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章 翻雲覆雨

三十五章 翻雲覆雨

大羅氏氣的臉色發青。

這兩人還真是一對,一樣的混賬。

她壓住火氣,一臉無奈的看着北堂煥,頭上亂晃的簪環顯出心裏的不悅。

“既然王爺都不在意有個失貞的愛妾,那倒是我們多管閑事了。”

北堂煥臉色瞬間變得冷冽,羅二娘子哽咽着站起來。

“我羅家世代書香,清流門第。雖然王爺是天潢貴胄,我們只是臣子,小女卻也不願意與下賤淫,盪的女子共處一府。

若是王爺執意要袒護她,我只有一死而已。”

說完便掩着臉向游廊外跑去要投曲水湖,蒹葭等人哭天喊地的攔着羅二娘子。

祝麗華終於知道了破局的關鍵。

她穩穩的迎着漸漸吹散天上烏雲的清風,一步步走過來,步態從容語聲平靜。

“夫人和這人一口咬定我已失貞,那真是令夫人失望了,我祝麗華還是清白之身。”

在場的夫人娘子們頓時大吃一驚。

羅文櫻驚訝得忘了哭鬧,心思急轉。

這怎麼可能?從瓦舍爭買的荒唐事傳開算起,這個賤奴進北苑王府至少已經有兩個月了。

又不是稚齡幼女,三王爺正血氣方剛,這世上哪有不吃魚的貓兒。賤奴一路做到了奉儀,難道不是憑的床笫狐媚勾住了三王爺的心?!

可是看祝麗華坦蕩的神色不像假話,難道……難道是三王爺有什麼隱疾不成。

羅二娘子轉動着眼睛思索。

不對,北苑王府分明已經有了一個胡奉儀,淑妃娘娘也賜下了曉事宮女,若三王爺有疾,怎麼會隱而不報。

羅文櫻和大羅氏茫然的楞在了游廊里。

“這是我王府的內宅私事,本不該在人前顯露。只是夫人苦苦相逼,言辭鑿鑿,奉儀她也只有說出來以證清白。”

司柳站出來悲憤的替祝麗華抱不平。

北堂煥一張黑臉板得像鐵塊一樣,冷冰冰的看着羅氏姐妹與眾人。

大羅氏高高的挑起眉毛,不可思議的瞧着北堂煥。

“簡直荒謬至極,王爺為了一個女子,連這樣的事都願意認下?實在令人大開眼界。”

“是真是假,一驗便知。”

北堂煥懶得跟她糾纏,吩咐霍翎霍羽,“你兩個即刻回府請古嬤嬤帶宮中的守宮砂來柱國府。

她是本王乳母,母妃特命代掌王府內務,若是賀夫人覺得不公,本王還可以進宮奏稟母妃親自遣宮中姑姑來。”

是!霍翎霍羽抱拳領命,飛快的轉身離開。

這事只怕是真的……

大羅氏跌坐在椅子上,大張着嘴說不出話來。

躲在後頭的黃三娘子見情勢不妙,暗暗給大羅氏身邊的婢女使了個眼色。

地上的鷹鉤鼻男子突然掙扎着挺起身子大喊。

“小人認罪!是小人一時糊塗,偶然得了祝奉儀的舊物,便想着藉機敲上一筆財物。

只是王府守衛森嚴,小人難以得手,只得買通了人窺探得奉儀的行蹤,伺機潛入柱國府,誰知弄巧成拙,小人罪該萬死。”

情勢急轉直下,來柱國府赴宴的這些夫人和小娘子們心情如同盪鞦韆一般忽上忽下,跌宕起伏。

今日真是看了一出好戲。

一個個的忍不住紛紛站起來告辭,看這情形十有八九是羅氏姐妹見不得這位祝奉儀得寵,設局誣陷。

眼下謀划失算便推出個替罪羊來,這男子多半是有極大的把柄在她姐妹手中,事敗出來頂缸好歹還能為家人存個後路。

咱們這些人酒宴吃了,戲也看夠了,接下來的事情只怕不太好看,不如趕快回去免得受牽連。

大羅氏只能僵硬着臉勉強吩咐送客,好在這些人家中都品級不高,出去諒也不敢胡亂宣揚,得罪柱國府。

侍衛們收起兵器,低頭拱手紛紛退了出去,游廊里只剩下羅氏姐妹和一些侍女,與北苑王府這邊的人。

羅二娘子擦擦眼淚,深吸了一口氣。擺出一副後悔莫及的模樣向北堂煥深深行了個萬福,柔聲細語的認錯。

“王爺,皆因我們姐妹受了這歹人謊言蒙蔽,一時情急才責備祝奉儀。

這人居心叵測,不知從哪裏得了祝奉儀的舊物,想藉機勒索,敗壞奉儀名節,現在事情敗露,我們姐妹不敢做主,還請王爺處置。”

大羅氏也如夢初醒一般向北堂煥屈身賠罪。

“都是我一時糊塗,信了這歹人的鬼話,原是我家櫻兒許給王爺,說來咱們總是嫡親的親戚,我心裏自然是向著王府的。

乍然聽聞出了這樣的醜事一時激憤,便冤枉了祝奉儀,都是我的不是,還望王爺與奉儀寬宏雅量,原諒我才是。”

祝麗華靜靜的站在那裏,身後的曲水湖波光粼粼映着初出的陽光,光芒閃閃。

她默默的看着大羅氏一言不發,北堂煥走到祝麗華身邊拍了拍她的手。聲音冷硬向大羅氏發話。

“賀夫人倒是說的輕鬆,當著這許多人的面折辱我北堂煥的愛妾,宮中娘娘親冊的奉儀,幾乎將她送入萬劫不復之地。

現在就這麼輕飄飄的幾句話,便要揭過去么?我北苑王的名聲也太不值錢了些。”

就是,萬幸娘子自從西郊獵場回來便有傷在身,一直不曾和王爺圓房。

這要是圓了房,還真說不清了,難道還要王爺尋個元帕出來不成。

司桃司柳憤憤不平,盯着地上的鷹鉤鼻男子恨不得想用簪子扎幾簪下去。

按說大羅氏這個局實在是不怎麼高明。

祝麗華是否清白,北堂煥心裏難道還不清楚嗎。

大羅氏賭的便是北堂煥無法替祝麗華辯駁,卻壓根就沒想到兩人還未圓過房。也低估了祝麗華在北堂煥心裏的分量。

換了哪一個男子,都會起疑心,至少也是心生隔閡,而北堂煥由頭到尾,壓根就沒信過這些鬼話。

羅文櫻心裏掀起驚濤駭浪,濃濃的不甘與嫉妒堵在胸口翻騰,幾乎要吐出一口血來。

大羅氏尷尬的站在原地,思索着如何扭轉局面,一時半會竟然無計可施。

“祝姐姐,祝姐姐!”

舒月縣主旋風般的跑了進來,一把抱住祝麗華,又哭又笑。

“剛才丫鬟們來告訴我了,祝姐姐是受了冤屈。都怪我太過喜歡姐姐,一聽到人說姐姐騙我,我就難過的不行。”

“是啊,”舒月縣主的侍女青荷替主子作證。

“縣主在房裏一直哭到現在,眼睛都紅腫了。方才聽到人傳來消息,歡喜得什麼似的,趕着來替奉儀出氣呢。”

這個青荷是上回舒月帶去西郊獵場的四個武婢之一,僥倖撿了條命回來。

“都是這個無恥之徒害人,三王兄,這樣的人還不趕快拉下去處置了,留在這裏噁心人做什麼!”

舒月縣主鬆開祝麗華,指着地上死狗般的鷹鉤鼻男子,跺着腳咬牙切齒的說。

祝麗華只看着北堂煥,並不想理會舒月縣主。

不論她說的是真是假,現在自己清白已證,只想問清楚母親遺物的來歷,不願再圍着這些污穢之事糾纏不清。

北堂煥明白祝麗華的心思,但他對舒月縣主還是有幾分幼時玩伴的情分在。

何況舒月只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性情喜怒分明,又承過小梨兒的救命之恩,再怎樣也不至於恩將仇報。

他嘆了口氣,放緩了語聲對舒月縣主安慰。

“這些事與你無關,祝奉儀也沒有怪你,不必難過。

只是賀夫人憑着一面之詞對我的奉儀喊打喊殺,看在上柱國與雲麾將軍的份上,我暫且不驚動宮中。只是賀夫人也要想想,該如何給我一個交代。”

大羅氏連忙上來行禮。

“臣婦行事魯莽,思慮不周,得罪了奉儀,自然是要重重賠禮的。”

羅文櫻見嫡姐失手,低聲下氣的向妹夫陪笑求告。北堂煥又一心偏愛寵妾,絲毫不給嫡姐就情面,心裏十分難過。

她也是從小嬌生慣養的深閨貴女,有幾分驕氣。看着北堂煥與祝麗華並肩站在一起,一股火氣從心底直升起來。

衣裙飄拂走過來扶住大羅氏,臉色蒼白,胸口微微起伏,咬着粉白的嘴唇向祝麗華說道。

“雖然今日是我姐姐誤會了奉儀,但常言無風不起浪。

奉儀出身不好,既跟隨了王爺就該謹守禮儀安於內宅,做些針黹女紅這些女子的本分。

可我聽說奉儀不但喜歡舞拳弄棒,還時常在侍衛們跟前拋頭露面。大燕朝自開國以來,閨中也沒有這樣無視禮法的女子。

人言可畏,奉儀便不畏懼自己的名聲,也該替北苑王府,替王爺與宮中的娘娘想想。

況且像這樣重要的體己私物也能隨意落到外男手裏,說到底還是奉儀自己先前在外頭不謹慎。

今後若是還這樣散漫,把王府里的物件流落出來被人利用。豈不是失了皇家的體面。”

羅二娘子拿了規矩禮法來說事,祝麗華反而沒法反駁。

司桃和司柳也覺得羅二娘子雖然言語苛刻了些,說的卻都佔據了正理。

畢竟她才是北堂煥名正言順的未婚王妃。身份有別,北堂煥再怎麼偏向奉儀,也不能完全不顧王妃的顏面。

難不成還為了一個寵妾去找聖人抗旨拒婚。就算王爺混不吝乾的出來,聖人也不會饒過他。

見自己一番話震懾了祝麗華與那兩個一直滿臉氣憤的丫頭。羅二娘子自覺挽回了些面子。

扶着嫡姐站到一旁,抬起小巧下巴傲然對着北堂煥,擺出一副受了委屈卻忍耐承受的冷淡姿態。

祝麗華的確被羅二娘子一番話說得有些內疚。

雖然重生回來不見母親的遺物怪不得自己,但今天的事情終歸是因為這件東西而生。

北堂煥處處為自己撐腰,全心信任自己,與前世的北堂昭天壤之別,自己卻讓他在人前失了顏面。

她默默垂下頭,眼中漸漸蓄滿淚水。

究竟是身份與人不同,只能任人訓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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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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