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章 到底誰說的是真話

三十三章 到底誰說的是真話

“北苑王府的親衛求見?”

大羅氏陰沉下臉,難道是有人傳了消息出府,但這賤奴的兩個丫鬟都在這裏,婆子們也都在下院,誰能替她傳出消息去。

“好好的要見我做什麼,難不成是來接他們主子的,這倒可笑了。”

大羅氏挑起眼皮看着祝麗華。

“北苑王府幾時這麼沒規矩了,這裏是上柱國府,我乃雲麾將軍夫人,豈是兩個侍衛想見就見的。

去告訴他們,就說祝奉儀還在宴飲,本夫人也沒有空閑,讓他們在外頭等着,時候到了自然會出去。”

“可是夫人...他們說在府外發現一名從咱們府內越強而出的賊人,現在已經被他們擒獲,賊人是從柱國府出來的,自然要交給柱國府。”

婆子惴惴不安的回稟。

霍翎霍羽竟然撞到了那個鷹鉤鼻的男子,還捉到了?這真是老天有眼。

司桃與司柳眼睛一亮,看向祝麗華。

祝麗華抬起下巴逼視大羅氏。

“夫人,既然我王府的親衛捉到了賊人,不正好讓他進來對質嗎?妾都不怕,難道夫人在顧慮什麼?”

這賤奴倒也硬氣,羅二娘子陰沉着臉看了一眼大羅氏,嫡姐這都尋的什麼人,手腳如此不利落,居然被北苑王府的人抓個正着。

先前出身將門,向祝麗華敬酒的武官夫人斟酌着的開口。

“既然那個外男已經抓到,祝奉儀又言辭鑿鑿說願意當面對質,這審案也需要有個苦主和被告。”

便有一兩個人跟着點頭,畢竟這事撲朔迷離,只有一面之詞不足為證。

大羅氏勾了勾嘴角,哼了一聲。

“既然祝奉儀不到黃河心不死,那就讓你的侍衛把人押上來。若是當面出了什麼事故,祝奉儀可不要抵賴。”

難道嫡姐還有後手,羅二娘子轉動眼睛思索。

霍翎霍羽冒雨押着那名神色委頓的男子來到游廊下,見眾人圍坐,祝奉儀卻和司桃司柳站在中間,十分奇怪。

司桃使勁兒向霍翎兩人打眼色。必然出了事情,霍翎低頭抱拳道。

“北苑王府親衛霍翎,見過雲麾將軍夫人,因在牆外偶見這個賊人越牆而出,我等上前盤問這人。

他卻急匆匆欲逃離,手下還有幾分功夫,我等合力將其拿下,卸了他的關節,扭送來柱國府,府上可有遭賊?”

小娘子們只能用團扇遮了臉,不便說話。

大羅氏淡淡的道。“兩位來的倒是及時,可知這賊人的身份,或者在哪裏見過?”

霍翎摸不着頭腦。

“從來不曾見過,難道柱國府並未遭賊,可這人確是從貴府越牆出來的。”

“辛苦兩位了,賊倒是賊,不過這賊卻是你們的奉儀招來的。”

這是什麼意思,霍翎霍羽疑惑的看向祝麗華。

司桃氣憤的指着那男子給霍翎霍羽釋疑。

“我和司柳姐姐本來一直跟着奉儀,後來奉儀打發我們去吃飯,回來便見柱國府里亂鬨哄的侍衛經過。

打聽才知道后花苑出了壞人,我和司柳擔心娘子,匆匆的趕過去。賀夫人等人正圍着奉儀指責,還指使一群婆子要將我們攔下。”

“我倆人好容易掙脫婆子,便聽她們口口聲聲說那男子是奉儀招來的,還說什麼私通外男之類的無稽之談,偏這人跑的無影無蹤,她們又不給奉儀辯解的機會。”

司柳胸脯起伏,指着鷹鉤鼻男子恨極。

“我們來時這人已經越牆而逃,萬幸遇到你們將他擒獲,這回可還我家奉儀清白了。”

私通外男?霍翎霍羽驚訝得四隻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簡直是胡言亂語嘛!奉儀怎麼可能私通外男呢?還引到柱國府來,這內宅的亂七八糟果然坑人。

霍翎回身重重給了那男子肚子上一拳,打得他屈起身子半跪在地上。

厲聲喝道,“你受什麼人指使來陷害王府奉儀,好大的狗膽!還不從實招來,若敢胡亂攀扯,便一刀斬了你的狗頭。”

“呵呵,三王爺的侍衛果然剽悍,上來便要打打殺殺,難不成是想要殺人滅口嗎?”

大羅氏板起臉陰陰的問。

這是什麼話,雲麾將軍在軍中頗有名望,怎麼夫人卻如此刻薄。

“霍翎,霍羽,辛苦你們擒獲賊人,且不要說話。”

祝麗華終於開口止住兩個怒氣沖沖的親衛,轉向大羅氏。

“賀夫人,既然今日之事由我入柱國府引起,現在賊人已到場,可否容我問幾句話?”

大羅氏冷笑。“當然,奉儀只管辯解,我們洗耳恭聽。”

“那好,”祝麗華看向那名鷹鉤鼻男子,“你口口聲聲說和我相識,我使人傳信令你來柱國府相會。

你我是如何相識的,可有人證,我是如何傳的信,你且說清楚來。”

那男子苦笑一聲,滿臉悲憤的看着祝麗華。

“玉梨,你本名祝梨花,三年前被行商賣入三盛園,那時護送你們進京走鏢的便是我,你我一路跋涉暗生情意你都不認了么?”

祝麗華心裏頓時翻起波浪,這人竟然不是無的放矢胡亂編造一通。

當年自己到舊京的歷程確實如他所說,只是並沒有什麼走鏢相識暗生情愫的鬼話。

她按下怒氣,極力讓自己冷靜些,默默盯着那男子繼續聽下去。

“後來你被賣去三盛園學爭跤,我時常走鏢,回京城便來看你,你我常常夜間月下私會,你便讓我替你贖身出去。

我不過一個江湖漂泊之人,成年辛苦奔波吃的是刀頭舔血的飯,沒有那麼多積蓄,你還和我鬧過好一陣子彆扭。”

原來祝奉儀先前如此不堪,必然是嫌棄這個男子無力替她贖身,轉而投向三王爺。

聽得入神的夫人娘子們居然對這渾身濕透的男子起了一絲憐憫,更加鄙夷的看着祝麗華。

如果不是這男子還真的說出了一些往事,祝麗華簡直覺得他不去說書真是可惜了,後邊那些話編的活靈活現,連神情也隨着變換不同。

“哦,既然你說我嫌貧愛富,投向三王爺。那我如今身為王府奉儀,身份地位比先時不可同日而語。

我又為什麼要使人傳信讓你來柱國府私會呢?放着好好的王府奉儀不做,和你去浪跡天涯,豈不是得了失心瘋。”

對呀,這個局的破綻不就在這裏么?

司桃和司柳的眼睛亮了,霍翎霍羽氣得又狠狠打了那男子幾拳。

夫人和小娘子們這回紛紛點頭。

沒錯了,一個市井奴籍的女子,能得北苑王爺納入王府,又頗得寵愛,怎麼還會想着和一個江湖莽漢私奔,什麼浪跡天涯呢?

羅二娘子臉色變得更加蒼白,餘光看向大羅氏,大羅氏依然冷着一張臉紋絲不動,好像眾人的反應都與她無關。

祝麗華下意識的覺得大羅氏有後手,一個能把柱國府上下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人設局,絕不會這麼簡單便露出破綻。

果然,鷹鉤鼻男子在地上掙扎着抬起頭,兩道鼻血淌到唇邊,顫抖着嘴唇道。

“都怪我痴心妄想,用情太深。兩月前我接了一單極艱險的買賣,賺了一筆錢,加上這些年的積攢,總算湊了一千兩銀子。

我回來便趕着去三盛園想贖你出來,才知道你已經被王爺買走了。

我無計可施,又怕你在王府受人欺辱,便動用江湖的兄弟設法尋找機會。

前些日子終於趁着給王府送馬草的時候在遛馬的小廝身上下了葯,換了我們的人,你每日遛馬時他便替我傳信給你。”

送馬草的小廝,霍翎霍羽皺起眉頭回憶,還真有這樣一回事。

王爺的馬每日總要有專人遛上幾回,這事本來一直是李成兒在干,前些天突然病了,換了他的一個堂兄弟來。

原來他堂兄弟是被這人收買了。

祝麗華看着霍翎霍羽的神色,分明就是信了這些似是而非的話。

王府遛馬的小廝這些日子必然出了事由沒來,尋了人替代,這個男子對王府內的事如此了解,王府里一定也有內應。

她咬緊嘴唇看向賀羅氏,內宅陰私設局竟然如此層出不窮,算無遺策。

自己前世沒經歷過的,今生倒真是實實在在的領教了內宅婦人的手段。

司桃跺着腳罵起霍翎霍羽來。

“你們兩個練武練得頭腦里全是生鐵的蠢東西!不去查查誰是王府的內應,在這裏懷疑什麼遛馬小廝!”

司柳也顧不得平時的穩重,呸的朝那鷹鉤鼻男子吐了一口唾沫。

“依你說便是小廝的兄弟替你們傳信往來,你攢夠了千兩銀子,莫非意思是奉儀看在這千兩銀子的份上要與你私逃不成?

簡直荒謬至極!你可知道奉儀平日身上的衣裳,頭上的簪環珠飾,王爺送來的各種珍寶擺件不計其數。

你那一千兩銀子,連喂奉儀養的馬料錢都不夠!”

在場的夫人和小娘子們雲裏霧裏,已經有些分不清誰是誰非了,都呆愣愣的豎著耳朵,目不轉睛盯着這出大戲。

霍翎和霍羽被司柳罵的滿臉通紅,下巴上短短的鬍子都立了起來,對着男子一頓拳打腳踢,竟然還敢跟爺爺們使離間計,狗東西!

祝麗華杏眼清澈,看着那男子平靜的說道。

“我知道你也是受人指使,江湖的事我也略知一二。我不逼你說出那人是誰,只要你認了污衊於我,我便叫親衛們放了你。

你既然得了一千兩銀子,又有一身功夫,離開京城哪裏去不得?”

男子略微動容,大羅氏輕輕拍着巴掌笑起來。

“祝奉儀真是個妙人,對付這些江湖男子很有一套。

既能洗脫自己清白,又能放了姦夫逍遙,這樣的能耐我們深閨女子做夢也想不到。

只是這白日朗朗,我會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就讓你們放人么?痴人說夢。

來人啊,這人擅闖柱國府罪不可恕,直接拿去京兆尹歸案,將家裏的三親六故都好好審一審,看看可有干係。”

賀羅氏深諳人性,那男子深深看了她一眼,見她微微點頭,一咬牙大聲喊道。

“不錯!你當然不會為了千兩銀子跟我走,而是你不肯與我走,我舊情難捨,用了你當日送我的定情信物出來威脅於你。

所以你才假意敷衍把我約到柱國府來,其實是想要回定情信物,再將我棄之如敝履!

玉梨,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哪裏捨得真心害你,我不過,不過是想藉著送還信物再見你一面罷了......”

男子痛苦落淚,眾人看了他這一場苦情大戲,紛紛動容不忍。

祝麗華的精神卻集中在定情信物四個字上!

自己的東西不多,不過一個小包裹早已帶到王府去了,哪來的定情信物?!

什麼定情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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