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章 邀約荷花宴
祝麗華最近忙的很,冊封奉儀的旨意一下來,留風軒里頓時添了好幾個人。
比照胡奉儀的分例,嫿奉儀是有封字的更要加一等。
被流星一般的冊封速度弄得有些迷糊的古嬤嬤,特意撥了蘭萱姑姑來做留風軒的管事。
小丫頭添了兩個,玉芸兒和玉簪兒,洒掃婆子也加了兩個。
依例還分來了兩個小內侍,瘦小機靈的是小喜子,白凈圓潤的是小祿子,留風軒上下有需出府跑腿的零碎瑣事都交給了他倆。
司桃在自己身邊也有一段時日了,雖然淘氣碎嘴些,但忠心是肯定有的,現下身邊能信得過的人也只有她和司柳。
尋神醫安杞的事不敢交給新人,司桃的親哥哥盛福比她大了兩三歲,在二門上聽差,司桃帶來給祝麗華看過,長相討喜,跟妹子一樣口齒伶俐,又多了幾分穩重機智,倒是個可用的人選。
祝麗華將這件事親自吩咐盛福去辦,小子做事果然很利落,不過兩天便尋到了安家莊帶回消息,安杞此時已經被族中叔伯侵佔家產,田地盡失,帶着寡母住在庄西邊的一所破茅屋裏,過得頗為貧苦。
找到這個人就好,祝麗華暗自鬆了口氣......
這是自己頭一次依照前世記憶去尋那些不曾見過的人和事,很怕記憶不準或兩世情況有變。
現在既然安杞還在安家莊落魄度日,說明前世種種今生依然存在,太皇太后中元節還是會病發,安杞的母親也會在中元節前摔傷腿,北堂昭也會找到安杞並加以施恩。
得了盛福準確消息,祝麗華即時拿了錢物交給盛兒與司桃命他倆人告假出府去。
兄妹二人以府中夫人受了外傷血瘀氣滯,需要尋訪一味稀少的活血藥材前去安家莊結識安杞。
那安家母子都是純良之人,不單拿出了藥材,還詢問可要親自看診。
盛兒與司桃留下銀錢帶了葯回來,將安家母子的話轉告祝麗華,約下三日後遣車去安家莊接安杞來王府登門看診。
蘭萱姑姑又接了舒月縣主送來給主子的書信與帖子,卻是舒月縣主說自己身子已無大礙,祝賀祝姐姐晉封奉儀。
又為感激祝姐姐救命之恩,特與長嫂賀羅氏七日後在上柱國府設下賞荷宴,邀嫿奉儀參加。
祝麗華前世都是被北堂昭帶着隱秘參加那些權貴私宴,當玩物娛樂。今生這樣受貴女正式投貼邀約外出赴宴還從未經歷過,收了這帖子打賞來人,心裏十分忐忑,只好向蘭萱姑姑請教。
蘭萱姑姑今年已經二十三歲了,生的鴨蛋臉兒,五官柔和,身段苗條舉止沉穩。
她是古嬤嬤身邊親自調教出來的人,對王府各樣事務與往來禮儀十分了解。本來按祝麗華的身份,將蘭萱姑姑給她有些大材小用了。
只是古嬤嬤想着明年開春王妃進府,身邊用的必然都是陪嫁心腹,用不上自己的人。
祝麗華又得寵,事務上經驗的少,索性將精心調教的蘭萱給她,一來可以輔佐,二來也顯得自己殷勤。
畢竟這位當初出身市井被王爺買回來的娘子,不過區區月余,不單消了奴籍,更連升兩級,做了奉儀,自己若看不清時勢,可不惹人厭。
現在的碧雲和碧芝見到嫿奉儀,再也不敢趾高氣揚,已經是恭恭敬敬的行主僕之禮了。
蘭萱姑姑手裏拿着刺繡針線飛舞,見嫿奉儀詢問自己,笑盈盈的回應:
“您如今的身份並非侍妾,乃是王府的正八品奉儀,又有娘娘賜字,等同正七品無字昭訓,依例是可以往來一些官眷宴飲應酬的。
咱們大燕王府內院,可有侍妾十二人,典儀八人,奉儀六人,昭訓四位,良媛兩位,側妃一位,正妃尊位一人。”
原來北堂煥可以有這許多妻妾啊,他卻只有胡奉儀和自己,真算的上是潔身自好了,祝麗華默默的想。
看着眼前膚白如雪,發濃眉黛的美貌主子垂着頭若有所思,蘭萱姑姑想了想,放下針線柔聲勸慰:
“奉儀入府不久,深得王爺寵愛,又有大功在身,這晉封速度已是極快的了。他日您有了皇家血脈,這身份還要往上長的,莫說良媛昭訓,便是側妃也指日可待。”
我又不在意這個,祝麗華不由失笑。
“姑姑別打趣,如今我這肩上的淤傷已經漸好,出府參宴倒是沒有大礙,只是我從未去過高門府邸,怕到時候鬧了笑話。”
蘭萱姑姑將手一擺,氣定神閑:“奉儀只管安心,這禮儀規矩婢與古嬤嬤習得精熟無比,婢教給奉儀。
奉儀本來舉止便安嫻得體,如今加緊學起來,慢說是去上柱國府,便是入宮也不礙的。”
“還有你們兩個丫頭。”她抬起下巴,瞧向一旁的司桃與司柳。
“娘子七日後要去上柱國府赴宴,你兩個快快的也將禮儀一道習起來。平日頑皮也就罷了,若是在柱國府失了咱們王府的體面,我是不饒的。”
司柳神色淡然,欣然應諾。
司桃可憐巴巴,向祝麗華投去求救眼神,美貌的主子將手一攤,表示愛莫能助。
時間緊迫,嫿奉儀的日常立刻被安排的滿滿當當。
卯末起床,梳洗打扮,用早膳,服藥,抹去淤划痕的珍珠碧痕膏。
辰初與北堂煥同去演武場,王爺從宮裏帶回來的呂公公是個內家高手,北堂煥早早的就請呂公公給自己的小梨兒搭過了脈,神力天生,筋骨柔韌筋脈流暢是習武的好苗子。
既如此還用說,本王的小梨兒必須和自己一同習練啊,既能陪伴又可共進,豈不美哉。
巳時回留風軒,梳洗沐浴,抹去淤划痕的珍珠碧痕膏。王爺回自己寢苑沐浴,然後跑來留風軒和心愛的小梨兒一起吃點心閑談,竹下躺椅吹風。
午末用午膳,未時午睡,將想在留風軒蹭床的北堂煥攆走。
申時隨蘭萱姑姑習練禮儀,王爺不知跑哪裏玩耍去了。
酉時用晚膳,安排司桃司柳等人回事或交代,失蹤一下午的王爺有時出現蹭飯。
戊時去校場遛馬,看北堂煥與侍衛們演習,以王爺大勝為主。或者與自己對練,王爺經常大敗,霍翎霍羽在一旁吶喊助威哈哈大笑。
亥時沐浴,乘涼片刻,抹去淤划痕的珍珠碧痕膏,就寢。
留風軒上下忙的不可開交,三日轉眼即到,盛福已經頭一天親自架着馬車出城去安家莊接安大夫,第四日一清早便進了王府。
安杞其人,家中世代民間行醫,自幼便酷愛岐黃之術,邊讀了幾年私塾識字,邊隨祖父與父親學醫。
他家本不是嫡枝一脈,族中多以務農為主,只有他家這一支習醫。可惜家中人丁不旺,幾代單傳都是一個男丁。
安家莊的嫡枝卻開枝散葉子孫繁多,安杞的祖父不善言辭,只知治病救人,閑時埋頭著寫醫書,待祖父去世后,父親又因採藥跌落山崖去世,丟下年少的安杞與寡母。
家中頓時天塌地裂,父祖本來積累了不少田地與祖業都被族中叔伯以安杞年少,不通農事,幫忙租種田地等借口侵佔,又說他年少未成親,獨居祖屋不合,想把堂嬸娘家一個粗鄙醜陋女子嫁他。
安杞斷然拒絕,族叔便說他忤逆不孝,不敬親長,一家子都搬出祖屋好生考慮,什麼時候想清楚了再回來不遲。
他那寡母心裏清楚,這是叔伯們合起伙來欺負孤兒寡母,堂嫂娘家侄女自己也曾見過的,粗鄙醜陋不說,性格又十分貪婪潑辣。自己的哥兒瘦弱文靜,娶了這樣的攪家精,日子根本過不下去。
也曾經尋過庄中里正求助,里正早就受了安家叔伯的賄賂,裝聾作啞敷衍了事,可憐孤兒寡母無處求告,只好凄凄慘慘的搬到庄西破屋存身,因安杞年幼,又沒有名聲,來求醫的人寥寥無幾,越發貧窮。
倒是前幾日來了一對尋葯的兄妹,瞧着穿戴舉止不俗,出手又大方,且說話也溫和寬厚。
杞兒每日在山中採藥,恰好手上有他們所需的藥材,兄妹二人十分歡喜,不單給了兩貫大錢,還不嫌安杞年幼面嫩,應諾到時遣車來接大夫去城裏看診。
臨到安杞出門前,安母將他最乾淨體面的衣服拿出來換上,又千叮嚀萬囑咐去到人家府上一定要謹慎行事,小心看診,切莫得罪了貴人。
此時車馬到了王府後角門,安杞小心翼翼的跟着盛福一路低頭斂目,不知繞過了多少亭台廊榭來到留風軒。
祝麗華剛剛用過了早膳,玉珠兒蹦蹦跳跳的來到正房外替盛福通傳,祝麗華心裏一喜,來了。
因還未服藥用藥,倒是要讓安杞等上一會兒,吩咐司柳出去接待,司柳穩重老成,司桃太過淘氣,倒別驚嚇了初來的大夫。
安杞臉色白凈微微有些泛黃,長得清秀文靜。
穿着一身素藍的布袍,頭上戴着素麵平巾,少年人尚未長成的身子瘦瘦削削,布袍掛在身上有些飄蕩,足下一雙青布鞋,都收拾的乾乾淨淨,恭謹的垂着頭站在留風軒門口。
原以為只是個大富人家,誰知進了府才從盛福口裏知道,是北苑王爺的府邸,自己要給王爺的奉儀看病,一路上走來各處花木繁盛,亭台樓閣無數,安杞心裏越發忐忑謹慎。
正在不安時,只見院中出來一位娉婷窈窕的少女,眼帘下只見藕荷色的裙裾微動,偶爾露出小巧的鞋面,綉着翠綠柳葉。