知怎麼回事,忽然得了什麼怪病,鬆開了手?”薛一飛在聽文嘯天說完之後問道。
“是呀。”文嘯天也不知道卡卡竟然有這麼大的威懾力,竟然能讓一個狐狸派弟子中的一流高手嚇得魂飛魄散,便這般答道。
兩人並肩而行,回到了“銀狐洞”中。
“你是說那個劉北川不知怎麼回事,忽然得了什麼怪病,鬆開了手?”徐旭問道。
“是呀。”文嘯天道,“你已經是第九個這麼問我的人了。”他哪裏知道,自己的這場比試,一時間竟然成為了整個狐狸派的焦點。
瞬時間,“銀狐洞”外人來人往,都想看看這隻小蟲子到底是個什麼模樣。岳金經見“銀狐洞”外竟然來了這麼多人物,便喚文嘯天過來,想問問清楚。
文嘯天對師父視若神明,便原原本本地對師父講了。當聽到卡卡的來歷時,岳金經眉頭一皺,心道:難道這是魔劍派之物?要不然是毒龍教的餘孽?
正在此時,一個青衫老者緩步而入,正是“靈隱七友”之首方震弦,方震弦一見到岳金經便道:“岳師兄,今天的這場比試……”岳金經道:“我已經知道了,我馬上召集另外六位師弟一起來議事。”
岳金經縱聲長嘯,召集封十九等人。封十九等人對此事也早有耳聞,聽到岳金經召集,便立刻匆匆趕來。岳金經便從文嘯天那裏把小蟲卡卡要了來,文嘯天本來不願,但見師父表情嚴肅,便把小蟲子放在手心中,輕輕地交給了師父。
卡卡甚是不舍,可憐巴巴地望着文嘯天,文嘯天輕輕地拍拍他的頭,低聲道:“卡卡,別怕,他是我師父,不會傷害你的。”卡卡卻是不聽,輕輕地蹭着他的皮膚,好像在說:我就是死也不願離開你。嘯天心中一陣感動,險些流下淚來。
岳金經向文嘯天道:“天兒,到時候討論完畢之後,我自會把小蟲交還給你。”說著拿過絲線,將小蟲捆了,放在一個玻璃鏡下,小蟲子的輪廓瞬間清晰了數倍。
原來狐狸派精通物理學,竟然已經發明了放大鏡這樣精密的物理儀器,但可惜並沒有用在科學事業上,要不然,中國的科技便早已勝過西方了。
“銀狐洞”中一時間雲集了狐狸派幾乎所有弟子,大家都想看看這一場變故,最終是個什麼結局。
岳金經見“靈隱七友”都已到齊,便將當日之事講了一遍,問道:“不知諸位師弟有何高見?”封十九道:“這個文嘯天來歷不明,雖然是劉大俠送來的,但是他到底是不是文劍和大俠的後人還未可知。世上不知有多少無恥之徒,冒充文大俠後人……”
“你胡說!”文嘯天再也剋制不住心中的憤怒,哪裏還顧得什麼尊卑長幼,站起身來,向著封十九怒吼。
“依我看來,這個小蟲子渾身透着詭異,顯然是魔劍派的法寶。”方震弦道,“文嘯天和魔劍派的黃玉梅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這小蟲子是不是黃玉梅弄來的。”他這番話卻是有一番道理,眾人聽了都不由得暗暗點頭。
“黃玉梅這惡賊殺了我媽媽,我和她勢不兩立!”文嘯天此時已經完全忘記了俗世禮教的束縛,大聲地反駁着。他不知道,自己視為家的狐狸派竟然會這樣百般懷疑自己,自己當真做錯什麼事了么?
“總而言之,文師侄在比試之時用小蟲子偷襲,算是違規,應該重賽一場,以示公平。”劉萬口道。
“我沒錯!我不是故意讓小蟲子咬劉師哥的,我沒有想害人!”文嘯天怒道。他此時如同一頭憤怒的公牛,隨時有可能衝上前來向著眾人胡亂撲咬,雙眼噴着火焰,幾乎就要射將出來。
“請問岳師兄,這小蟲子該如何處理?”方震弦不依不饒,繼續向岳金經施壓。
“依我看來,方師弟。這小蟲子和天兒有着不解之緣,便讓這小蟲子跟着他吧,只是比試之時,須將小蟲子取出來。”岳金經答道。他也不理眾人驚詫的眼神,伸伸手,喚文嘯天道:“天兒,你要記住,這小蟲子既然聽了你的話,你便要勸他向善。世間萬物本無善惡之分,你看,這老虎是惡還是善?這羚羊是惡還是善?”
文嘯天答道:“老虎要是吃人,便是惡了;羚羊若是偷吃人家的草,便是惡了。”
“不錯不錯,悟性不差。這個小蟲子,你若是拿來做善事,他便是善的;你若是拿來害人,他便是惡的。是也不是?”岳金經循循善誘道。
“師父,我明白啦。只要用這蟲子來盪妖除魔,便是好事了。”文嘯天道。岳金經撫着他頭道:“天兒,你明白了就好。”又向著眾人道:“眾位覺得怎麼樣?”
眾人均是默然無語,劉萬口道:“不知是否可以安排重賽?”方震弦嘆道:“北川受傷太重,已經無法再戰。”岳金經道:“人生不如意事常**,奈何奈何!”
封十九見岳金經對文嘯天的愛護已經勝過了其他弟子,卻是不甘。他便是害怕文嘯天若是成了狐狸派下一任掌門,恐怕對自己不利,便向三師弟呂萬里使個眼色,呂萬里何等聰明,立刻會意,向岳金經道:“掌門師兄,天兒這孩子雖然不錯,但是畢竟來歷不明,還是不要太過溺愛的好。”
“呂師叔,弟子有話要說。”一個人赫然跪在了他面前,呂萬里抬頭看時,卻是吃了一驚,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封十九的得意弟子江天野。
封十九的臉色此時已經差到了極點,一張本身便比較長的臉拉得更長了。江天野卻是臨危不懼,緩緩地道:“諸位師伯師叔,文師弟為人正派,雖然有一些缺點,但是大體上並沒有違背俠義之道。那日在石陣之中,他不顧自己的性命,救護白雲師妹,還有假么?”呂萬里本事有千句萬句話語反駁,但見江天野神色儼然,一番義正詞嚴的模樣,到嘴邊的話竟然說不出來,心道:好你個封十九,騙我和岳師兄這般所,再讓你的弟子腔我一番,豈不是要讓江天野立威?想不到你竟然這般工於心計?不由得狠狠地向封十九瞪了一眼,但見封十九臉色已經如同豬肝一般,心道:看看封師哥氣成這般樣子,並不是有意讓江天野這般說的,那又是怎麼回事?不由得心中充滿了問號。
“弟子徐旭,也願為文師弟擔保。文師弟平時待人真誠,絕非呂師叔所說的一般。”徐旭見江天野跪下為文嘯天求情,想起自己和文嘯天在一起喝酒的情景,不由得也挺身而出。
“弟子白雲,願為文嘯天擔保,那日在石陣中他替我服下魔劍派的劇毒,絕無二心……”臉上漸漸浮起紅暈,竟然說不下去。
文嘯天看着自己危難之時,竟然有三個人自願站出來為自己求情,不由得心中感動至極,尤其看到白雲說出這般話時,一顆心已經幾乎要跳將出來,聽完這番話,便是讓他粉身碎骨,也不怕了。
你危難之時,有幾個人還站你的身旁?
一時間,“銀狐洞”外一片寂靜,岳金經道:“諸位都已經看到了,不是我一個人相信天兒,天兒是我狐狸派的弟子,從此誰也不許在懷疑他!”他話語中斬釘截鐵,再也不容置疑。他還覺得不夠堅決,站起身來,一掌輕飄飄地向數丈之外的一棵大樹擊去。
眾人都是吃了一驚,只見那棵大樹幾個人都抱不過來,看來是一棵千年古樹了,岳金經距離大樹數丈遠,輕飄飄地一掌擊去,竟然將大樹齊腰擊斷!
岳金經卻是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去了。文嘯天望着竭力回護自己的師父,不由得兩行熱淚流了下來。
透過空氣,嘯天從岳金經眼神中看到的,分明是堅定的眼神,好像在說:決不能讓任何人欺侮天兒!決不能!
師父……
他心中激憤、感激、痛恨之情一時齊發,再加上身體疲憊,竟然昏了過去,不省人事。
再醒來時,已經是三天過去了。徐旭在他床邊笑道:“小師弟,你這一覺睡了三天啊。”文嘯天呵呵一笑,頗為不好意思,問道:“明天就要比試了吧。”徐旭道:“是呀,明天你的對手是‘蒼松洞’郭翊航郭師兄。郭師兄可是‘蒼松洞’一脈最出色的幾個弟子之一,實力恐怕不在劉北川之下啊。”文嘯天又問:“那其他幾位師兄呢?”徐旭道:“其他幾位師兄大多止步第二輪,只有一帆和你進了十六強。這回‘凌雲洞’的弟子最為厲害,白雲師妹、劉詩雨師妹(說到這裏,不由得臉上一紅)、呂錚師弟和蓋萬章師弟都進了十六強。十六強中包攬了四席,可真是了不得了。”文嘯天聽說白雲也進入了十六強,不由得心中暗暗高興。
“你的卡卡……”徐旭道,“被師父暫時留下了。”文嘯天道:“也好,讓他們知道知道我能晉級絕不是靠一隻小蟲子。”他心中已經暗暗發誓,一定要取得好成績,給師父爭一口氣。那天師父這般維護自己,若是自己沒了小蟲子,立刻就敗得落花流水,師父的臉面何在?我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報答師父!
這個倔強的少年,在床上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拳頭!
時光如梭,一天便這般過去了。
文嘯天按時來到比賽場地,卻只見黑壓壓的一片,心道:怎麼來了這麼多的人?不由得心中發毛,只聽徐旭低聲道:“自從你那天出了小蟲子的事以後,每天都有人來銀狐洞門口詢問,看來你是出名了!”
文嘯天啞然,自己竟然這麼出了名,一種滑稽的感覺莫名地湧上了心頭。
文嘯天見自己的對手郭翊航並未來到,便縱身上台,靜靜等候。忽然只聽到一聲口哨聲,原來是幾個“朝陽洞”弟子,自從文嘯天打傷了劉北川以後,和“朝陽洞”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文嘯天走上前去,問道:“幾位是朝陽洞的師兄么?不知劉師哥的傷怎麼樣了?”“明知故問,卑鄙小人!”那幾個人連聲大罵,一口痰正吐在文嘯天的臉上,文嘯天心中有愧,竟然不發作,只是怔怔地站在那裏。
“你們和劉師哥說,我誤傷了他,對不起了。”文嘯天伸手抹去臉上的痰,淡淡地道,彷彿沒有被吐痰。
“假仁假義,偽君子!”那幾個人頭也不回地去了。只留下文嘯天茫然而立的身影。
這就是他當做家的狐狸派對待他的方式么?
文嘯天默然,嘆了一口氣,靜靜地等待對手的到來。徐旭見他被人吐了痰之後卻不生氣,心想:小師弟真的長大了,長大了。想到這裏,不由得心中暗暗高興。
“姓文的,我來也!”只聽一聲喝喊,一個灰衣少年飛身上台,他身形搖搖晃晃,好像馬上就要摔倒一般。文嘯天心中明白他其實要秀一手上乘輕功,這才故意裝作這般模樣,也並不在意。心道:且看看着郭翊航到底本領如何。
誰知郭翊航功力不夠,竟然一腳踏空,幾乎就要掉落下去。他奮力站穩,卻是怎麼也站不穩,文嘯天心中善良,伸出手來,要把那郭翊航拉上台來。
電光火石之間,那郭翊航手腕一翻一帶,竟然將文嘯天拽下台去,自己接着這一甩之力,上了高台,拱手為禮。
文嘯天被他狠狠地摔倒台下,頭皮磕破,鮮血直流,兩顆門牙也搖搖晃晃,幾乎要掉了下來。他也顧不得疼痛,大聲道:“你偷襲!”郭翊航嘿嘿一笑道:“你當初不也是這般對付劉北川師哥,我今天要給劉北川師哥報仇!”
文嘯天心中一涼,眼淚險些就要流了出來,不過想起師父的話語,心道:我一定要打敗你,讓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便收起怒容,整理整理衣衫,淡淡一笑道:“好啊,看看你有沒有本事啦。”
郭翊航本來想激的他發怒,可是見他不慍不怒,竟然自己先亂了,勉強擠出笑容道:“文師弟手下留情啊。”文嘯天見他笑得虛偽,知道自己和狐狸派其他各洞的矛盾已經結下,豈是輕而易舉可以解開的?想到這裏,便拔出劍來,冷冷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晨風輕輕地吹過他的臉龐,一絲絲涼意卻是直刺入他的心肺!
比試台上,一個倔強的少年,一個人,面對着全世界的嘲笑——沒有退縮,而是倔強地吼叫!
吼……
向著天空,大聲地咆哮,像一頭受傷的野獸!
郭翊航吃了一驚,想不到這小子竟然這般瘋狂,一隻手竟然握不住手中的長劍,眼見文嘯天長劍刺來,一時間竟然不知伸劍格擋。
文嘯天的長劍已經刺到了胸口,急忙揮右臂來應,身形向後飄開,文嘯天劍上勁風呼呼而來,一劍砍在他右臂上,直削見骨,鮮血激流!
郭翊航大喝一聲,向文嘯天撲來,兩人此時已經性命相搏,早已經忘記了比武的規矩,台下人群激動,更有人大聲地叫道:“姓文的小子,你屢次三番的偷襲,哪裏有一點文大俠當年的風範?”“他哪裏姓文?誰知道他姓張姓李?”
嘯天對外界的嘲笑充耳不聞,右手緊緊地握着手中的劍,緊緊握住那把可以改變他前途的劍,直握的劍柄都幾乎已經變了形。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個郭翊航,而是整個世界的黑暗!
手中長劍,劃破黑暗的天際,帶來久違的光明,那顆熾熱的心兒從未停止過燃燒!
想用我的心照亮世界……
想用我的熱血溫暖世界……
一腔熱血在胸口激蕩着,他再也不顧一切!長劍橫掃,全是同歸於盡的狠辣招式,郭翊航見他如此拚命,也是招招猛攻,要制文嘯天於死地。
“喂,姓文的小子,你是比武還是拚命,看你的樣子,好像街上的小流氓!”
“郭師兄,給這個小流氓點厲害看看!讓他知道知道狐狸派的精妙劍法。”
“狐狸派怎麼會有你這種敗類,真是恥辱!”
“要是我是你,早就抹脖子自殺了。”“聽說他流氓成性,天天纏着白雲師姐,要知道,那可是江天野江師哥的人……”“喂,姓文的小子,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天天做夢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
一時間,污言穢語如同一座小山一樣向他壓來,壓得他喘不過起來,忽然只聽一人縱聲長嘯,竟然把所有聲音都壓了下去,文嘯天正看時,卻是大師兄徐旭,不由得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分神之際,郭翊航卻是一劍快似一劍,步步緊逼上來,文嘯天右肩中劍,鮮血噴涌而出,右手已經提不起劍來。不過心中仍是絕不服輸,左手勉強地使着此時已經沉重的劍,腦子中只有一個念頭,便是將眼前這個人擊敗!
他大吼一聲,如同猛虎一般向眼前的郭翊航撲去,郭翊航見已經來不及格擋,索性以攻對攻,一劍斬向文嘯天右手。文嘯天心中已經憤怒到了極點,只想着如何將對手擊敗,渾身竟然感覺不到疼痛,噗地一聲,長劍刺入了郭翊航肋間,郭翊航慘叫一聲,肋骨卻是已經斷裂,文嘯天見對手倒下,仰天哈哈大笑。
那笑聲凄厲之極,那不正是黃玉梅殺死自己母親之後的笑聲么?
依稀中看見母親倒在血泊中,兩行熱淚竟然奪眶而出,口中兀自喃喃地大聲叫着:“娘啊!娘啊!”
忽然手上一陣疼痛,原來是自己刺中郭翊航的同時,自己右手小手指已經被郭翊航削去,鮮血已經流了滿地都是,而自己的小手指此時卻是如同噴泉一般,不過噴涌而出的,使自己體內沸騰的熱血!
疼痛算什麼?
斷指又算什麼?
此時此刻心中充滿了勝利的快感,渾然忘卻了疼痛的感覺,他已經不是一個人!
不是……一個人!
在場的所有狐狸派都驚呆了,想不到這場龍爭虎鬥竟然會以這種方式結局,一時間誰也不知道過來安慰文嘯天。
“文師弟……”徐旭畢竟閱歷比其他人更加豐富,此時已經反應了過來。
“別過來!”文嘯天臉上滿是姦邪之氣,斷指處鮮血仍然自顧自地涌動着,可怕極了!
“鬼啊!”不知誰第一個大聲地喊了出來,所有人竟然都愣在了當場,既不上前,也不逃跑,文嘯天傲然而立,狂笑一聲,將所受的所有的苦楚都發泄在了笑聲中。
“天兒。”一個聲音破空而來,這個聲音好熟悉,給人溫暖、有力而可靠的感覺。
這不是我過世的爹爹么?
文嘯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撲進師父寬闊的胸膛里,像一個小孩子一般大聲哭泣,文嘯天自從喪母以來,從未如此痛苦過,這番更是把一年多來的所有眼淚一併傾瀉而出,轉瞬之間,便將岳金經的衣襟沾濕了。
師父瘦小的身影此刻似乎漸漸地長大了,像一座大山一般,給自己一個有力的依靠。
“天兒,別怕!”
“天兒,手還疼么?”
“天兒,以後大家會待你好的。”
瘦小的岳金經輕輕地抱着身材已經頗為高大的文嘯天,本來甚是滑稽,可是此時卻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
徐旭等人都驚呆了,一向堅強的小師弟此刻竟然變得如此脆弱,眼神中不由得充滿了同情。
文嘯天死死地抓住岳金經的身子,好像他就是自己過世的父親,隨時要乘風而去,飛上天去一般,看着父親寬大的手掌輕輕地撫着自己的額頭,低聲道:“爹爹,你別離開天兒……天兒沒有爹爹……好可憐……好可憐……爹爹……別走……別走……”手指疼痛得厲害,竟然昏了過去。
待文嘯天醒來時,只見師父坐在自己床前,文嘯天這才明白自己抱着的“父親”原來是師父岳金經,不由得心中甚是慚愧,低聲道:“師父。”說著要掙扎着坐起身來。
岳金經急忙按住他身子,低聲道:“天兒,你手指斷了,要好好歇息。”文嘯天這才感到自己右手小手指已經不見,不過卻不疼痛了。狐狸派醫術天下無雙,不過文嘯天手指斷的時間實在太久,已經無法接上了。
文嘯天見師父一臉疲憊,便笑道:“其實沒什麼的,我不是好好地么?”岳金經低聲道:“那你好好休息吧,別弄破了創口。”文嘯天道:“師父,你先去歇息吧,你太累了。”
岳金經心中不由得湧上一股暖流,心道:這孩子待我這麼好,我便是粉身碎骨也要護的這孩子周全,哼哼,我岳金經活着一天,誰也別想欺負天兒。
想到這裏,對文嘯天低聲道:“天兒,你好好休息,師父先去了。”文嘯天點了點頭,目送岳金經瘦小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眼淚才奪眶而出,心道:若是師父是我的父親,那該多好啊。
又休息了一天,直到第三天上,才有了力氣,見師兄徐旭進來探病,便問道:“現在比試還剩下幾場?”徐旭道:“一帆師兄也進了八強,今天有白雲師妹和劉詩雨師妹的比賽,你去不去看?”文嘯天聽到了“白雲”二字,便立刻有了力氣,點頭道:“我去看。”說著穿好衣服,和徐旭一起趕赴比試場。
這是狐狸派兩個武功最高的女弟子之間的比試,自然極為吸引人的眼球,人群已經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之前的比試還從未有過如此壯觀的景象。男弟子更是爭先恐後,生怕自己離美女遠了,看不清楚她的芳容。
只見賈一凡笑道:“大師哥來啦?我就知道大師哥和小師弟肯定來。一帆師弟已經給你們兩位佔了地方了。”說著引領兩人在第一排找了個地方。
只見江天野也站在附近,見徐旭前來,笑道:“徐師哥,你好啊。”徐旭笑道:“江師弟武功最近又有進境了吧,‘火狐神功’一定又精進了。”江天野心道:這人好厲害,竟然可以從我臉色的變化中看出我內力大進,便道:“呵呵,徐師哥就是厲害,便是一點進步也逃不過徐師哥的眼睛。”
文嘯天卻是向中間望去,但見白雲此時已經大佔上風,長劍寒光凜凜,向劉詩雨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勢,劉詩雨卻是終是堅守,尋找機會伺機反擊。
白雲一把劍舞得如同劍網一般,已經將劉詩雨罩住,劉詩雨忽然看清白雲破綻所在,一劍直刺,白雲向後急退,劍風正好拂在她玉手之上,直覺得生疼。徐旭嘆道:“好機會啊,可惜沒把握住。”江天野卻是淡淡一笑道:“劉師妹武功雖高,但是終究會敗的。我已經看到了她的破綻。”徐旭嘿嘿一笑道:“我也看到了。”賈一凡不由得問道:“是什麼啊?”徐旭比個手勢,用左手模擬白雲劍招,右手模擬劉詩雨劍招,只擺弄了兩下,賈一凡便明白了,豎起大拇指道:“大師哥就是厲害!”文嘯天聽到白雲要贏,也不由得喜上眉梢。
白雲劍花一挽,輕喝一聲,向劉詩雨右手刺去,劉詩雨手臂一曲,順勢反擊,攻向白雲胸口,白雲早已料到她如此出招,順勢一招“銀狐倒掛”,劍尖一翻,點向劉詩雨咽喉,劉詩雨急忙回劍來格,白雲淡淡一笑,連刺三劍,均刺在劉詩雨衣衫之上,笑道:“劉師妹承讓了。”原來她這三劍上都賦予了極強的內勁,一碰到劉詩雨衣衫,便立即掉轉方向,實際上卻是極強的武學修為。眾人此時卻是一齊大聲喝彩。
劉詩雨知道師姐容讓,低頭道:“多謝師姐手下留情。”抬起頭來,正好與徐旭目光相接,不由得臉上一紅。
白雲微微一笑,更添幾分嬌艷,台下的許多男弟子竟然看得呆了,文嘯天更是如痴如醉,心道:我若是能每天讓她如此開心,那便好了。只見江天野走上前去,拉住白雲的手,到一旁喁喁細談去了。
文嘯天心中不由得一酸,愁苦卻是又湧上心頭,又見徐旭和劉詩雨在一旁說的開心,更添傷感。
難道就這麼一生孤苦,無人陪伴?
白雲的容顏就在眼前,但是卻好相隔了一道無形的牆,厚厚的雲霧瀰漫開來,如玉的容顏漸漸模糊,只化作一朵絕美的百合花!
那朵清秀淡雅的百合花啊……
當時正值晚春,隨手撿起一朵憔悴了的花瓣,低聲吟道:“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抬起頭來,怔怔地望着遠方的人影依稀,不由得痴了。
啪嗒!
一滴水滴落在殘花之上,只打得殘花更加凋零。是天空又下雨了么,還是你的眼淚?
忽然之間,只聽到岳金經朗聲道:“第一期比試已經結束,我們已經選出了八位最出色的弟子。”他內力充沛,中氣飽滿,所有人都被他的聲音鎮住了。
“下面就請他們上台!”岳金經大聲說道。
“王一帆!”王一帆精神煥發,整了整衣衫,昂首上前。
“白雲!”白雲理了理鬢髮,輕身上台。
“文嘯天!”文嘯天正欲站起,只聽到滿場的噓聲四起,像一股股寒流,向他的胸口湧來!
文嘯天心道:你們越是噓我,我越是要取得好成績!想到這裏,昂起高傲的頭顱,邁着堅定的步伐,走上了台。
“蓋萬章!”
“呂錚!”
“雲哲!”
“彭勃!”
“歐陽雨辰!”
岳金經將本次比武的八強一一朗聲讀出,讀到“文嘯天”三字時更是加重了讀音,把所有雜七雜八的聲音都壓了下去。文嘯天知道師父照顧自己,不由得暗暗感動。
只聽岳金經道:“這八位弟子和原先推選出的八人便是這次比試的最後十六強了。”說著拿出一個小瓶子,道:“下面就要抽出十六強的對陣了。首先有請方師弟為一帆抽籤。”
方震弦站起身來,從小瓶中抽出一張紙條,念道:“張筱雨。”岳金經便在紅紙上王一帆名字的旁邊寫下“張筱雨”三字。他並不用筆寫字,而是用指力遙點,一個個清晰的大字便顯現出來了。眾人無不佩服岳金經“虛無極劍”神功超強的指力。
接下來,又由封十九為白雲抽出了徐旭,呂萬里為文嘯天抽出了楊昱東,曲丹青為蓋萬章抽出了林士逍,蔣回春為呂錚抽出了齊逸凡,婁建成為雲哲抽出了江天野,雲哲心道:看來這回運氣真是差極了,晉級估計沒戲了。劉萬口為彭勃抽出了常雨辰,最後歐陽雨辰自然是對陣婁天宇了。
一番抽籤罷了,卻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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