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風起雲湧（一）
光芒之翼在莉可瑟絲的陪同下，指揮“眼鏡”波克曼、“鐵槌”道魯斯、“飛魚”納爾遜和剩下的騎士開始向東挺進。兩路輕騎猶似兩隻鐵鉗，悄無聲息地將駐守在貝殼崗上的敵軍合圍起來。當托爾朝夜空連續出三道魔法光線的時候，戰鬥打響了。
正如護國主事先佈置的那樣，箭術精絕的精靈們先鎖定了那些麻痹大意的哨兵，十幾枝羽翎箭破空而過，箭無虛，射倒了全部獵物。這時龍族人命部下吹奏進攻的號角，低緩的號音頓時響徹整座山崗，這沉重的樂曲彷彿早已註定為敵軍譜寫下全軍覆滅的輓歌——戰鬥持續不到三個小時便草草收場。
由於貪享安逸，神聖獅鷲帝國第六集團軍下屬的第二炮兵師，這支被獅鷲帝國皇帝法爾肯奧多龍譽為“勝利締造者”的王牌部隊一夜之間亡於五千輕騎兵之手，他們的飛揚跋扈和豐功偉績隨之一起葬身於曾經為他們換來無數榮耀的貝殼山崗。
這場戰鬥中，精靈們只損失了幾十個人手，卻殲滅了絕大部分守軍，只有少數幸運兒突出重圍、落荒而逃。山坡上躺滿了敵人的屍體，其中大多數人衣衫不整，大概是在從睡夢中驚醒不久以後，尚未來得及穿好盔甲就被殺死在帳篷外面。
護國主登上山崗，懷着傷感的情緒俯視山坡上的敵軍陣地，確切地說它曾經是敵人的陣地，現在已經歸精靈軍隊所有。托爾將自己的視線貼着地面蔓延至遠方，他可以肯定這場戰鬥並未引起其餘陣地上的敵軍的注意，因為貝殼崗陣地距離其他軍營相去甚遠，刀劍交鋒、人馬嘶喊的聲音根本傳不到那邊去。
托爾用最快的度思考接下來應該如何收場。陣地上那些火炮實在是誘人，雖然護國主並未親眼見證過這種新式武器的威力，但是從道聽途說當中也足以略知一二，然而這些火炮極其笨重，騎兵們根本不可能攜帶戰利品返回聖樹城。他擔心夜長夢多，最終終於狠了狠心，下令將所有火炮集中炸毀。頗具諷刺意味的是，炸藥就取自敵人備用的炮彈。
金少年立在馬上，眼巴巴地瞅着這些大炮被堆積到一起準備摧毀，感到十分心疼。不過他所帶領的隊伍並非空手而歸，他們繳獲了一千多桿火槍以及足夠武裝這支騎兵部隊的全套鎧甲，多多少少能算是一點心理安慰。
“報告長官，全部火炮已經收集完畢，隨時可以銷毀。”“雷槍”阿高策馬奔來，停在托爾和菲尼克斯面前，按照當地人的習俗敬了一個軍禮。他很不喜歡用這種過於尊敬的口吻稱呼托爾，但是菲尼克斯要求他必須這麼講。菲尼克斯甚至當眾宣佈，從即日起托爾將全權負責這支部隊的領導工作，而自己只會作為光芒之翼的副官在戰場上身先士卒。
“阿高，以後不要這麼稱呼我，菲尼克斯才是你們的長官，我只是一個參謀。而且你們也要學會掌控自己的命運。”托爾直接拒絕了菲尼克斯讓自己擔任部隊統帥的要求，他同樣以精靈族的禮節回敬軍禮。
菲尼克斯搖頭苦笑，他了解托爾的性格，對方謙虛謹慎，喜歡輔佐他人，厭惡經常拋頭露面。因此他不再強求，轉而對“眼鏡”阿高說道：“傳我的命令，炸！”
時值深夜，位於卡拉雷門山腳下的神聖獅鷲帝國第六集團軍的指揮部駐地內一片寂靜，這裏依山傍水，空氣清新，似乎正是休養生息的好去處。該軍總帥，獅鷲帝國6軍總長內伊施陶貝格正躺在帳篷里的軟床上酣睡。就在今天上午，帝國高層傳來指令，命前線部隊暫停攻擊，等待補給充足到來，為日後更加猛烈的攻勢積蓄體能和精力。因此這期間就便成了難得的休息時段，內伊終於可以放鬆身心，暫時告別晝夜顛倒，一天只睡三個小時的地獄生活了。不過命運稍微捉弄了這位將軍公爵一下，就在他準備踏踏實實睡上兩個月來第一個安穩覺的時候，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將其從美夢中驚醒。
內伊措手不及，從床上滾到地下，他驚叫了一聲，嚇得滿頭是汗。
“您沒事吧，陛下？”一個黑影從帳篷角落的陰影里冒出來，像是沒有實體的鬼靈。隨着此人的出現，本應熄滅的蠟燭重新點燃，燭芯中卻飄晃着詭異的綠火。幽光照亮了他的面容，他戴着半邊骷髏面具，雙目炯炯有神，如同獵鷹的眸子。若是將臉上那張恐怖的假面忽略不計，這傢伙應該是一位長相英俊的年輕人，他膚色泛黃，鼻樑矮小，屬於典型的亞秦人種。不過他所佩戴的卻是正統的西方騎士鎧甲，上面還刻鑄着熒光閃爍的尤里烏特符文。
“混蛋，誰批准你現身了！”內伊似乎對於“陛下”這個稱謂極為惱怒，他高聲責罵對方，卻立刻意識到自己嗓門過大，於是強忍怒氣壓低了音調，“我說過多少遍了，別像往常那樣稱呼我！還有，盡量隱藏自己身上的魔素！”
“對不起，大人。”年輕人知錯就改，馬上使用了應當出現在這個場合的稱呼。
“有人來了，洛辰！”內伊正想詢問外面生了何事，但是自己那雙靈敏的耳朵警告他：有人正在快步走近帳篷。聯想到洛辰目前的雇傭兵身份，內伊急忙對部下吩咐道，“你快退下！”
名叫洛辰的年輕武士恭敬地屈身行禮，然後整個身軀化作綠焰，憑空消失。幾乎與此同時，另外兩個年輕人掀開門帘，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內伊現來者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兩位副官——副總指揮官克里斯汀史密斯和參謀長帕賈特伊凡蒂奇。
性子急躁的克里斯汀一見到內伊便張口叫道：“大人，您聽見了嗎？”
“你指的是剛才的爆炸聲嗎？對，我聽得清清楚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克里斯汀？”內伊並不像自己的副總指揮那樣沉不住氣，他穿好衣服，坐在辦公桌前，然後示意兩位副官也坐下來慢慢講。
可惜兩位年輕人完全沒有這個心情，克里斯汀氣喘吁吁地稍作說明：“就在剛才，第二炮兵師的斐迪南將軍負傷歸來，他說他的陣地已經丟失，是被一夥輕騎兵夜襲得手所致，然後那聲巨響就傳過來了。”
內伊聽后驚訝得半晌無語，他沒有想到精靈人竟敢越過平原直接起突襲，雖然夜戰是精靈們的長項，但是對方何時冒出來這麼多騎兵呢？不過他終究是久經沙場的悍將，穩定心態以後，他先要弄明白災難的經過：“敵軍有多少人？”
“不清楚，當時局勢混亂，斐迪南將軍並未看清楚對方究竟來了多少人，只是再三強調那些傢伙好像是突然從地底鑽出來的一樣，事先毫無徵兆。”
“那麼就是說，他被人家打得一敗塗地，卻還不知道敵軍人數！”內伊聽后怒不可遏，他再也無法繼續裝出從容不迫的神態，轉而拍着桌子大叫道，“廢物！飯桶！第六集團軍不需要這樣的窩囊廢！給我就地正法！”
雖然接到了命令，但是帕賈特和克里斯汀面面相覷，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怎麼？你們沒長耳朵嗎？”內伊惡狠狠地問道。
“大人，請您先冷靜一下。”先前一直保持緘默的帕賈特扶着內伊坐下來，他親自為長官倒上一杯咖啡，希望藉此替對方消消火，“斐迪南將軍可是宰相大人的外甥……”
“我就是要讓那幫酒囊飯袋明白，在我手下當差，就算是皇帝的兒子也不能觸犯軍紀！克里斯汀，你親自去處理此事，記住，我要一刻鐘后看到斐迪南的屍體。”內伊像瘋了一樣叫囂不已。自從來到東現戰場以後，第六集團軍屢戰屢勝，但是今晚這個不敗神話被打破了，更令他火大的是，他將過半數的火炮安置在貝殼崗的陣地上，這個打擊對他而言就如一把利劍，直接刺中了自己的心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